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云霆是怎样手脚通天的找到这个小地方的,在这个全民八卦的小地方里,这个许老太太家确实是一个好的选择。至少在养伤的这些天里,老人家总是手脚伶俐的忙里忙外,倒不难看出她这些年自己过得的确艰辛,但却也懂得不多问,对待她这个天外来客像是自己家的外孙一样。
君炎拎着在河边的小码头上买来的鱼,一步跨进古旧的院落。一眼就看见许太婆搬着小凳子坐在天井里清理着手里的一小把清脆的小葱,脚边蹲着一只乖巧的黄色小土狗。见她进来,就摇着尾巴迎了上去,一双眼睛围着君炎手上的大鱼打转。
君炎弯下腰,嘴边挂着一抹轻松的笑,轻轻地揉了揉大黄的脖子,脚步轻盈地绕过前院,把鱼放进后厨的青石台搭建的水池中。随手操起腰间的小匕首,利落的开始打理手中的鱼。
这个古镇上的黄昏似乎来得特别早,天刚刚擦黑,那条静悄悄的流淌了千年的河水中便倒映出了星星点点的昏黄灯光。白天的燥热此时已经渐渐退了下去,空气中残留的热气倒也在每家每户的茶余饭后里翻滚的越发浓烈。
君炎帮着许太婆收拾了碗筷,照例办了个矮小的木头凳子,坐在太婆身边,一边拿着蒲扇驱赶着四周围绕的蚊虫,一边细细听着太婆语调缓慢的讲着发生在这镇子上的古老往事。
脚边的大黄已经睡得换了好几个姿势,太婆的声音催的人昏昏欲睡。可君炎听得出神,抬眼望着四四方方的天井上方的夜空,与她在新加坡的海边别墅里看见的天空几乎没有分别,她以旁观者的身份,静静地听着太婆故事里的人生老病死,天灾人祸。而天上的神呢?地上的生物像是他们一个兴起就制造出来的角色,在他们的嬉笑怒骂间轻易地改变着戏剧的情节。
思绪百转千回之间,她回过神时,太婆的故事也停了下来。她轻轻起身,搀扶起老人向屋子里走去。
君炎回到自己的小屋里时已经过了三更,窗外打更人的脚步声,不缓不急的在君炎耳边渐渐走远。深夜,往往是人最脆弱的时候,她依旧坐在床边,可思绪却飘出很远,记忆里模模糊糊的记得,小时候,母亲难得空闲的时候,曾经抱着小小的她,也在这么一个暖风习习的夜晚,讲述着母亲自己家乡的故事。
母亲是个温婉如水的中国女子,记忆中母亲的家乡就是这样一个清秀剔透的水乡,母亲总是笑着说,“等冉儿国小毕业了,就带着你回妈妈的家乡玩……”
一滴泪无预兆的滴落在黑暗里。距离上次哭也不过半年,君炎在心里骂着自己总是这么容易情绪激动,可是眼泪却越涌越多,她疲惫的倒向床上。放纵悲伤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大方肆虐。
一转眼,又是半个多月过去。君炎的伤也好了不少,总是因为自己的大意而着了别人的道,估计云霆已经琢磨着想换助理了吧,她斜斜的趴在房顶上晒太阳,翻动之间半块小小的瓦片直直的滑落到地上,摔成了碎片。引得房檐下的大黄紧张的冲着她低叫了几声。
此时正是临近黄昏,金色的夕阳把君炎纤细的身影团团抱住,远处多的数不清的石拱桥像一截截天梯,直通看不到影子的天边。
君炎正看得出神时,廊下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让君炎立刻绷紧神经。如果不是来者不善,怎会如此刻意。
她轻轻的猫起腰,一手抓住屋檐,小指一弹,一个细小的石子噼啪一声砸在地上,一双歪歪扭扭的鞋子直接提示着来人,房上有人。果然,那人脚步一转便灵巧着向房顶爬来。君炎修长的身体此时绷紧的像个矫健的猎豹,只等来人一露面便给予雷霆一击。
她仔细探听了下周围,却奇怪的发现,只有这一人,若是周围还有暗卫的,那绝对是高手。君炎脸色越发严肃,手上握紧那把线条流畅,杀人如麻的小巧匕首。
那人有些踉跄的爬上房顶,一直处事不惊的面上也爬上了几丝狼狈,心里也不由得抱怨了下不结实的房子。谁知刚一露头,迎面银光一闪,他反应迅速的猛一偏头,几缕棕色的断发霎时被银光削下。
两人动作都快得看不清彼此容貌,君炎一击未中,立刻抬脚向来人的头部扫去,招招狠辣,不留余地。男人躲避的同时,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丝惊讶,这是正式他第一次与君炎正面交锋。
君炎十分有把握在这个小小的房顶上发挥出最大能力,她的强项正是近身搏击。可对方似乎一直在躲,并不还手,似乎是在实验她的深浅。君炎一怒下一脚踢飞那人脚下用来着力的瓦片,趁着他换脚的瞬间,身影鬼魅一般伸手一把掐住那人脖子,银色的匕首用力抵在男人后心。
男人突然轻笑出声,君炎手一颤,就被男人迅速逆转了局势,抬手向后重撞向君炎握着匕首的胳膊,匕首落地的清脆声中,男人缓缓抬起头。
君炎咬牙切齿的盯着雅里神色中万年不变的狡黠,“你又来干什么!”雅里闻言却并不恼,一把揽住君炎的纤腰,翻身利落的跳下5米高的房檐,君炎死死压住涌上嘴边的惊呼,神色苍白,瘫在雅里怀中,一时说不出话。
雅里看到她吃瘪,心情似乎很好,手臂紧了紧,有些依依不舍,灼热的呼吸喷在君炎的后颈上,让她浑身一颤,“你这个发型我喜欢…………”说罢手臂渐渐松开紧握着君炎双臂的手。
电光石火间,她脸上冷冷的闪过一丝嘲笑,挥手向雅里后颈砍去,只是,雅里仿佛早就预料到她会有所动作,轻松的闪开君炎凌厉的偷袭,嘴角轻轻上挑,也不纠缠,抓住她不老实的手,一把将她推出几步远。
毫无防备的君炎重重跌坐在地上,神色间有些挫败。男人脸上的心疼一闪而过,快的让人看不清楚,那个云霆就要来接她走了,而他只想赶在别人前面看看她的伤。
雅里便不在跟她开玩笑。“我来只为一件事……那天晚宴要杀你的人不是我。”君炎没有起身,低着头看不到神色。雅里暗暗叹口气,看她现在的样子,伤似乎好得差不多了,他放下了心,低声说“我来看看你……那晚……是个意外……”
雅里有些说不下去,强势如他,这些年无论做任何事都充满了算计和企图。而这样单纯又别扭的让人大跌眼镜的探病方式也仅仅只会发生在这个女人身上吧。
看着她依旧莫测的神情,雅里终于放弃了解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转身几个跳跃,消失在沉沉落下的夜幕中。
君炎依旧窝在地上,雅里靠近时,身上熟悉的青草香与她的记忆渐渐重叠,他身上与她记忆中的少年有着很多相同之处,可他每一个举动都与他大相径庭,XX在她的记忆力总是笑得温柔,而雅里除了那些共同点外,几乎就是判若两人。
不会的!君炎有些逃避的摇摇头。这时前院传来太婆的招呼声,她急忙爬起身,快步走到院前,迎面站着跟太婆说话的正是云霆。
君炎松了口气,云霆会来在她意料之中,养伤的时间够久了,再不回去,为她辛苦编造的身份就要报废了。
太婆似乎知道云霆此行是要接她走,此时苍老的眼睛里沾染着浓浓的不舍,君炎紧紧抱了抱了下她,这么多天若不是太婆在身边细心照料,此时她还躺在床上吧。
离别来得如此突然,来时身无一物,走时亦是如此,她揉揉大黄毛茸茸的小脑袋。便率先转身走向院子外候着的车里。云霆一身黑衣,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坚毅的轮廓有些模糊他一言不发的坐上车,空气中流淌着窒息的沉默。
外面已经入夜了,漆黑的车辆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的滑出这个渐渐融化在夜色中的古镇。
君炎连衣服都懒得换,就跟着云霆上了准备好的总部私人飞机。一头标志性的长发早就让她留在古镇里的一个上了岁数的理发店里了。
此时,齐耳的绯红色短发倔强的垂在脸颊,更衬得她脸型较小。皮肤的颜色在她整日不停的在大太阳下转悠的分外健康,一件不修边幅的黑色宽大的坎袖T松松的挂在身上,下身也同样是一条米色的宽大短裤,踩着一双人字拖。
此时的私人机场,显得异常空荡,君炎不经意的扫了几眼周围,暗卫的呼吸声即使被风掩盖,君炎依旧有所察觉,看似毫无防备的飞机,却防卫严密。
君炎歪着脑袋走上飞机,虽然没惊掉眼球无数,但飞机里的工作人员还是有点掩盖不住不住惊讶,偷偷瞄了她好几眼。
她拿起座位上贴心放着的飞机餐,胃口大开的吃着,在朴素的太婆家,她总是入乡随俗的陪着太婆吃她自己种在院子里的青菜,偶尔开荤也是君炎自己从小码头拎回来的胖头鱼。
君炎扔下空空如也的盘子,瞄了眼云霆一直面瘫的脸。
云霆依然沉默是金,面上一丝表情也无,君炎有些不耐,在古镇的3个月里,君炎沉静如水没学到,放养的痞气却学了个十成十,直接斜着眼睛向他看去。
云霆的表情终于有些松动,眉头却缓缓皱了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