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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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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冷冷清清的仿若归于一切的虚无。满月高挂,静悄悄地绽放着傲人的光华,在看不清颜色的地毯上斑驳着淡然的光束。

隐于光的后方,一个纯白的身影慵懒地蜷在柔软的沙发上,乌黑的长发包裹着身体,手臂横在胸前,嘴角浅浅勾起,似是嘲讽般地看着窗外,又似根本已融为她自身的面容。

好静的夜,她想。根本没有将来过又走的弗瑞德放在心上。

他何时来,何时走,此时已跟她没有丝毫关系。他想表示他的力量,表示他的容忍,这都与她无干,失去了一条利益的纽带,她反而变得强悍……

“我会活着回来的,我会接你走。”他说,“到那时你想留在我身边,还是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都随你……格露西亚,我发誓。”

克里斯,她一向是信他的,他所说的,她永远都会相信。

他发誓只爱她一个,他的确只爱了她一个,尽管想着宁可他爱上别人,选择了别人——克莱拉,至少她们有相似之处——但心底深处是不是也曾产生过喜悦呢!或许是在肮脏的环境里生活了太久,久到不知不觉也沾染了污渍,有时看着他为她受苦,她竟会感觉到快乐。

她的确绝情,的确阴暗,可是,又忍不住装出无辜的样子……至少她是被迫选择的,不是吗?

她会这样想,这样沉沦,渐渐的已经距离以往的自己越来越远。

只是,距离越来越远,反而对他的依恋越来越深,他是她想象中的光明!

但,想象毕竟是想象,她不可能与这样的他在一起。

她想要与他在一起,想要从他那里得到幸福,可是,她害怕。每当真正面对着不是想象中的他,她都会有种自卑感,那样的感觉会让她无地自容,仿佛周身的肮脏被他赤裸裸地看到,尽管每每到了那时她更加的自如从容,表现得如没事发生一般。

“我期待看着你来接我的那一刻,可我……真的会跟你走吗?”

“咔!”门开了。

她没有回头,想也知道,定是那去而复返的人。

翌日,阳光灿烂。

普莉玛端着牛奶走进房间,放到床头,当看到床上沾染着的小块干涸的血渍时,不禁一怔,望向窗边正悠然自得看着窗外的格露西亚。

王妃的……应该还没到时候吧?

格露西亚转身,正好看到普莉玛惊讶地看着她的一幕,不禁一笑。慵懒的神情仿若夕阳最美丽温煦的光,“人总要学着保护自己啊!”

“……”

看着普莉玛呆呆的表情,她又是一笑,扬起手臂,宽宽的袖子滑过白嫩的肌肤,腕部包裹着白纱,透出殷殷的血迹。

以前,她也是靠这个手段逃过了不少……

“最近几天,我想他是不会来了,至少——不是强来。”

事实上,不仅最近几天,很长时间弗瑞德没再来过,他已经被内战搅得焦头烂额,与诺亚家族的关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状态。

诺亚老公爵支持国王本来便是勉强,所幸国王给予了诸多的承诺他才应允,哪知派上战场的两个儿子相继战死,再不肯让才休养好的小儿子沃里克前往支援。生怕再有个万一,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只是沃里克生性好战,全然不把伤势放在眼里,非要杀上战场,于是,家族的矛盾闹到了国王那里,国王同意了他的请愿,反而与诺亚公爵陷入僵局。

许多人都在猜测国王的生辰宴会是否取消,但到了日子,依旧如期举行了,更让人想不到的,竟也邀请了外传早被打入冷宫的爱丽丝王妃。

盛装出席,她依旧是整个宴会的焦点。

歌舞升平下,战争的硝烟被粉饰无迹,觥筹交错中,惊艳的身影一闪而逝,在人们还未察觉间,已消失不见踪影。

“陛下。”一间宽敞的房间内,格露西亚平静地望着被撕碎抛在地毯上的华服,“我都说过,今天不方便。”

不知一会儿该怎么出去呢,她想。

“已经一个星期了,你仍是不方便?!”弗瑞德阴沉着脸,“别以为我不知你在耍什么手段,你在我的手掌中,逃也逃不掉的!”

“我没有逃。”

“是吗?!”他逼近,狠狠地将她身上仅剩的衬衣撕下,不顾一切地欺身而上……

灯火依旧亮着,窗外反而一片漆黑。

敲门声不间断地响着,格露西亚坐在地上,似乎没听见般毫无反应。

“咔!”门开了——

“都不许进来!”

奥丽薇亚一怔,连忙大叫,迅速地关上门。

她靠着门,目瞪口呆地看着****着身子的格露西亚,肌肤白璧无瑕,只是腿下沾染着干涸的血迹,就是此时也仍有鲜红的血缓缓流下。

缓缓地走近,抱住她,心中竟微微地颤抖。没想到这样特殊的日子,弗瑞德也不放过她。

她的脸色阴沉。

“也许你死,会好一些。”

“大人。”杰西跟在克里斯身后,战场上一片狼藉,遥遥望着的是胜利的一方,也让人感到难言的遗憾。

“真该让国王亲自上战场,好好看一看死伤的人们。”

收回遥远的视线,克里斯微微叹息。生与死就是这样,那么近,跨进死亡的阴影中,怕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了吧。

“他应该是很爱惜生命的人呢!”

“可惜他爱惜的只是自己的生命,如果不是身为一国之王的他出尔反尔,国家又怎么会乱成这样,自相残杀?!”

克里斯抬头看天,天好蓝,一朵云也没有。远方的人是不是也像他思念她一样在想着他呢?

“如果他上战场,我不会让他活着回去。”

杰西相信他说得出做得到,“只是我们的进攻是不是太过迅速了?”这和公爵以往的稳扎稳打战术不同,快速得令人不可思议,几乎旋风般还没来得及意识到的时候战斗便已经结束了。他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有些奇怪。

克里斯听他一问,侧首对他一笑,目光温柔非常,“我要尽快结束这场战争,打到帝都去,因为——那里有人等着我。”

“不过你放心,”他拍拍杰西的肩膀,“我不会急功近利,看不清状况地乱打,相信我。”

原来如此,杰西回以一笑,“我相信。”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公爵。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公爵点头,他就会没有理由地选择相信。

公爵深爱着爱丽丝王妃,而他则深信她必有令他如此深情的理由——尽管,他丝毫看不出。

梅里小姐比她年轻,诺亚小姐比她可爱,家乡的福克小姐比她单纯,就连追逐公爵多年的交际花桃丽丝也比她深情……

“我第一次见您这样的表情。”深深地相信一个人,不经意间都会流露出温柔的神色。

“你终归也会遇到能够使你露出这样表情的女人。”

“这我相信,可是,您为什么这么爱她?”公爵对她的爱令他惊诧不已,印象中他从不曾看到公爵会因哪个女人而痛苦神伤,可是去了一次勃垦特拉,他的印象彻底转变,那时才知,原来公爵竟可以是那么深情,那么无悔付出的男人。

“为什么?”克里斯仔细想,“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放不下吧。”无论走到哪里,遇到什么样的人,关于她的记忆不曾稍减。爱也好,恨也好,她始终占据着他心的深处,从不曾离开。

“现在的我不会想那么多的为什么,我只是想走近她,只要在她身边能够看到她的距离,我就会很高兴了。”他不知是在对杰西说,还是喃喃自语,“我们……又近了一步。”她知道吗,他想她想得快发疯了。

“王妃……”

“这些你记得收好,够你生活无忧的了。”格露西亚淡淡一笑,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愉悦,“我不能看着你出嫁了,你要……幸福地生活,克莱拉,你要幸福。”

“为什么您会突然讲这些?还给了我这么些的钱,这究竟是怎么了?”

“我怕不能陪你们了,要给你准备好后路啊。”

克莱拉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这真的是她吗?真是的那个迷倒众生的爱丽丝王妃?退去了诱人的妖媚,平静的脸孔似乎更适合她呢!

“为什么?”

“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我担心若我有意外,你要怎么过生活。”格露西亚说,“也许我会死。”

“……”

“如果我死了,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这些,还有——算了,也许玫瑰堡不会存在,你要好好地生活,找一个真心爱你的人过快乐的日子。”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克莱拉湛蓝的眼睛看着她,让她想起自由的蓝天。

她笑了,“听不懂不要紧,今晚……除非有人叫你,否则不要出房间。”

月牙高高地挂在夜空,玫瑰堡内一片黑暗。

门悄悄地开了,蜡烛的光微微闪着,使黑暗中多了点点光明,普莉玛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方拉格露西亚出来。此时的她一身简单的黑衣,头发编成粗辫子,垂在背后。

“你们……”两人一惊,回头只看到克莱拉远远地站在门口,在阴影中望着她们。

“不是叫你不要出来吗?”

“您这是要做什么?”她走近,“您要偷偷溜走吗?”

“……是。”

克莱拉沉默了片刻,幽幽地道:“我想跟您一起走……王妃,让我跟您一起走吧,我很想跟您生活在一起,长这么大只有您是真心对我好,王妃……”

普莉玛看向格露西亚,本意是示意她不要答应,却分明听到了她的肯定答复。

“谢谢您,以后我会好好服侍您!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克莱拉轻快地跑进房间。

“您不该同意,这很危险。”普莉玛责备。

“我也有些担心她一个人留在这儿会被……欺负,她想跟我们走,这是最好的了。”格露西亚轻笑握住她粗壮的手,“我会在那个地方等你,然后我们三个一起离开。”

普莉玛叹息,“好吧,既然您这么说。”有时,她真的希望小姐狠一些,自私一些,不要顾虑那么多。

片刻,克莱拉迈着轻快的步伐跑过来,虽说已尽可能穿得简单,可仍是略显华丽。

“动作轻一些。”普莉玛看了她一眼,领着二人下楼梯,绕过厨房从后门走了出去。

外面天气微凉,呼出的气变成白雾。格露西亚望着群星闪耀的夜空,不由嘴角轻勾,笑了起来。

“您要保重。”普莉玛不舍地拉着她的手不愿放开。

“普莉玛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格露西亚看着普莉玛,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我等你来。”

普莉玛的眼睛湿润了,点点头,又冲克莱拉道:“好好照顾小姐。”

于是,克莱拉疑惑地看着普莉玛一步一步又走回去,直到门“咣”的一声关上,她才回头。

“我们走吧。”格露西亚浅笑,背着深格纹的包裹,拉着克莱拉的手向堡外的深幽小径走去,转了几个弯,终于到了堡外,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宽敞的有篷马车。

车夫戴着一顶破破的帽子,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

克莱拉看着格露西亚带笑的目光,也跟着一笑,上了车。马车不疾不徐地渐行渐远,她挑开车帘,只见并不如何遥远的玫瑰堡起了点点的火光,慢慢地火势变大——那正是爱丽丝王妃的房间。

“王妃……”

“王妃已经死了。”格露西亚指着玫瑰堡的方向,“她死在了那场大火中。”连同那终日纠缠的杰克的阴影和所有难堪的记忆,一同烧毁了。

不知走了多远的路,天渐渐亮了,泛着青白色的光。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呢?”克莱拉问,车内很宽敞,很自如地放着各自带着的包裹。

“车夫知道。”格露西亚挑帘道,“他是普莉玛找来的,会带我们去普莉玛在乡下买下的一幢房子那儿,会很保险的,没人知道。”

“嗯……然后您打算去找克里斯吗?我的意思是,等普莉玛和我们汇合之后。”

“不、不会。”至少,她从没想过以这样一个逃亡者的身份去找他。

克莱拉渐渐地垂下眸,“可是他还是会来找您,在知道您的处境之后,他一定千方百计找到您——他就是那样的人,爱上一个人就不顾一切了。”

“不会的,他不会来找我的。”她叹,不知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在别人的眼中,我已经死了。”

“您有没有想到过,”克莱拉声音低沉,有种莫名的魔魅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他知道您死亡的消息会是怎样的反应?绝望、痛苦、伤心,还是只是淡淡的遗憾?您想,他会变成什么样?继续过他的舒适生活,还是会消沉下去,直到死亡……”

格露西亚惊讶地看着她,她几乎忘了……克莱拉也曾经喜欢克里斯。糜烂的生活让她忘记了太多应该记得的事,甚至最重要的她的心——

“您会去找他吧。”克莱拉看出了她的动摇,“您并不像表现出的那么无情,至少对克里斯您是多情的。”

“克莱拉——”原来她竟如此犀利。

“可能因为时间的关系,您初时并没有考虑那么多,但以后您会慢慢想到,您会慢慢靠近他,或者让他靠近您,至少,让他知道您还活着……他会来找您的,我肯定。我希望您——能幸福。”

马车颠了一下,格露西亚不小心倾向前,克莱拉连忙携扶,浅浅地带着笑,蓝色的眼眸还是那么清澈。

她们像吗?格露西亚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人人都说她们相像,曾经连她自己都这么认为,可是这一瞬间,她从未如此强烈地感觉到了彼此的不同,她们是不同的,克莱拉是尖锐的,一眼可以看透她的本质,可她,永远只是注重在了表面。

时间在莫名的沉默中流逝,空气中淡淡流淌着之前无人发觉的灰暗色彩。

“到了。”车夫沙哑的声音随着车轮的停止而响起。

普莉玛的房子坐落在小村庄的一头,距离村落最近的一家仍有一段并不短的距离,这里的每一户房屋外面看起来都差不多,只是新旧的差别,相比较而言,她的房子算是比较新的了,屋前大片空地种着说不出名字的小花。

“普莉玛的侄子就住在村落的中间,离这里不是很远,偶尔会过来打扫一下房子。”

“那接我们来的那个男人呢?”

格露西亚含笑,“她只说是个可靠的人,我也再没有问。”

现在的气氛似乎恢复了正常,方才是她的心理作用吧,竟会有种阴凉的气息划过心间。

“也许是普莉玛喜欢的人?”克莱拉将煮好的牛奶,男人去市集买回来的小面包放到桌上,“我想应该是吧,可靠的人——这几个字可不是好说出口的呢!”

“你这犀利的丫头。”

克莱拉“嘻嘻”一笑,与普遍十六岁的少女一样看上去童心未泯。

这里的面包自然与玫瑰堡的没法比,单看制作上便是粗糙得很,格露西亚轻轻咬了一口即放下,喝了一小口牛奶。

大概还不适应吧,怎么觉得面包和牛奶的味道都怪怪的?

“您一定吃不惯这些东西。”克莱拉看着她,“以前我也是,看到这些都倒胃口,不过自从父亲去世以后,我们家没落了,什么也没有留下给我们,过了一年不到的清苦生活,吃尽了之前想都没有想过的难吃的东西之后,母亲也去世了。那时正是走投无路的时候,幸好遇到了您,将我带在身边。”

那时她的两个哥哥全都当她是累赘,管都不管她,“我很感谢您。”

格露西亚伸手握住她的手,“克莱拉,我们不会再过那样的日子,我们会过得很好,你瞧,我带了许多东西出来,够我们过活的了。”

“我知道。”

“所以,就不要担心了——”

“我并不担心。”克莱拉咬唇,抬眼看她,蓝眸一片迷雾般的幻彩,“我很感谢您,很羡慕您,甚至私下模仿您的一举一动,我觉得它们是那么的美,我越是像您,我越觉得快乐。可是,有人对我说,我是一个影子一样的人,在他的眼里,总是透过我在寻找别人。我说,我可以一辈子当那个人的影子,只要能陪在他的身边……现在想想,我是不会想一辈子当影子的人,当时的他拒绝得很对。”

格露西亚明白,她说的是克里斯,“你只是你自己,克莱拉。”心脏微微地疼,“我带你去玫瑰堡,的确是因为你长得很像年轻的我,可我并不是想你变成另一个我……”

克莱拉看着她,嘴角勾起奇异的笑容。

“我现在知道了,我不会变成另一个您。您怎么捂着胸口?真的很痛吗?前些日子,黛芬妮——就是艾琳伯爵的堂妹啊,误食了夹竹桃汁液险些丧命呢,您现在体会了她的痛苦吗?”

“……”

“那双忧郁的眼睛,我讨厌他看我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美貌或许我比不过您,但我比您年轻,比您更爱他。他伤害了我,侮辱了我,我不会让他得到幸福。我知道您一定会去找他,他也一定会接受,这是你们之间早就存在的契约……他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为了您这样一个女人爱了那么久……我不会让他幸福,绝对不会。”

“克莱拉……”格露西亚手捂着胸口,额间沁出汗珠,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是,这才是真实的她,一直都是她自己看错了?

“您对我很好,可我不想一直生活在您巨大光环的阴影下。您选择诈死逃走,本来我可以不闻不问,装作不知,继续过生活,可——克里斯,我要让他痛苦一辈子!我要让他永远也得不到他最想要的,不过您放心,”克莱拉的声音轻柔地带笑,“我会将燃成灰烬的您送去给他,让他亲眼看到您变成了什么样子,让他知道您究竟死得有多惨——”

“我真的没想到……是、是我看走眼!”格露西亚的心仿佛撕裂一般,双臂乱挥,桌上的食物器具全部掉到地上,一片狼藉。

“真的应该感激普莉玛,不然,我也找不到这样一个适当的时机。车夫早走了,房子里只剩我们两人,这里距离其他房子还很远——是个最理想的杀人地点,不是吗?”克莱拉笑意盈盈,悠然地坐到椅子上,“趁您还能发出声音,还是快点喊救命吧,虽然没有人会听得到。”

看着曾经不可一世,风华绝代的爱丽丝王妃在自己面前痛苦的表情,克莱拉笑得更美,心中竟涌起无尽的快感。

她以为,至少会有些难过的……

格露西亚痛苦地趴在桌上,紧咬着的下唇流出点点血。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她略显迷离的目光移向左手腕,在曾经承受不了杰克折磨的那段时间,她也曾划破手腕以求死的解脱,可是终未成功——在那时,她便觉得,死了未必是坏事,活着也不一定是件多么美好的事,但是偏偏在她想死的时候死不了,到了现在……她突然想到了克里斯。

他会难过吧?好想再见他一面,好想告诉他——她爱他,她似乎从没对他说过呢!

意识渐渐地衰弱,眼前迷茫,什么也看不清。只是恍惚中似乎听到破门而入的声音,一个高大,看不清身影的人站在面前。

“克里斯、克里斯……”好想告诉他……是不是这样,他的痛苦就会减轻一些……

“你,是天使吗?”

十岁的少年站在她面前,深棕色的短发,发尾微微翘起,一双碧绿的眸子惊讶地盯着她,目光是那么的迷茫。

“你是我的天使。”

二十岁时,这个少年已经长成了高大英俊的青年,看着她的眸子与小时候不再相同,里面多了一些让她怦然心动的东西。

他让她心动。她想,他知道。

她爱他。她想,他也知道,可她就是不说,偏偏想看他一副急切凝望,紧张她的目光。

“为什么……会选择杰克?你不是爱我的吗?”

那时,看着他跛着脚向她走来,她真的好想上前狠狠地抱住他,再不松开,可是,一条她选择好的路,就只能继续走下去,无论后面紧跟着的是多么的不舍——

“我爱杰克。”她违心地说,直视着他目光中的痛苦与背叛之痛。

“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也是……我唯一恨过的人。你永远不会知道那时我有多痛苦,可是我想——你抛弃了我,至少要过得比我幸福,过得更好才是……”

为什么她狠狠伤过的他,依然可以说出这样令她心疼的话?他是不是太傻了?还是,她太过幸运,而他太过不幸?

……

记忆如浮云掠过,桩桩件件,似远似近,竟无法分辨真伪虚幻。

头痛,心痛,身体浮在半空,“不要死,千万不要死!”她听到那个人在喊……

“……于是,我就趁乱逃出来了。”

偎在身形微胖的男人怀中,克莱拉身体微微颤抖着,像是心有余悸的模样,可是在他看不到的脸庞下,嘴角狡猾地勾起,目光隐着残忍的笑意。

“别怕,宝贝,在我身边没有人敢伤害你。”弗瑞德搂着她,温存的表情在下一刻变得狠毒,“我不会放过奥斯蒙,不会放过格露西亚!”听过克莱拉的话,之前对于“死于大火中的爱丽丝王妃”所有的痛苦消失殆尽,他心中存留的仅仅是被玩弄的侮辱与被背叛的恨意。

“那个假扮成女仆混在玫瑰堡的男人,直到他今天接王妃走时,我不小心看到他的真面目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那个成天跟在奥斯蒙公爵身边的男人……似乎是叫丹尼尔,我让他们看到了,他就跟上我,我想,如果不是王妃心软,他就杀了我了——”

“我的小宝贝,你一定是受了惊吓。”他在她耳边软语。

“他们商量着要去找奥斯蒙公爵,似乎商量好了迎接他们的地点。”

“在哪里?”

她感觉抚在肩膀上的手劲变大,难过地“哼”了一声,“您弄痛我了。”她说,“我没听清……玫瑰堡真的烧光了吗?”

弗瑞德若有所思,“没全部烧毁,也差不多了。等那些侍卫发现失火去救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她抬眼看他,目光盈盈惹人怜爱,“那我以后住什么地方呢?我看,我还是回去找我两个哥哥好了,虽然比较远,但我想他们还是可以照顾我的,嫂子一直希望我嫁给她的堂弟——”

“小宝贝,你是我的,我不准你离开我。”他亲亲她娇嫩的脸,“我会照顾你,过两天我会派路易找个好点的地方,小宝贝,我怎么舍得让你离开!”

“可是,您真的喜欢我吗?不是拿我当王妃的替代品吗?陛下,我是真的喜欢陛下。”她咬唇,“所以,我很希望您是因为真的喜欢我才留下我的,而不是为了想念别人。”

他笑,“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她的替身啊,宝贝,你比格露西亚好多了,她……像块木头,不过长得美罢了;而你——是我最爱的小东西,你热情如火啊。”说着,手又不规矩起来,在她滑嫩的肌肤上下摩挲。

她享受着体内的躁动,脸色红润诱人,“那么,您准备让王妃与奥斯蒙公爵——”

“小宝贝,这不是谈论别人的时候。”他反身将她压在身下,从额头亲吻到嘴唇,“我绝对不会放过格露西亚,没有背叛我的人还能逍遥地活在这世上。”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会不舍那样一个绝色的人,但现在有了克莱拉,那么美,又那么热情……谁说她不是代替品呢,不过,她是个完美的代替品,甚至超过了代替物的本身……

“咣!”没有任何前兆,门被推开,奥丽薇亚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冷眼看着床上豁然起身遮住重要部位的两人。很想努力装作视而不见,可是真的有些恶心呢!

“陛下真有闲心,这种时刻还有情趣你侬我侬。”

弗瑞德愣了一下,大喊:“路易!路——”

“不用喊他,我想进来谁能拦得住吗?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名义上的王后。”

身后的路易尴尬地看一眼国王,缓缓地从外面将门关上。

克莱拉半边身子缩在弗瑞德后面,垂眸望着床面,识相地保持沉默。有一天她会在任何人面前趾高气扬,但不是今天。奥丽薇亚看也不看她一眼,如果可以,她连他也不想看,“据说你在办正事,任何人不许打扰,所以大臣就全跑到我那里去了——西加尔的军队被安东尼公爵打败,主帅成了俘虏;奥斯蒙公爵攻下了克兰城——”

“奥斯蒙?”

“除了前去支援被打得溃不成军的奇斯军队的沃里克取得了胜利,再也没有胜仗,最好的成绩大概就是固守城门不出,成对峙状态。”

可以说从整个战场上来看,他们属于弱势一方,被动得只有挨打的分,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国王竟在与情妇厮混,置国家大事于不顾!

“很好!”弗瑞德靠向床头,冷笑,“奥斯蒙——我不得不说,亲爱的王后,你若有多几个像沃里克一样勇猛的弟弟,我们准是高枕无忧——那么,我们就去派沃里克对付奥斯蒙,我倒要看看这两个常胜将军到底谁更厉害一些!亲爱的,去告诉沃里克,只要他打败了奥斯蒙,我就封他为公爵!”

“……这个时候?”

“斯坦森伯爵与罗夫伯爵的联合军队不是已经被沃里克击得溃不成军吗?目前来讲,奇斯军队控制住联合军队,我想是没有问题的。”他阴沉着脸,“我要奥斯蒙输得彻彻底底,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像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奥丽薇亚看他一眼,转身离开,打开门,在身影消失前的一刻,“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说。

门关上了,克莱拉松口气,软绵绵地倒在弗瑞德怀里,“吓到我了,我以为王后殿下会将我杀了。”她半真半假地道。

“她不会。”他望着门的方向,“有我在,她不敢。”

“您会保护我吧,陛下?”

“你说什么傻话呢,那是当然的。”看着面前美人的娇美神情,他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一些,“……我们继续我们的,不用理她,她也——是块木头。”

……

门外,奥丽薇亚长时间地站着,若有所思。见状,路易走上前,距离守门的侍卫有一定的距离。

“以后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告诉我。”她说。

“是。”

奥丽薇亚轻叹,缓缓转身看这个效忠自己多年的人,“你说,今天的一切,会不会有一天也像昔日辉煌的玫瑰堡一样被烧得什么也剩不下?”

路易抬头看她,“我相信不会。”

“你相信不会?是什么让你如此相信,路易?”

“您。”

没有表情的脸庞浅浅变幻了神色,她嘴角轻扬,“能得到如此的信任,我似乎应该感到荣幸。”

“可是——”他说,“陛下现在十分宠信克莱拉·梅里小姐。”

“你知道我一向不理这些的。”

“她和爱丽丝王妃不一样。”跟在国王身边,看惯了各式各样的女人,可是,唯有克莱拉这个女人会在不经意间流露毫不掩饰的野心。

“看得出。”奥丽薇丽向他微微一笑,“不用担心……该担心的不是她。”

“现在这种局面已经不是担心这种小人物的时候了,国王的身边有谁,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点都不关心。”她继续道,如宝石般光华四射的眸子闪烁着坚定,“我只是不想这个王位在还没有落在我儿子手上时便被断送……我也不想成为阶下囚,所以,路易,不管我做什么事,请你跟在我身边!”

她缓缓扬手握上他健硕的手臂,“请跟着我。”

“我会。”他看着她的目光变得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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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公子自己也忘了什么时候把这个小丫头放进心里。大概是第一次被他顶嘴的时候。大概是她哭的时候。眼泪滚烫一滴滴的落进他心里。三年后再见,她已经在别人身边言笑晏晏。可是,没有东西是他得不到的,明明她也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