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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八章 天阶夜色

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夜色如沉睡的美人,在金色阳光下缓缓揭开面纱,新的一天,来临。康南王府坐落在杭州城南,名副其实。

厚重的乌木门“吱”地被人拉开,神色仍带有微微倦意的家仆拖着扫把摇晃走出,正要进行清晨例行的门阶打扫,眼睛突然瞪向大门,嘴巴张了张,丢开扫把向院内跑去。

“沙管家,沙管家!”家仆撞上一人,看清后拉着这人便跑,口中犹自叫着,“门、门、门……”

“我不姓沙,你可以直接叫我沙沙不花。”被家仆拉着向大门跑,高大男人满脸地受不了。他一点也不喜欢“沙管家”这个称呼。

来到门外,瞧到门上的东西,沙沙不花脸色沉下。

乌木门上赫然钉着一把匕首,匕首扎在一张纸条上。拔出匕首,取下纸条小心翼翼展开,沙沙不花看到三句诗——

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没头没尾,莫名其妙。这字体瘦长,笔力轻秀,他曾在哪里见过?突然,沙沙不花脑中闪过一个画面。似乎……倏地睁大眼,他拔腿往院内跑。

这字……这字……

一阵风也似的旋入主院,晨曦初绽,院中已立有一人。

淡淡水墨色夏袍,系以同色腰带,带上镶饰着一颗琥珀色泽的猫儿眼宝石,外套银丝半袖,黑发粗粗侧辫,勾放在肩头。额边垂下缕缕散发,挡去金色晨光,掩去男子的表情。

男子侧向初阳而立,盯着自己展开的左掌,恍如一抹磐毅剪影。

“王爷!”沙沙不花轻轻走近,神色激动地递上纸条。

接过,展开,默无声息的人突地一颤,抬起头,“人呢?”

“这纸用匕首插在大门外,并未见人。”

男子盯着字,又静默下来。过了一会,才听他道:“今日不管什么人,一律不见。”

“是。”沙沙不花心知他说的“什么人”意指此地的官员和商人。

王爷六月来杭州,如今刚入八月时节,短短两个多月时间,天天有人送拜帖,初时接风洗尘,次来游湖赏花,再来则观民风赏民情……总之,随便一个小小理由就能笙箫歌舞一整夜。江南美景,果真令人乐不思蜀,唉……

悄声退下,将清晨的一院宁静留给终于有了情绪的人。

主院很大,标准的江南庭院。汉白玉砖铺成通幽小径,假山叠翠,枝叶青簇茂盛,小亭坐落其间,阶瑶草翠。假山边是一曲活水,绕过凉亭注入植满荷花的水池。

淡淡荷香扑鼻,院中静悄悄……

指腹缓缓抚过十二字,黯眸闪过一丝痛苦。

“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他见过这字。虽然那人当着他的面极少写字,可只要见过一次,他便不会忘记。

“忘我实多……忘我实多……”既然来了,为何不愿见他?这可是在怪他?

含在唇边的话语,舍不得吐出,却又椎心刺肺。

领兵打仗,将帅当以身作则,他未曾写过一封信给他;受伤之后,他昏迷数月不醒,根本不知身处何地,间或醒来,全身发烫,脑中闪过无数画面,最后却合成当年晴空下那张散漫一笑的脸……

“太一……”

他忘了吗?没有,没有忘。半年前许他动心之言历历在耳,只是……只是……

一个不守承诺的人,如何向人去索要承诺?

当骄傲被人折断,当自信被人抹杀之后,他还剩什么?

一个废人!

他败了。

败者,永不相见。

第二天,同样的位置,出现同样的纸条,一字不变。

第三天,第四天……当扫地家仆从同样的位置取下同样的字条后,终于忍不住叹口气:“为什么这人连插匕首的小缝也不变呢?”

四天了,依他所见,那人真是……懒。自从第一天在乌木门上插出一道裂缝后,这些天钉字条的匕首根本就是依第一天的裂缝插入,他偷偷估量过匕首的深度,一点没变。

将字条交给原本不常在这个时辰出现、但这四天常常出现的沙沙不花,扫地家仆想了想,决定“尽忠直言”:“沙管家,据小的这两天守夜,字条多是三更以后被人钉上。”

“嗯。”

“是不是王爷的仇家来寻仇啊?”

“……”

“沙管家……”

“叫我沙、沙、不、花。”虽是汉人衣着,眉目却有着北方人的粗犷。若是瞪起眼,倒颇有些吓人气势。故沙沙不花眼一瞪,扫地家仆立即闭嘴。

让家仆闭嘴的第二个理由,是缓缓走来的男子——康南王薛石。

沙沙不花顺着家仆惶瞪的视线看去,惊讶,“王爷去哪里?”

“给我。”接过字条,展开,默默……半晌,折好字条甩给扫地家仆,嘱咐一句,“放到书房去。”

“王爷……”

手微抬,阻止了沙沙不花的跟随,绵袍扬起一角,人已走向街市。

街边多是卖早粥点心的小贩,这个时辰,若是在大都,应该是早朝……

思及此,不由轻轻一叹。他以后再也不必为了早朝五更起床,也不必再为每天要看舒南恭那张装腔作势的笑脸心烦,更加不必担心各地的屯田兵站、资武火器,因为,不再是兵部尚书,他是康南王,远镇江南的康南王。

这“王”,封得讽刺。

爹娘在大都,他虽不能回去,一年内接他们来杭州住些时日也不错。南方山多湖多,气候暖怡,他看惯了峻岭苍漠、草长鹰飞,初来此地的确不适应,住了些日子,慢慢倒也接受。若是少些软棉棉的汉人,他会更接受一些……

深吸一口气,闻到不远处飘来的粥香。左胸因用力呼吸隐隐有了痛意,缓缓吐气,左手覆于抽痛的胸口,只感……无力。

他的左臂……

脸色微沉,心头升起烦乱。他四下扫看,随意进入一家早点铺子,要了豆子粥、糍糕、煎白肠,盘盘碟碟送上来,却没什么胃口。

粥上白雾升腾,他的视线却不知飘向何处。

他爱喝葡萄酒,最喜用琉璃盏盛饮。在大都时,曾送过一瓶给太一,不想太一一次喝光,迷迷糊糊冲他傻笑,拉他跑到屋顶上看星星,模样真是可爱……他的头斜枕在他肩上,不用低头就能吻到太一的脸,当时他正想“苟且”一番,太一突然跳起来,凌空从屋顶一跃,衣袂飘然,翩若惊鸿落地。

乌发缕缕,太一仰头冲他说了句“太晚了,不回家小姑姑会骂”,当场令他哭笑不得。

太一极少提及家人,知道那白纱女子是他的小姑姑,不知为何,心头似放下一块大石。

太一表面油嘴滑舌,对观星却有着自己的坚持。

太一画星图时,根本当他是不存在的。偏他不知怎么回事,盯着那张专注的脸也不觉得无聊,有时一盯便是大半天,少去兵部,以至太医院的那群老头子常在早朝之后偷偷拉住他,问为何这些时日送去太医院的伤患越来越少。

太一……

敛回心神,薛石忆起母亲前些天送来一封信,为他在怯烈氏族内选了一名公主。也许,他这个年纪也该娶妻……想到那陌生公主,心火突起。“啪”的一声丢开竹筷,无意间向铺门望了眼,肩头一抖,腾地站起。

一道清瘦人影从铺门前走过。

那人……

发尾枯黄,不是“他”……

不是他想着的“他”啊……

重新坐下,不顾铺内吃惊偷觑的视线,薛石重新拿起竹筷,将煎白肠翻了又翻,却不想送入口中。不知何时,桌对面坐了位喝粥的女子,正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扫了眼女子的衣袖,眼中升起厌恶。

铺中吃早点的人渐渐多起来,市井粗鄙之言不时传入耳朵,喝粥女子似被呛到,时不时猛咳一阵,弄得桌子吱吱作响。

咳咳咳……

啪!抛开竹筷,丢下银钞,知那小老板会来取,身影一闪,出了早点铺。

咳咳咳……

女子咳过方歇,又被他突来的鄙视行为弄得一呆,忘了咳嗽,直到一口气哽在喉间引来胸口憋气,方急急轻拍胸口,瞪眼半天才顺过来。

瞪瞪瞪……恨不能瞪得那道倨傲背影成为天上一颗忽明忽暗的星星,女子才愤愤收回目光。

“太过分了……”咕哝着,女子将一勺粥重重塞进嘴里。

什么叫咫尺天涯,她现在知道了。

哼哼哼……不下狠招不行。已经给了他三次机会,一次是西湖边,二次是字条,三次是今天,全是他自己错过,怨不得她。

狠招……

拆他的王府!

华灯初上,康王府正厅之上,放着两只杨木大箱。

“这是老王爷命人送来的,您……您平常最爱翻读的兵书。”沙沙不花指着其中一只箱说,“另一箱,是老王妃为您添的衣物。”

挥手,示意沙沙不花搬下去,薛石支额倚着椅柄,闭目无语。

迟疑一阵,沙沙不花轻道:“王爷……还有……”

眼皮掀了掀,半闭半开露出半颗深灰瞳眸,“还有什么?”

“老王爷信中说,施大人也为您送了些东西。”

“施弄墨?”眼皮完全掀开,薛石接过沙沙不花手中的书信。一目十行后,“他倒有心,又找了些失传的兵书送我。”

“要回礼吗?”

“不必,我远在杭州,怎么回!”薛石不甚在意,瞟到最后一行,细看数字,抬头,“他还送来一幅画?”

“是,在箱里。”

放下信,左手五指捏放一阵,薛石抬头盯着横梁,半晌方道:“打开瞧瞧。”

召回抬下去的木箱,沙沙不花从箱中取出一方狭长木盒,约三尺长二寸宽高,隐隐散着檀香。从盒中取出画卷,正要展开,屋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咯啦”。

将画卷放回盒内,沙沙不花冲出大厅,院中早已聚集一群护卫,皆抬头盯着屋顶某一点。顶上蹲坐一人,手举一片青瓦,分明是“就地”取得。

弯月清辉,将那人的容貌照得一清二楚。

怔愣一刹,沙沙不花突然仰头微笑,喝退护卫。

“什么人?”沉冷的嗓音伴着黑影飘出,见了沙沙不花的笑,薛石眯眼,走到与他并立的地方,抬头……

弯月当空,清风盈袖,青衫布袍,乌发曼舞。

那人啊……蹲在屋顶上,右臂半抬举着一片瓦,保持着意欲抛落的姿势,脸上,是意静神闲的……笑。

这一笑,遐迩不靡,无垢无尘,恍若湖上秋水般涟漪,又如旷漠草原般空灵。

是他……

牙根紧咬,喉头干哑。袖中双拳紧握,指甲陷入肉中也不觉得痛。直到胸口一阵抽痛,他才惊觉自己忘了呼吸。

沙沙不花悄然退下,也退走了院中所有护卫。他的主人喜爱公孙司辰,他无权置疑。虽然不明白两个男子之间能有怎样的感情,但他知道,在身中铁箭昏迷、重伤咳血的那段日子里,他发誓一生追随的主人口中所叫的……是“太一”呀。醒来之后,嘴里不说什么,夜半却盯着墨黑星空,常常在院中一坐便是整夜。

庭院静静……

啪!青瓦忽地向怔立之人砸去。

身体下意识躲开,恍惚的神志终于回归。

屋顶上,俏公子伸出一手,居高临下睨视,“不记得我了?”

淡色薄唇翕翕合合,突摇头一哂:“太一。”

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不……

从未曾忘记那张空灵的笑脸,即使行军平叛,独坐军帐,夜深人静之时,脑中不知不觉会浮现那人的脸,或真笑,或假笑;耳边常忆起那人的油滑笑语,不多,却令他难以入睡。

每每难眠时走出军帐,盯着点点星光,常想那人此时是否流连在观星台,是否一如他这般望着星空……想着他……

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他不明白。

此刻,见到他的那一瞬,他想,他明白了。

“太一……太一……”喃喃念着,胸口的抽痛越来越大,一如那穿胸一箭,胸口破开,冷冷的空气冲入胸腔,激得气血翻涌,似有什么要从喉中喷出来。

那人的名字,一遍遍在舌尖跳跃,不曾念出,不敢念出,也,不舍念出。

那叫……相思……

“啊……记得嘛!”俏公子呵呵直笑,“上来。”

左手一紧,他提气跃上屋顶,轻轻咳了声,在他身边缓缓坐下,“太一……”

“薛石!”公孙太一先一步开口,“告诉我,若我不来杭州,你……是不是从此不再给我任何消息?”

“……”

“或者,你打算走出消沉之后,再回大都找我?”

“……”

不见回答,公孙太一俯低脑袋看他。嗯,还是那张金玉其外的脸,瘦了些,颧骨微微突起。眼一转,突然将他扳躺在屋顶上。迎上惊讶的眸,冲他咧嘴一笑,她也依样仰躺在他身边。

“看星星。”有账秋后算,她会一笔一笔向他算清楚。此刻……嗯,瓦太硬了,枕得脑后生痛。侧头,眼光在他臂上流连一圈,在他惊讶又添惊讶的眼神中,拉过他的左臂打直,脑袋枕上去,调整成舒适的位置,光明正大。

暗色的眸锁着自得其乐的小脸,久久不移。

“不要看我,看星星。”伸出一指戳他的脸,见他不动,不由扬起虚伪至极的笑,“薛王爷,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过是竖着出去,横着回来嘛。”

脑后手臂轻振,他握紧了拳,脸色倏沉。

“生气啦?”不看那乌到发黑的脸,水眸移向星空,犹自笑道,“你最爱读兵书,我问你,除了《孙子兵法》,你知不知道《孙子算经》啊?”

“……”

“考考你。”她来了兴趣,盯着夜空两眼发亮,“《孙子算经》有一题,猜数。听好——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被那抹亮笑吸引,他抛开恼人情绪,脑子随着她的话动起来,“三……五……”

搅得脑子一团乱,薛石很悲哀地发现——他算不出来。

“答曰:二十三。”

“怎么算出来?”他力图保持平静的声音。

“此数除三和除七之后皆多二,故此数一定是三和七的倍数加二。三七二十一,再加二,正好二十三。再看五五数剩三,四五二十,加三,也是二十三。所以……”侧首拍拍他的肩,她极力保持安慰的语气,“不要悲伤,不要难过,瞧,胜败乃兵家常事。”

得她如此安慰,他只觉挫败更深。

“还有——今有百鹿入城,家取一鹿,不尽,又三家共一鹿,适尽。问:城中家几何?”

“……”

“答曰:七十五家。还有——今有九分之八,减其五分之一。问:余几何?”

“……”

“答曰:四十五分之三十一。”

跳……青筋青筋……跳啊跳……

没让他有太多时间黑脸,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天体浑圆,分南北二极,中络为赤道,日月五星运行其中。”指着西方一颗亮星,她嬉笑,“看,那是织女星。”

银河高挂,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顺着细指,幽深的眸遥看苍穹。常在记忆中的声音如今真切响在耳畔,没来由地令他心安。

“织女星对面……”细指划过银河,指向东边一颗亮星,“那是牛郎星。”指尖又向左下方斜划一笔,指向银河中心一颗微微泛红的星子,“那是心宿二,它上方亮一点的星是天津四。”

“……”老实说,除了织女牛郎双星分立于银河之外,较好识别,其他星子他一个也分不明。

似感到他的茫然,支肘微微侧身,她转指北方星空,“北斗七星,这个应该好认吧。”

盯着七星组成的勺子,他颔首。

“那……”指尖笔直划下,定在南方星空,“与北斗七星位置倒对的那个勺子,看到没?”见他点头,她才继续道,“那是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南斗六……”

细语如风,那双暗沉的眸始终随着她的指尖移动。在她兴致勃勃的解说下,月兔悄悄移位,转眼已是夜半。

不知何时,清风般的嗓音静下。他侧头,眸中映出她仰视星空的淡笑。

“你知道……公孙家为什么爱观星?”清如流水的声音又响在他耳畔,“星空永远是最美最自由的一幅画。春夏秋冬,它会变,但无论怎么变,它都那么吸引人的眼睛,那么黑,那么空旷,那么……迷人。”

“很美。”他轻轻说了句,空出的右手情不自禁抚上她的脸。

“也许,正因为肉体得不到真正的自由,公孙家的人才会将心的自由交给漫无垠际的宇宙,玄黄天地,洪荒宇宙,公孙家世世代代要的,是自由。绝对的,却永远不可能到手的……自由。”灵眸斜挑,脸上浮现一丝狂魅。

“绝对的……自由?”

拉下他的手,毫不避讳地翻身,让上半身轻轻靠在他身上,定定看他半晌,语中夹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腻味儿,“薛石,你……当真喜欢男人?”

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若是你,当真。”他并不迟疑。

咚!一颗流星砸来,砸得她目生煞气。

亏他之故,近两年让她养成每天揽镜自照一个时辰的习惯……郁闷啊,她长得就真没一、点、女儿家气质吗?

深呼吸,深呼吸……重新躺回,吸得煞气淡去,她才慢慢转头,迎上探究的视线。

若与江南男子的斯文相比,他高壮许多,却不显粗俗。在蒙古人之中,他的样貌绝对俊挺,他的眼……

真亮啊……

“吾乃观星世家,立世当以观星为首要目的……”喃喃低吟,似受了无形牵引,她不受控制地偎向他。

观星,观星,在观星家眼中,最具诱惑力、最惑人心神的,并不是夜空中最惹眼那一颗,而是……隐于亮星之后晦暗不明的星。

因为晦暗,才要观,用心去观。但不能否认,夜空中最傲目闪烁的星子,是美丽的。

薛石,就像黑幕上那颗炫目闪烁的星,因为太耀眼,反倒没能引来她第一眼的注意。等到静心闲散时,抬头仰天……

天阶夜色如水,眼中,便映上那颗星,幕空中最耀眼的那一颗。

“他投你以桃,你就报他以李。”

闲玩时,小姑姑向她抛桃时说的话在耳边响起,公孙太一淡淡微笑,莞尔,释然,接受。

“改天……”微微贴近他的唇,她低语,“我画一幅真正的星图给你。”

这个骄傲得像公鸡般的男人啊,她不会让他消沉太久。

轻触唇角,她退开,果然看到他的讶然和不满。再退,脑后却一紧,她束在脑后的头发不知何时被他绕在腕间。

这人……竟喜欢玩她的头发?

一寸寸拉下她的脸,他的动作很轻柔,并未扯痛她,然而,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挣扎。

喜欢男人,却没准备亲吻这个男人吗?

心中正得意暗笑,一阵星旋天摇,成了她平躺他俯视的姿势。后脑被人托起,他的唇覆上。舌尖在她唇外轻轻舔了舔,他退开,似在尝味。

就在她哭笑不得之际,他说了句“没什么苟且的感觉”……

温唇再次覆上,这一次,他没有迟疑。

哼哼……

哼哼哼……

【悠悠苍天,就算太一我、我玉树临风得潘子都没得比,就算我——没半点粉脂女儿香,你也不必这么打击我吧!爹,娘,我长得到底比较像谁啊,下次逮到你们一定要问个清楚?可恶,可恶,我长得也不是那么雌雄莫辨啊,人都抱在怀里了,这蠢笨如猪的家伙居然还不能分辨我……】

难道束了胸就真这么难以辨认?

哼哼哼……

一脚把他踹下屋顶,会不会比较解气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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