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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谁在爱谁

说是有个地方啊每到过节的时候,人们之间要互相泼水以示祝福。有个外来的人去了那个地方,迎头就被水浇得透湿。

他大喝一声:“哪个杀千刀的拿水泼我?”

当地人马上冲出来向他解释:“你不要生气,我们这里泼水象征着祝福,你被浇得越湿,代表你获得的祝福越多。”

可那个外来人听了这话还是很生气,而且大骂那个跟他解释的当地人,你猜——为什么?

“海大人,这边走。”

侍官领着海日楞穿过重重宫门,终于停在了景秀大殿门口,“舞雩小姐就住在里面,大人进去即可。”“好,多谢侍官大人。”海日楞点点头径自朝大殿走去。

里面一团漆黑,偌大的窗子被布帘遮挡着,见不着阳光,屋里头也没有点灯。海日楞四下看了看,没见着侍官,也没发现一个宫女。周遭又黑又静,如同一个巨大的坟墓将人埋在里头,暗得他甚至喘不过气来。

“红……”

他尚未喊出声便住了口,住在这座大殿里的人不是红蔌,而叫舞雩,可他并不想叫这个名字。

摸索着走了几步,他的脚一不小心碰到某处障碍,差点被绊倒。他稳了稳身形,这才低下头来细瞧了瞧,不觉惊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无神的双眸仰望着大殿上方,不知在看些什么,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欲扶她起身,她却像一摊死肉躺倒在地,丝毫不理会他的好意。

“地上凉,有什么事还是起来再说吧!”

她依旧闷不吭声地赖在地上,像一个愿望得不到满足的孩童,他实在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再怎么说人家也是王上的曾祖母,总不能用强的,实在无奈,他只好陪她坐在地上。

“有什么心事……不妨同我说说吧!”

“你说……”她愣了半天方才吞吞吐吐地丢出几个字,“人死了以后是什么感觉?被埋在地底下是不是就如同躺在这冰冷的石地上一般冷得刺骨?”

她是因为流火小姐的死心中有愧吧?海日楞不知该如何安慰,有些事本就是无法安慰的。他的手轻抚上她的手背,这才发现她的身子如同这石地一般寒冷到刺骨。

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温暖,她偏过头去望了他一眼,“你为什么在这里?”

她愕然地望着他,“你以为我是谁?是红蔌?不是……我不是!我是舞雩。我不是红蔌,我叫舞雩——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你不用关心我,不用!你该恨我才对,要是我死了,你……或许就能见到红蔌了——那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

“我知道你不是红蔌,我也没有把你当成红蔌,你不用这样提醒我。”他固执地说着。

“可是老天在不断地提醒着我。”她忽然激动地大吼起来,“我本是这座宫里的女主,我本是高高在上的皇妃,可是现在呢?谁认识我,又有谁记得我?我本以为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会想着我,惦着我,呵护着我……爱着我,可是……可是……连他……连他也决计不要我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流,在她的婆娑泪眼中海日楞看到了红蔌。不知道多少年以后当红蔌归来的时候,她会不会也有同样的恐惧和悲戚。

抚摸着她的臂膀,他的心里想着的却是另一个姑娘。

“你在想她是不是?”舞雩哽咽着瞅着他,眼带怨恨,好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似的。

他默默地闭上眼,关闭透露心事的大门。他能为她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爱要不要。

身边一无所有的她不再斤斤计较,抱住他的胳膊,她似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不想杀他的,我不想要任何人死,我只是希望他不要离开我,我只有这么一点点的愿望。为什么他都不肯给我?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要我?”

什么也没有说,海日楞只是一言不发地守在她身旁,掌心却探上了她的头,轻拍着她,无须更多语言,他可以给的,她想要的——就只有这么多。

那一天,藏在她泪眼中的那个人不是他;他眼中这张含泪的脸也不属于她。

他们——都活在别人的天地里。

出了景秀大殿,海日楞不期然遇见了一位许久不曾遇见的男人。

“你怎么进宫来了?”

汝嫣寻左看看右瞧瞧,开口问道:“这里是哪里?王上的寝宫在哪里?”

海日楞领着他朝御临王寝宫走去,顺口问起:“你进宫没有侍官领路吗?”

“领什么路?翻翻墙便进来了。”

他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听在海日楞的耳中却炸开了锅,“翻墙?你当这是你家后院,说翻就翻?”

他还真就说对了,汝嫣寻就是翻惯了他家和三个圈家里连接的院墙,这不随便翻翻就进了宫吗?

“我来找三个圈。”

“你说的是元家小小姐吧!”

海日楞从幼微那里听过他们几个小时候的事情,说起来王上、幼微和元家小小姐,还有这个不走正门习惯翻墙的汝嫣家唯一的少爷,居然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伙伴呢!可惜如今的四个人各有各的路要走,再也无法轻轻松松地玩到一块儿去了。

“幼微说你跟元家小小姐青梅竹马,打算什么时候完婚?”

海日楞只是一句闲话却引来汝嫣寻强烈的反应,“你跟幼微很熟吗?你们经常在一起?她连这些事都跟你说?她又知道些什么?我与谁成亲,我喜欢谁,她知道吗?”

“算了,当我没说。”他怎么像个炮仗,一点就炸。

海日楞指了指去王上寝宫的方向,“你要去的地方在那边,我得出宫去了,还有一帮子将军等着我去告诉他们法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与公子哥总是不对盘,还是离得远远得为好。

海日楞逃也似的跑了,在汝嫣寻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

“跑得还真快呢!”

反正他也没多余的工夫跟这位法师瞎唠叨,汝嫣寻静悄悄地向王上寝宫靠过去。那里有个欢乐的小人儿正在逗另一个总是看上去很快乐的大人物——

“说是有个地方啊每到过节的时候,人们之间要互相泼水以示祝福。有个外来的人去了那个地方,迎头就被水浇得透湿,他大喝一声:‘哪个杀千刀的拿水泼我?’

“当地人马上冲出来向他解释:‘你不要生气,我们这里泼水象征着祝福,你被浇得越湿,代表你获得的祝福越多。’可那个外来人听了这话还是很生气,而且还大骂那个跟他解释的当地人,你猜为什么?”

御临王很认真地想了想,答曰:“他小心眼。”

“不对不对。”她笑着摇摇头。

“他没理解当地人的风俗?”他继续猜道。

“不是不是。”

“他所在的地方被人泼水意味着侮辱?”

元筌筌还是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御临王举手投降,“我猜不着了。”

“因为啊……”元筌筌绘声绘色地说道,“那人大骂跟他解释的当地人:‘你当老子是傻鸟啊?******谁在用开水泼我!’”

御临王听了之后先了愣了片刻,好半晌之后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开水……哈哈!开水?你说开水,哈哈哈哈——”

他笑了好久,这笑好像停不下来似的蔓延在皇宫内苑。

元筌筌欣慰地望着他那铺了满面的笑容,“这样笑一笑不是很好吗?老是愁眉苦脸的干什么?笑一天日子也是过,哭一天也是过,反正都是一天,还不如开开心心地过,多好啊!”

他忽然伸出手来摸摸她粉嫩嫩的脸颊,柔声说道:“我们几个中大概就只剩下你还和小时候一样在过日子。”

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就算有那么一点小争执,小小的不愉快也在打打闹闹中忘记了。

瞅着满堂的花花草草,元筌筌好似自言自语:“可小寻子总说我是大傻瓜呢!”

“谁骂你是大傻瓜,他才是真正的傻瓜呢!”

撵碎的花草粘上了她的脸颊,御临王探出手指欲拂开它……

“三个圈,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你爷爷找了好几圈了,还以为你又翻墙进了我家的院,都快找人拆墙了。”

汝嫣寻忽然冲到元筌筌面前,愕然见着御临王,他赶忙俯首在地上,“草民不知王上在此,胡言乱语惊了皇驾,还请王上见谅。”

他这么大的礼拜倒在地,身为一国之君,这点容人的度量总该有的。他准汝嫣寻起身,转身对元筌筌道:“既然元大人等着你回去,你就先行出宫吧!改日得了空再进宫来说些笑话给本王听,你的笑话本王很受用。”

“好!只要你愿意听,我天天说笑话逗你笑。你多笑笑,心情好些,就算是做王上也做得开心点。”

元筌筌的话引来汝嫣寻一阵皱眉,他以为自己把情绪藏得很好,殊不知全落在王上的眼中。

御临王命侍官送元家小小姐出宫,汝嫣寻正打算借机告辞,御临王先一步拦下了他,“你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咱俩正好说说话,平日里这等机会还真是不多。”

三个圈不确定地望望小寻子,终于在御临王眼神示意下,带着那么点留恋随侍官而去,独留两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地相互望着。

“本王到了大婚的年纪。”

汝嫣寻嘴皮子一搭,轻巧地说道:“那恭喜王上,相信定能选到母仪天下的上上人选。”

御临王沉声再道:“我需要个王后,且……我已有中意的人选。”

静默蔓延在两个男人之间,望着他的双眸,汝嫣寻知道这回是躲不过去了。良久良久,他慢慢吐出几个字:“不该是她。”

少了平日里的从无正经,汝嫣寻以从未有过的认真对着面前这位他该称“王上”的人,“以你的个性,加上任何事利益摆第一的原则,你若选王后,绝不该是三个圈这样的女子。”

御临王甩开袖袍靠在王座上,丝毫不介意汝嫣寻的冒犯,“你倒来告诉本王,本王的王后该是何种性格的人?譬如……幼微?”

那两个字在汝嫣寻的心上悄悄抖动了几下,终究慢慢地停了下来。他神色如常,看不出变化,只是那闪烁了两下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心思。

愈想掩饰,你的弱点就愈容易暴露于人前。

御临王跷起二郎腿,语带调侃地说道:“小寻子,你知道的,很多时候我们只能选择一个,筌筌和幼微姐,你选好了吗?本王不介意要你选剩下的那一个。”瞧,他一个王上委屈成这样,还嫌不够吗?

嫌他的话在汝嫣寻的心目中挑起的风浪还不够,御临王再接再厉,“不错,幼微贤能、良善,加之德才兼备,的确是成为王后的最佳人选。若非她的兄长抛弃王朝投奔飞马山,相信朝野上下不少人会认为她最适合做王后。只可惜……相比之下,筌筌单纯、可爱,虽不适合宫廷生活,却对极了本王的胃口——小寻子,你觉得呢?”

汝嫣寻沉默以对,或许在他的心里这些年来也始终不曾有过一个最终的答案。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告别御临王,怎么离开皇宫的。只是出了宫门的时候,见到悬挂着元家标志的马车依旧守候在那里,那匹俊俏的小马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尾巴,一张马脸写满无聊。

他尚未走近马车,车里的人就抱着一只名叫狸狸的小畜生先跳了下来。赶上他,三个圈迎头就问:“刚刚小随留你说什么?”

“你又直呼他名字,他是御临王,是王上,将来寻回八神兽他就会成为御临帝——你还不明白吗?”都是她整天嘻嘻哈哈惹的祸,才会让王上盯上了她。

“这不是只有我们俩嘛!说话自然可以随便点。”元筌筌想着想着噘嘴说道,“你们都说小随变了,变得如何如何凶悍,我觉得他跟从前没什么变化啊!若真说变化,我倒觉得小随变得更温柔了些呢!”

“那你嫁他好了。”丢下一句恶言恶语,汝嫣寻马车也不坐,掉头便走。

元筌筌二话不说追了上去,不明就里地一路追一路问:“你在气些什么吗?气我说笑话给小随听吗?那我也说一个笑话给你听好不好?”

“也是一个有关疯人岛的笑话哦!”

怀里的狸狸歪着脑袋,顺着主人抚摸的力道舒服地打着哈欠,倒霉的主人则是很努力地对一个气鼓鼓的男人说着那些“疯言疯语”的笑话。

“说是——疯人岛上关了一些疯人,管着疯人岛的长官很努力地干了好一阵子,他很想知道自己的努力是否取得了成效,于是就想了个办法想试试那些疯人的情况是否得到好转。长官叫人在墙上画了一扇门,然后告诉那些疯人,他们可以从这扇门里出去。

“听了这话,那些疯人争先恐后向墙上跑,一个个撞得头破血流还不肯停下来。长官非常失望,这时候旁边站着一个疯人,鄙夷地看着那些撞墙的疯人,自己却没有动。

“长官就走过去问那个疯人,‘我说你啊……你怎么不朝那扇门上跑呢?’那疯人理直气壮地回答说:‘我又不疯。’长官非常开心,心想自己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有点收获的,起码有这么一个疯人的病情得到了好转。

“紧接着就听那个疯人说:‘那些傻鸟,急着朝门上撞什么,门又没打开——钥匙还在我手里呢!’”

她的笑话说得好失败,从前到后他连牙都没露一下。怎么会不失败呢?

她所有会说的笑话都是他教的,本是为了逗她开怀,现在她却想还给他。

快乐,哪里是可以借贷的玩意。

“不好笑吗?”

元筌筌等了又等,等不到他的笑容,讨好似的说道:“那我再换个笑话说予你听?说是有家生了哥儿俩,大的是个瞎子,小的是个聋子,爹娘就急啊,说这怎生是好,哥哥说的,弟弟听不到;弟弟看到的,哥哥不知道。爹娘一合计准备再生一个,你猜……”

“如果你和幼微必须嫁给我和王上,你会嫁给谁?你希望谁娶你?”

汝嫣寻停下脚步背对着她赫然出声,这状似简单的一句话却在三个圈和他自己的心中炸开了锅。那些一直想隐藏的心事和始终在逃避的感情顷刻间被暴露于日光之下,令它们再也无所遁形。

这一次轮到他等了,站在石板路上,他默默等待着她的回答。等了好久,都不见身后的人有所动静。不知怎么了,他的心头竟有点怕,缓缓地转过身依旧看不到她的脸。她把所有的表情都埋在了胸前,他头一次憎恨起她的矮个儿来,这么小的个子一旦想隐藏情绪,是谁也挖不出来的。

“算了,当我没说。”他出尔反尔。

她把嘴一撇,“可是你已经说了。”收不回去了。

“那你说怎么办吧?”全文是:怎么办你的心情才能好起来?

“说个笑话给你听?”不等她回应,他兀自说起了笑话来。他自说自话地以为她只是像平常那般在耍小性子,说个笑话便哄好了。或者,她根本就是为了骗他一个笑话所以才故作不开心的。

“说是森林里有只熊和兔子,有一天熊闹肚子它实在憋不住了,就在林子里拉了泡屎,拉完屎以后熊才发现自己没带厕纸,于是它就问兔子:‘我把屎擦在身上有没有关系?’

“兔子说:‘没得关系!没得关系!’

“然后——熊就抓起兔子擦了擦屁股上的屎……”

笑话说完了,汝嫣寻如愿以偿地听到那颗埋在胸前的头颅发出格格的笑声。不知道是不是他笑话说得太好了,还是这个笑话实在太好笑了,那笑声竟好半晌停不下来。三个圈就像中了法术一般不停地笑不停地笑,连她怀中的狸狸也因为主人的笑而狗毛乱颠。

汝嫣寻惊觉不对劲。

他粗鲁地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面对着他,这才发现她的笑容中夹满了泪水,深深地淹没了他的心田。

她满是泪的双眼遥望着他,仿佛他也跟着她泡在了这略带咸味的水中。

“我会选择小随。”

他的心咯噔一下掉在地上,她下面的话更是戳中了他的心窝。

“因为我知道,你爱的是……幼微姐。”

汝嫣他老爹从未见过儿子这副模样。

他承认自己经常被这小子气得要死,恨不得这小子也尝尝气得吐血的滋味,可是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他还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提了他爱吃的酒菜悄悄靠过去,这小子却像没看见他这个老子似的继续倚靠着凉亭如少女般发春——好吧!不是发春,只是发呆。

“如果翻墙可以让你胃口大增,我不介意你翻墙到那边的院去吃晚饭,但——只有今晚。”

汝嫣寻下巴掂在栏杆上,嘴里咕哝着:“父亲大人你就别委屈了,今晚你就是敞开大门,八人大轿抬我过去,我也不去。”

“跟筌筌吵架了?”儿子会挂着一张死脸连饭都不吃,直接原因就只有这个。

汝嫣寻不客气地白了老爷子一眼,“父亲大人,你是不是很久没跟二娘吵架了,所以心情好得开始管我了?”

“你很希望我跟你二娘在家里闹腾吗?”汝嫣他老爹瞪着儿子,每回他和夫人吵架他都充当和事老,现在是嫌家里安静了太久是不是。

汝嫣寻眼带迷离地望着隔壁院里飘忽的烛光,喃喃道:“当年为什么想尽办法把二娘弄进门?”

摆上酒菜,既然这小子不吃,也别浪费了,老爷子趁热自己喝上了,“因为当年她爹嫌弃我,不肯把她嫁给我,你老爹我一直怀恨在心,多年以后找到机会,我千方百计愣是把她给买进了府——你二娘不是一直这样以为的吗?”

“是因为爱,对吗?多年来老爹你始终放不下对二娘的爱,是不是?”虽然老爷子一直嘴硬得不肯承认,可是他对二娘种种的体贴和默默无声的关怀却是府上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汝嫣寻夺下老爹手中的酒壶,直接往嘴里倒,“那我娘呢?你爱她吗?”

这小子今晚怎么好端端地问起这些事来了?他不问,老爷子也不曾认真想过,被他这么一说,老爷子心头痒痒麻麻的,乱不是滋味。

“你娘……我和你娘是父母定的亲,也没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就这么给配成了一对。你娘是个极好的女子,我们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日子,也挺好。只可惜……可惜她早早去了。”

“若我娘尚未去世,你便遇上了二娘,你又会怎样?”汝嫣寻猛然回眸望着老爹,容不得他逃避。

这个问题汝嫣他老爹也曾问过自己,可是——没有答案。

“儿子,做爹的告诉你一些人生经验,有些事不到发生的那一刻,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可是,现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依然不知道答案。

幼微和三个圈,王上让他先选,剩下的那个王上照单全收。听上去是多么诱人的选择啊!他和王上共同选妻,还是让他先挑。

然而,他却半点高兴不起来。

尤其是今天三个圈说的最后那句话,他越嚼越不是滋味。

她知道他的心事,她竟然知道?

他们俩打闹一处,玩笑一处这么些年,在他心目中三个圈一直是无忧无虑,毫无心计的小丫头。他没想过她也有看透世事的一天,或许她原本就洞悉一切,只是为了众人她笑着,快乐着。

都说幼微坚忍,元筌筌的坚强才是放在心尖尖上的。

海日楞有点惊讶自开草堂开门迎来的第一位客人——有些时候你会频繁见到从前几百年也难见上一面的人。

譬如最近,譬如眼前这位汝嫣家的公子哥。

“这是什么风把您吹我这破陋的草堂来了?”

“那阵风名叫‘幼微’。”汝嫣寻毫不掩饰来此的目的。那眼神反而在质问海日楞:幼微怎会夜不归宿,留宿自开草堂。

海日楞心中自清,加上觉得没必要跟他解释,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命人请她出来。”

“找我何事?”留宿厢房的幼微早从下人那里听说草堂来了客人,迎上来见是汝嫣寻,她很是诧异。脑中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便是:筌筌出事了。

这十年来,汝嫣寻躲她躲得紧,她知道他是在为十年前没有握住她的手而内疚自责。其实她心里早就不怪他了,只是哥一直瘫痪在床的事,她始终迁怒于他。如今哥的双腿已恢复自若,她那点子迁怒也可摆到一旁了。

“你听过王上有选后的打算吗?”汝嫣寻得先搞清楚目前状况严重到哪一步。

“选后的计划皇亲国戚、诸位大臣年年在提,只是王上一直不曾答应。”这便是幼微知道的全部,“再说,王上年纪尚轻,过几年再考虑选后纳妃之事也不迟。”

汝嫣寻承认幼微说得不错,从前他也是如此考虑,那却是在与王上那次谈话之前,“如果王上心中早已有了人选,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机会提出呢?”

“你说合适的人选……”海日楞的眼神一不小心瞟到幼微脸上。

她极不满意地躲避他的目光,“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一个根本不可能也不该存在的念头自她的胸口冒出,慢慢长啊长啊长出了她的口,“不可能!”

幼微以眼神向汝嫣寻求证,得到的却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他的头在她不敢相信的目光中向下动了动。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幼微的反弹来得又快又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我?”

汝嫣寻必须很遗憾地告诉她:“不只是你,还有三个圈。”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幼微的两根眉毛都连在一起了,“他想照单全收?”

“二选一。”汝嫣寻不打算告诉她,王上要他选剩下的那个。

幼微走到窗边,遥望着窗外清朗的天,多年前的场景重回眼前。

那时候他们就是这样隔着窗喊着窗内的小随,那时候他还不是王上,那时候他们都还小,那时候他们总是一处打闹一处嬉戏,就算谁把谁弄哭了,揉一揉,笑一笑又玩到了一起。

那时候已再也回不来。

“你告诉我这件事的目的。”幼微相信汝嫣寻这么早跑过来,绝不单单只是想告诉她王上的这个念头而已。

“我想问你一句话……”后半句汝嫣寻留在肚子里,他转过头瞧了瞧海日楞。

对方识趣地起身,“你们谈,我叫下人弄点早餐来,相信两位都没用吧!”

“别走,你就留这儿。”幼微急急地叫住了他,预感告诉她,汝嫣寻将要说的话,她并不想听到。

这样一来倒是把海日楞给为难住了,走也不是,留更不是,他两头望望不知该如何是好。

三人之中唯有汝嫣寻做下决定,“你在,我一样说。”

吞了吞口水,汝嫣寻提起所有的勇气开口道:“如果我和王上,你必须嫁其中之一,你会选谁?”

幼微二话不说,转过头拉了拉海日楞的衣袍,“麻烦你先娶了我,等你找到所爱再弃了我就是了。”

海日楞揉了揉头,大清早的怎么尽给他出这样的难题?!

“你宁可以后被他休了,也不愿凑合凑合嫁我?”汝嫣寻是笑着说的,可是胸口某个位置却像是被人用手揪住似的,一阵阵的抽痛。

她又何尝愿意伤他至此?背过身,她轻声说道:“因为我知道,筌筌从五岁起就发誓要做你的妻。”

所以“汝嫣寻”这三个字,她从来不曾也不敢放到心上,他早早的就被刻上了另一个姑娘的名字,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啊!

在开口问她之前,汝嫣寻的心中穿过无限可能会有的答案,独独没想过这一个。默默守望着她的背影,他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气氛有点尴尬,海日楞忽然觉得三个人中独他有义务打破这份僵局,“我说汝嫣家少爷啊,最近飞马山有何动静吗?”

“这个问题……为什么问我?”现在让他对着海日楞,他实在提不起多少好感。

海日楞觉得自个儿实在冤枉得很,谁也没得罪,却又好像忽然之间得罪了一帮人,“我说汝嫣家少爷,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有多大能耐,汝嫣家有多少力量,我们心知肚明,怕是连王上心里也清楚着呢!再隐瞒就不像了。”

幼微偏过头来,以同样询问的眼神望着他。

沉默良久,在他们洞悉所有的目光中,汝嫣寻举手投降,老实交代:“听说,飞马山那帮法师最近毫无动静,倒是步忍带着青灯,还有……还有长骁哥奔那儿去了——再无其他,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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