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开始,君炎在我云家的地位,就相当于当年的叶萧。”
云霆口中这句话轻轻一落地,本就乱糟糟的局面更是炸开了锅,大家七嘴八舌的一通议论,无不呈热血沸腾状。
要知道叶萧这个人,在整个云家的地位都不同于其他人,她本是云家培养出来的一把枪,一把剑,按理说不该与云家的人有什么私人牵扯,但是君炎偏偏做到了,在她初露锋芒时,由于功劳显赫,云清声云老爷子破例收他为义子,这一点本身已经显得很玄妙了,更有人私下传言,她曾是云家大少的第一心腹兼地下情人,这一绯闻早几年更是闹得沸沸扬扬。
直到叶萧出国,流言才稍有止息。
而此番君炎的起点也是从国外归来,当然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戏码,君炎所拿到的剧本是熟读云家家谱,彻底了解他们家究竟有几只狼崽子,然后按照唐的吩咐,权力协助云霆当上当家主子的地位,今后成为组织最好的避风港跟幕后基地,为此君炎必须付出全部的努力。
时间已经不早,君炎回到云家大宅时天色已晚,云家悦带他进的门,她这才发现原本熟悉的木质地板都被换成了鎏金色的大理石,看上去贵重霸气,家里的格局设计也翻了一个新番,家具都统统换成了新的清一色流水纹。
四姨太太肖榆关正约了几个人在客厅里玩牌,君炎上前向她请安的时候,她吊起的眼角眉梢连瞥一下都没有,只嗯了一声,更像是从鼻孔里喷出轻蔑的声音。
君炎上楼之际,她已经输了一把,转手又开始跟其他几位贵妇人讨论牌路了,且道:“喲,我这牌认生,小杂种回来了就是不一样,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好好的牌都给搅得一团糟了……”
君炎在走廊上听得一清二楚,却充耳不闻一般,反倒是云家悦怒从心起,就要冲下去找她算账,被君炎伸手按住。
云家悦是不怎么给四姨太太面子的,方才他从进门起就一声不吭,肖榆关这声“小杂种”,实际上不止骂的是君炎,还狠狠的扇了云家悦一记耳光,要知道云家悦的生母同样身份不明,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珠胎暗结,据说接回云家的时候生母便已经病卒了,云家上下无一人见过他生母长什么样子,甚至连名讳都没听过,只是私下里给了一个‘六姨太太’的称号。
叶萧之前受到老爷子器重,又被收为义女,虽说不会威胁到云家那些少爷们的地位,但是多出一个人总该就多分一杯羹,而且豪门恩怨里总是歪歪道道要多一些,众人看老爷子喜欢她,便不由得多想一层,怀疑君炎是老爷子在外面的又一个私生子,叶萧自己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此番既然君炎是顶着叶萧的名头回来的,还是所谓的同门师妹,想也知道两个人关系匪浅,再加之这两人第一眼看上去还真有几分相似,不由得便会引起一般人的猜疑。至于其他人心里虽然不满,但是不会蠢到像肖榆关一样,明面里就给人难堪,至少也要维持表面上的心平气和,毕竟君炎也是云霆面前的红人。
肖榆关是三少爷云勤的生母,出身不佳,乃是暴发户的女儿,又嗜钱如命,实在是个有点小聪明又常常犯点傻的女人,比不上那些金枝玉贵的天家小姐,因此遭到其他姨太太的鄙夷跟歧视,就连云老爷子都以将她纳入房视为平生最大的耻辱,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着了什么魔。
然而肖榆关也有她的优点,比如她实在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喜着辉煌抢眼的衣饰,戴昂贵的珠宝首饰,生就一张容长脸,丹凤眼,吊梢眉,肤如凝脂,四十来岁的人了看上去还年轻得很,只是这人素性泼辣伶俐、风情万种,一般人着实不敢轻易招惹。
再比如她在理财跟算账上是一把好手,二姨太太常常骂她是满身铜臭味,但是肖榆关却正是因了这一点,才能巩固自己在云家的地位,老爷子的很多账目都由她一手管理,这些年下来也是井井有条,从来没有出过什么纰漏,比她那个木讷的儿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君炎回到那个原本属于他的房间,发现就连这里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枫叶红的落地窗帘,赭红色的沙发被套,重金属色的墙壁,简直就像有人跟他有仇一样,他什么样的颜色不喜欢,那人装修的时候就给他挑了什么颜色,就在君炎自顾自郁闷的时候,云家悦摸着后脑勺腼腆的说:“君姐姐,这是我特意给你精挑细选好的,就连墙壁都是我跟大哥一笔一笔刷好的,费时三天零六个小时……你喜欢吗?”
君炎额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原来这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只是云家悦是个小孩子也就算了,那个男人跟自己在一起共事了这么久,平时关系看起来好得跟什么一样,连自己喜欢什么样的起居室格调都不知道么?还是说他是故意这么做来气她?君炎一阵气闷不平。
云家悦将行李箱整理了一番,接到他老子的电话,问起君炎是否到家,云家悦答了是,转头对君炎扮鬼脸:“老头让你用餐后去见他,说是有事要跟你交代,你麻烦大了君姐姐。”
“有叫你一起吗?”
“说了,但是我不去,”云家悦违抗他老子的命令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回的挺干脆利落,“老头最近闲着没事干专找人茬了,前阵子为了点芝麻绿豆事将四哥狠狠的教训了一通,不就是睡了两个姑娘么?他找我肯定没好事,指不定就是想让我去斯坦福留学,我还没在西区玩够呢,才没那个心情!”
君炎汗颜:“你怎么也学会了家里人那一套说辞,小七儿,我可不想你捡你四哥的样在外面胡作非为……”
“好啦好啦,”云家悦忙不迭将她推进浴室里,“君姐姐我知道的,你快去洗澡吧,洗完好去吃饭,我已经吩咐厨房给你单独做一顿好吃的,等下柳妈会送到你房里来……我呢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免得在家里被老头子逮到,而且今晚上我还有一场飙车赛要参加,就不陪你了,改明儿向你请罪……”
“小七儿,不是说不飙车了么?你性子怎么还是那么野?堂堂云家的七少爷,出去混飙车党是怎么回事?”君炎总是为这孩子操心的心力憔悴,靠着洗手间门框上,眼神有了些生气的预兆。
云家悦就怕她这副模样,磕磕巴巴的说:“我就是想赢过那个嚣张的小王八蛋嘛……”
“谁?”
“什么南城的太子,据说是彼得洛家族某位大佬的私生子,鬼知道,总之就是手底下有人,嚣张的要死……”
“不好惹,那你还去惹他?”君炎忍不住皱起眉来。
云家悦眉目弯弯的笑,孩子气十足:“正因为不好惹,所以我才要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带着人乖乖的从西区滚出去!”
“你能不能别这么多事?”君炎是彻底消失了耐心,“别说现在还不到跟彼得洛家族彻底摊牌的地步,就是真到了两家交火的时候,也用不着你个小孩子来出马,最近少爷你就给我好好安生行不?”
云家悦最见不得别人说他小,那等于是变相的骂他无能一样,顿时就炸毛了:“管谁叫小孩子呢,七爷我今年年末就能成年了!”
那还不是个小孩子?君炎无语。
“……这事你大哥知不知道?”
云家悦顿时惶恐,摇头不迭——云霆要是知道非得把他给卸了,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做,偏偏去违法犯纪做什么飞车党,云霆最看不惯这种不务正业的东西。
“他既然都不知道,那你就给我安分点,因为我敢保证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君炎平时很好说话,但是一旦涉及云家悦的安危,那就显得异常固执了,关心则乱,她在面对云家悦的问题上时常像个老妈子。
云家悦顿时就耷拉下了脑袋,双目无辜的瞅着君炎。
君炎最受不了他这副泪眼婆娑的样子,叹一口气,“……你们今晚约在哪里?”
“西区……边境那一带。”
“我替你去。”
“啊?!”云家悦差点闪着自己的舌头。
“我替你去。”君炎面无表情的叼着烟,“外面这么乱,你不能冒这个险。”
“君姐姐你行不行啊?”云家悦质疑的话还没落地,头上就挨了一击狠敲。
君炎瞄着他:“你不相信我?”
云家悦急了,这可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不行不行,我不能当这个缩头乌龟!太丢人了,找人拼赛算个什么事儿啊,会被道上的人笑死的!”
君炎警告:“那你就给我弃赛,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现在失的还只是面子,她可不想小七儿缺胳膊少腿的回来。
云家悦倔脾气上来了,“不可能!”甩门而出,君炎想要追上去,又担心老爷子等下找不着他人,半晌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