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看到小王我回来了不高兴？”小王爷扶着门框，讪讪道。
荼蘼垂眉，“天冷了，把门关上吧。”
小王爷叹了口气，关好了门，直直地走了进来。
坐定，看着桌上摆着一壶暖酒，便皱着眉看顾君离，“你给她喝酒了？”
“嗯，暖身。况且这酒不醉人。”顾君离支起下巴，他本以为两人一见面就会吵起架来，没想到竟然没有。
“那为何今日，她会到你房里来？”小王爷满上一杯酒，有些吃味儿地说道。
顾君离简单地将情况阐述了一遍。
“你没事到院子里招蜂引蝶作甚？”小王爷颦眉。
“今日心情不太好……”顾君离放下酒杯，眼眸里盛满了悲伤。
“怎么了？”荼蘼忍不住问道。
顾君离用那双迷蒙的眼看她，道，“你要听？”
“你若愿说，我自愿听。”荼蘼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十年前的这一天，母亲抛下我，乘着雪夜，走了……很久之前，母亲就告诉过我，父亲早就离开了。父亲让母亲站定，背对着他。只是当母亲转过身，却是顾首君已离……到了我和我母亲找不到的地方……”顾君离自顾自地说着这没头没尾的故事，“呵，是不是很可笑？母亲走的那一天，她也说是要与我做游戏，我背过身去，再回首，已是不见人影……”
荼蘼迷迷澄澄地听着，看着顾君离用手扶住额头，原本的光彩已全然不在了。
“小王竟忘了今日是这特别的日子。”小王爷微叹。
“无碍，本就是些该释怀了的事情……”顾君离苦笑，自顾自地斟起酒一杯，灌入肚中，“只是在下每当提及自己的名字时就想起了这段往事，让人心酸得很呐……顾首君已离，顾首君已离……”
“才不是！”荼蘼醒了醒神，明明喝的是清酒，她却有了微醺的感觉，“明明你的名字这么好听，为什么要自怨自艾呢……”
顾君离怔怔然，他蓦地想起了初见她时，她也曾敷衍地说过他的名字好听。只是这一次的语气坚定起来。
“长相厮守不曾盼，顾首只望君勿离，这才是你父母给予你名字的真正期盼啊……”荼蘼一拍桌子，“正是因为你母亲没能与你父亲长相厮守，这才去寻你父亲，你从来不会被任何人丢弃，他们只是离开了一会儿，他们只是去了其他的地方，他们想让你独立，想让你成长，想让你学会独当一面！而你却此时自暴自弃，自怨自艾，不就更让那些在乎你的人受伤害了吗！那你此刻的行径又同你父母有什么区别！”
顾君离木讷地看着她，瞳孔微微缩紧，“可那又怎么样，哪里会有在乎我的人存在……”
“会的！一定会有的！”荼蘼不知是哪来的决心，“还有我啊，我会在乎你啊！我怎么能让自己的友人颓然？”她站起身，蓦地觉得自己的情绪似乎有些过于激动了，“还有小王爷啊，他愿意接纳你不就是在乎你吗！”
顾君离幽黑的瞳孔骤然满是光彩，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本是怠惰懒散的神情一扫而光，他蓦地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实感。
“所以说……”她颤声道，“你还要让我们这些在乎你的人失望吗……”
顷刻间，惊讶化作了感动，他只觉得心湖微微起澜，让自己心神荡漾。他蓦地想要将眼前的少女拥入怀中，告诉她自己这多年以来过得有多么艰辛，向她倾诉在原本自己虚伪的坚强下活着有多累……但他没有，或是说不敢了。
所有情愫被他压抑下来，缓缓吐出了几个字，“不会了，以后我自不会如此了……”不会被过去束缚，不会在每年的这一天借酒消愁，不会将自己压抑起来，不会……让她为自己失望。
“嗯……”荼蘼觉得头晕晕的，有些困了，“一定要快乐的活下去啊……冬日里哪能黯然神伤呢，今年一起过一个安稳的年吧……”
安稳的年……荼蘼不知自己为何要这样说，揉了揉眼睛，她觉得有些慌了。
“好困啊，”她打了个哈欠，却注意到了小王爷异样的眼神，觉得奇怪，她便问，“怎么了，怎么这幅表情啊？”
她以为他还是介怀之前他和她赌气的事儿，便道，“我已不生你气了，别这幅表情看着我啊。”
“没什么。”夜雨霖眼眸里尽是复杂，“睡一会儿吧，早些我遣人送你回去。”
“嗯。”毫无防备毫无顾虑的，她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看着她安详的睡颜，夜雨霖的眉头却没能舒展开来。
“不想扰我心神多年的事儿，却被一个小姑娘给点破了……”顾君离自斟自饮着，不羁地笑着。
“她本就是特别的。”夜雨霖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髻，“小王也是早就不生她气了，只是看不惯她这么在乎六哥罢了。”似乎又是想起了什么，便问顾君离，“近日，小王不在的时候，她都做了什么？”
“出格的事儿没做什么，就是……”顾君离故意拖长语调，让他着急，“就是整日里往六王府跑。”
“还真去了。都去干了些什么？”夜雨霖绝对不相信她真的就只干坐着，前些日子里她还看到她和夜戟残一起去吃饭，还自以为是地躲在夜戟残身后以为他看不到。
“真没干什么，就只坐在树上看他。”顾君离被他这样的防备逗笑了，“不然你以为一介小女子能对你六哥做什么？”
夜雨霖索性不搭理他。
“说起来，貌似安轻尘近日和六王爷走的很近。”顾君离道。
“轻尘？”夜雨霖皱眉，怎么他在乎的一个个人都往六哥身边去了？
“对啊，”顾君离顿了顿，“你到底是喜欢安轻尘还是荼蘼啊？你若是在乎安轻尘的话，那荼蘼就由我收下了，这小丫头有趣得很。”
夜雨霖此刻突然犹豫了，半晌才道，“那也不行……”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先不说这些了……”夜雨霖直接将他的话打断，“那件事，我想推迟到年后……”
“为何？”
“她说了她想过个安稳的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