上回说到:郑有为无意间得了神兵斩杀十数人,终是清醒这神兵虽好自己却不需要。无意间与项乾几人结缘,至此祸福恩怨缠身,也道不清个愿意与否。
月依旧明,虽是半轮。雪还在下,那么的冷清!城外的混乱声打破了寂静的夜,令人无心睡眠。其是也是心有牵挂,烦乱不已又怎能睡得着?凌喻雪独自站于店门口望着雪夜,只觉夜是愈发的冷了。无心睡眠,怎是一个烦乱能讲得清?那人走了,方才知晓心中已予他留下了一块地方,只是如今觉得空荡荡的。
暗骂自己太过多情!只是,这真的是多情吗?雪,还在下,月,依旧明。城外的混乱声逐渐小了,城内的修士一下子多了起来,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好似约好的一样。心中忽然升腾起了新的希望,有些紧张,因为很在意。不由双手整整衣服、云髻,心也跳动的厉害了。
许久,那人还未出现。心中猜疑之际,又下意识的告诉自己,下一刻他就会出现。等待,竟是如此的熬人!竟是如此的痛苦!城中修者又渐渐安静下来,世间又恢复了寂静。静得可怕,好像置身于一片孤海漩涡中。只有自己,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挣扎。不甘、无助、害怕,还有那唤起无数次又面临不住失望的希望!“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会在一起的!明明有机会在一起!明明······明明哥哥的病是有希望的。可为什么会这样?谁能告诉我?为何老天这般玩耍人?”无声的心语静静地诉说着一个人心中的哀与愁。
雪,还在下,月,依旧明,等的那人,还未归。失望、担心、悔恨,使得本就烦乱的心更是乱得不可收拾。又是一个许久,天,渐渐亮了,月,慢慢淡了。雪,不舍得离去,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稀稀落落的飘下,少了同伴的追随,只有风儿的撵赶。站在门口的那道身影不曾离去,也好似不曾动过。一夜间竟憔悴了许多,许是心累了。轻叹一声,随着那不甘离去的雪儿飘向了远方。
终是没有回来,昨夜城外的惨叫声,不知死了多少人。或许他······凌喻雪有些不敢想像,也不愿想像,却又不能阻止心思不去想像。内心着实纠结了一番,只为了那一个痴狂的人。凌子贵开门走了出来,道:“妹子,别等了!我们还有生活要过!”凌喻雪心中一惊“原来哥哥也是一夜未眠!”兄妹俩又忙碌起来,只是俩人神色都有些心不在焉,充满了心思,还在希冀郑有为能回来。
天已明,人未归,心在痛。店内稀稀拉拉的来了俩三位平民酒客,点上一桌酒菜,自吃喝起来。兄妹俩忙着招呼,时间也在不经意的忙碌中匆匆流过。时值巳时,兄妹二人心中的希望已死了七八分。客人也不多,五六位。自在吃菜饮酒,不时与凌子贵唠上两句,看起来甚是熟悉。或是谈谈昨夜之景,夸大其辞的向周围人炫耀着自己的所见。兄妹俩自是认真的听着,唯恐漏了什么,心又不知觉的跳动了起来,只是许久也没有听懂些什么。
却说这王海自从习了“阴阳欢喜合合经”中的“玉女寻金童”去了三四次“春雨楼”,行事过后发觉体内真气逐渐变成了粉色,还隐隐有凝丹之兆。心中欢喜,感叹师傅真乃好人!昨夜发生异变时,被父亲叫到房间看守了起来。一家六口人,大妻小妾便是四个。看的王海心中直痒痒,奈何父亲当堂坐,又怎敢造次?纵是不在,也是犹豫满怀,多为不敢。
憋了一夜,打早城内外早已风平浪静。得空领着六名奴仆,趁父亲在与半夜回来的亲卫军头领谈话,溜了出来。本想去春雨楼消遣一会儿,却见路上修者女子,多为容貌倾城之色,心中动了念头。不敢强行施迫,只好于街上溜达,动些歪念头。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折扇,边走边轻摇。学他“师傅”的样子,身后再跟着六名奴仆,一看便是纵跨子弟。
不知觉间,溜到了偏僻之地。心中忽想起平民女子,又痒痒起来。左顾右盼寻觅着,“上天果真是好人!”暗叹一声,王海还真看见一女子。好似风信之年,身着粗布麻衣,云髻盘得简单,容颜也算是美丽。杏目、巧觜、娇鼻,脸上还有些忧愁之色。好是诱人!正站在门口四处观望,“莫不是在等公子我?呵呵呵!”
王海见了也不管这是哪里,便淫笑着走了过去。却见那女子望来随后一皱眉进了屋内。王海见了也不在意,进了屋内一瞧,原来是个小客店。迎面走来一位男子问道:“客官您是······”王海笑着道:“吃饭,吃饭!赶紧上菜!赶,紧上菜!”说完丢过一锭银子,找了张空桌坐下。双眼直盯着那女子看,却见女子脸色更冷了。不但不恼,反而更是欢喜。
再说郑有为昏昏沉沉的醒来,却见身旁几人还趴在桌上沉睡。甩甩头,眼前一双玉手捧来一杯浓茶。抬头一看,正是李涵薇。冲其傻笑了一下,接过茶杯,暗自思忖“昨夜确实喝多了,高兴啊!”瞧眼身边东倒西歪还在沉睡的四人,由心的笑了一下。这种舒心的时刻可真不多!喝了茶,起身道:“我先回客栈了,等他们醒来,你与他们说上一声!”李涵薇点头应了一声,看着郑有为有些踉跄的背影难明心中是何滋味。
昨夜的雪,早已化作了雪水,纵横交错的流入了城中的排水道。空气中却仍是弥漫着一股湿湿的味道,好似雪的前世······
郑有为走在街上只觉酒劲还未彻底消散,心思依旧昏沉随意。身体也不似以前喝了酒的肿胀感,此刻竟有些无力,软绵绵的感觉。好想躺一会儿!就这般在城中转悠着,寻找那兄妹俩的小店。看样子已然忘了那间小店该怎么走,转悠了一会儿还是未果。却发现自己身边倒是聚了许多还未离去的修者,瞪大眼睛环视一圈见那些人纷纷转离目光,或是躲到一边。心中冷笑连连,更是看不起这些“无能”的修士。
又向别处走去,走了片刻发现周围甚是熟悉,心中一动,加快了脚步。不多时听到了前方有吵闹哭泣声传来,心中莫名一慌,跑了过去。入眼处,傻啦!只觉心中疼痛难忍,呼吸都似有些困难。几欲转身逃去,心中不住的告诉自己走错了地方,可就是迈不动步子。他更怕转身了,是一种需要用一生来悔恨的痛苦。他不敢,他留了下来,他是愤怒地留了下来!
只见凌子贵躺在地上,无力动弹,粗衣破碎。淤青、血痕在裸露的肌肤上满是,毫无顾及地展现着它们令人讨厌的姿态。嘴中不时咳着血,这时他的身体便会随着咳嗽声不停抖动,似在为他的声音伴奏。真让人怀疑他是否会突然停下来,永远的停下来,或是这样将如同装上去无知觉的四肢抖落下来。
六名奴仆拉扯着不停哭泣的凌喻雪,尽情的在主人的面前展示自己的忠心与才能。凌喻雪云髻披散,粗衣破碎,裸露的肌肤竟也有淤青血痕!“他们竟打一个女人!他们竟打一个女人!”郑有为彻底愤怒了,狂暴的推开围观的人群,冲向了那六人。
原来那王海盯着凌喻雪看了一会儿,更觉其甚是美丽,趁其上菜时强行调戏。凌喻雪大叫,挣脱后跑到了兄长身后。王海自不愿罢休,冲了过去再次调戏起来。凌子贵百般好言相劝、恳求却更是惹恼了王海。令奴仆将凌子贵拖出屋外打了起来,凌子贵一平民,身子本就瘦弱。如何能经得住六个体强身壮的奴仆打腾呢?
片刻后,只能于地上残喘。见妹子被那王海凌辱,更是心中痛苦不已,一口气喘不上来险些死去!凌喻雪死死地挣扎,向围观众人求救,却不见一人出手,连句安心的话都不曾说过。心中的希望、不甘都被那众人的畏惧、冷漠生生的磨灭了,祈于天知,求之天助。哼哼!天公他老人家兴许很是忙碌!是啊!世间那么多苦难的人也没见它“放过”几个,兴许······兴许是睡了去吧!
一路走来,经失母之苦,自此便少了母爱。少的还有那残缺的童年应有的一切,虽说没有母爱的父爱是伟大的,是可敬的,是无言而又厚实的,可是毕竟少了些不一样的,所以有些残缺。本来兄妹俩是无怨的,满足的。可是父亲的染病,直到最终的被人暗杀,俩人遭受的痛苦、害怕、仇恨······尽数化在了这“苦、恨”二字中。只是这二字又如何能尽数道的清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呢?更是不敢回首!
俩人还在孩童之时双亲便相继离去了人世,在每日用那常人无法忍受的苦难向上天换取、乞求一顿饱餐之余,还要惶恐不安的躲避那时时刻刻都可能出现的“除根人”。近十年时间,从东周之地翻山越岭、穿林淌海才到了这西楚之地,其中艰辛怎是三言两语能道明?兄妹俩本以为到了这里,摆脱了那“除根人”便可多了几分清静、安宁。虽凌子贵也染了怪病,叫人绝望,只如于深渊之中遥望九天星斗。纵有:“举目四方皆黑暗,乞尽苍天不遂愿。”之困境,但也未曾缺了:“患难真情共相依,苦恨难摧心坚定。”之希望与坚强。
俩人自落苦到而今,守着父母遗命,残喘在这个不尽人意的人世间,均把对方当作了依靠,是活下去的希望,是心灵上的寄托。之间的“情”已不再是单纯的那种亲情了,当然二人皆有受过高等教育的思想,自不会产生什么令人听闻觉得荒唐、叫父母九泉之下感到羞耻的“那种情”。这是一种超越了“俗情”的“情”!所以才会有凌喻雪深夜冒着违背圣人教训,顶着使得祖上蒙羞的“不守德”的行为,向一个不知是否可靠的人乞求怜悯,甘愿为了哥哥牺牲自己那惜如生命的贞洁,还有那听闻却不曾有幸见识过的幸福。
凌子贵躺于地上,看着不断挣扎喊叫的妹子,心痛得就要死去了。一个历经苦难磨练的温和的人,那张憔悴的脸上此刻尽是愤怒,一种欲要毁掉一切的愤怒,毁掉一切不顺眼存在的愤怒。只是那原本就不行了的身体,因为愤怒的燃烧更是像要随时化为一团留下无尽悔恨的灰烬。
围观的平民被狂暴的推开,见是一修者都不敢言语。郑有为冲上前去,三拳两脚便将那六名奴仆打倒在地。含愤出手,六人已当场死了四五人。一名奴仆艰难的从怀中取出一竹筒用真力引爆,却见一朵烟花绽放在空中甚是好看。
凌喻雪无助的跑到兄长身旁扶他起来,哭喊个不停。凌子贵勉强的笑了起来,本欲说话,却因牵引了伤口,又是一阵咳嗽。身子不住颤抖,惊得凌喻雪更是慌了神,大声哭喊个不停。
城主王青君正于府中谈事,见了烟花知道是自家孩子可能遇到了什么事。府中寻找片刻,果然不见了影子。忙带着亲卫军冲烟花方向飞了去,途中修士平民见了自要跟上前去看个热闹。王青君对城中每块地方熟的不能再熟,抄近道飞去。城虽大,却连半盏茶的功夫都用不上。
郑有为打倒了六名奴仆,刚欲对王海动手,却听到凌喻雪突然的大哭。心中一慌,忙转回头看去,见凌子贵伤势颇重,口中更是咳下了不少血迹。心中更是慌乱,跑上前去拉住了半躺在凌喻雪怀中的凌子贵布满血迹无力的手。
凌子贵缓缓的望向他,目光依然是那样清澈,只是带有淡淡的询问之色。郑有为明白了,真诚而又郑重的点了点头。凌子贵再看向妹子,笑了笑,眼中安心之余带着些许不舍。拉起妹子的手要与郑有为的手牵在一起,只是伤势太过严重,手有些无力,在颤抖。终是于半道儿上不甘的掉落下来。写满遗憾的双目,也不能安心闭上。凌喻雪的哭喊声,瞬间惊晓了全城,直入云霄。似要与苍天讨个说法。
郑有为忽觉得心很痛,很乱。有些喘不上气来,原来人死去竟是这般容易!生命怎会如此的脆弱,昨夜杀了十数人的郑有为,忽而再次开始思索人生的意义。混乱的思维又怎能思考出这些东西?只想到了还有一人不曾死去,还有一人不曾为他的罪恶行为买单!郑有为放下了凌子贵的手,愤怒的冲向还在一旁看笑话的王海。
王海慌了神,想要阻挡。却一没法宝,二不会法术,一瞬间竟有点吓傻了。郑有为右拳已然打出,却听身后一声暴喝传来“贼子!尔敢!”接着剑啸声带着怒意、杀气一起传来。忙使身法躲了开来,定睛一看。一中年男子凌空飞来,身后跟着一群护卫,正是王青君。
王青君护在儿子身前,怒道:“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袭杀命官亲眷。现在俯首还可降低罪过,快快跪下!”原来王青君昨夜值混乱之际不曾出外观望,是以也认不得这少年。
郑有为哪管他是何人,一是酒劲未消,胆力颇大。二则心中愤怒,不散不息。三因初得修行,心境不稳,傲气横生,颇有一副看不起天下英雄的无知。也是他祸事临头之际,根基不稳怎能高?步伐凌乱怎生远?只道:“他是你儿子?”王青君自也看清了现场状况,心中已经猜出七八分原委,只见护卫也到了此地,将围观之人赶到一处,心中静静地抉择着。一千两百三十四护卫紧紧地围住了这片地方,一时间杀气冲太虚!
项乾几人相继醒来,问明郑有为何去,项乾想到父亲所命,不敢怠慢,忙前去追赶。众人见此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都追去。项乾不知郑有为从哪里走了,飞身空中恰见城主带着全部亲卫赶往一地,后面跟着大批修士。心中猜疑片刻,不顾身后众人的询问,乘风往那里赶去,众人只好于后面跟着。
王青君见郑有为真气波动是处四阶,心中稍安,遂道:“是!”郑有为怒道:“他杀了人怎么办?”王青君道:“本城主自是一一查明清楚之后再秉公办事,不过这之前,你须先跟我走上一遭!”郑有为大怒道:“嗯!你就这样为官吗?”王青君也怒道:“本官怎样?还轮不到你一个‘平民’放肆!”郑有为更怒只觉此事触到了他心中的底线,道:“交出你儿子,完事还可好商量!”凌子贵的死使郑有为多生感触,忽觉生命可贵,不愿再多作孽。
王青君忽看到人群后的项乾,有了算计,道:“我虽是一个诸侯国的城主,但我生在大楚的境内,也属大楚命官,凡事必会秉公而行······”凌喻雪披头散发的哭喝道:“啊!替我杀了他们!啊!”其声如厉鬼遭了刑罚,忍受不住而发出的痛苦之音。郑有为也是喝道:“你去死!”提着方天画戟杀了过去。
正是:苦命人,天作难。平和仁厚,清苦一生终归西。六阴体,得天望。剔除亲友,自此安心修大道。
毕竟这二人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心语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