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隆(约1386-1465),字从吉,号雪斋,瑞安仙岗(今仙降镇)人,明代画家。以拔贡入选黄门,任宫廷画师,历官供奉、侍召、兵部主事、黄门给事中诸职,曾出任徽州新安知府,因善画梅花,人称“梅花太守”,其画作生动鲜活,独树一帜,对后世颇具影响。
明宪宗成化年间,瑞安仙岗(今仙降)建有一座在当地堪称首屈一指的府第,朱漆兽环的大门,古色古香的宅院,加上那高悬着“黄门”两个大字的额匾,足以显示主人非同寻常的身份与地位。
“黄门之署,职任亲近,以供天子,百物在焉”,它是封建时代皇宫内百工的活动场所。在瑞安乡间,怎么会有冠名“黄门”的府第,它的主人又是谁呢?原来,此人就是明代著名的宫廷画师,享有“梅花太守”之雅号的孙隆。这座府第就是他告老还乡时,朝廷晋爵俸禄,赐以“黄门侍郎”后所盖的。因孙隆为天子近臣,又事黄门多年,故此才能享受“黄门”府第的殊遇。
孙隆幼习举子业,永乐九年(1411)以贡生入选黄门,后由监生破格授兵部主事。他一生好学喜读书,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尤精于描画花鸟草虫,用笔洒脱逼真,设色妍丽清新,其画作供奉朝廷长达二十年之久。
明代盛行梅、兰、竹、菊“四君子”画,这也是自古相沿成风的一种时尚。梅花绽放在万木凋谢的隆冬,迎风雪斗严寒,俏艳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兰花生长在深山幽谷,不慕名利,清香高雅,长叶临风潇洒;竹子虚心高节,直竿凌云,不弯不折;菊花不与群花争奇斗艳,深秋独傲霜枝,孤芳自赏。画家托物寄情,把它们比作品质高尚、学识渊博、举止文雅的君子,笔下的画也就有了生命,有了灵气,也有了联想、寄怀、情趣和品位。
孙隆最爱画居“四君子”之首的梅花,是明代画家中画梅的高手。绍兴徐沁在《明画录》中,对他推崇备至,称其所画梅花得益于王冕的笔法,同永乐时期的夏昶齐名,作品足以与宋代文同所画的竹子相提并论,是开启明代花鸟画从写实走向水墨写意的先行者。
英宗正统年间,孙隆曾出任徽州新安知府,因善画梅花而名世,故有“梅花太守”之美誉。相传他的居所周围遍栽梅树,每当梅花傲雪怒放、迎春盛开之际,他就与家人一起在树下花前,尽情欣赏,细心观察、玩味、领略梅花的美姿和神韵。兴致来时,就挥洒笔墨,将其一一描绘下来。
孙隆擅长画墨梅,或繁枝密花、或嫩枝疏蕊,奇妙秀逸,千姿百态,把梅花俏丽与坚贞的丰姿品质表现得淋漓尽致。明初同邑诗人季兰坡对孙隆画梅赞叹不已,曾作《孙太守梅》绝句:“一点二点梅头雪,五里七里香不绝。动人春色满江南,黄昏已到朦胧月。”明大学士杨士奇也很喜欢孙隆画的梅,赞其画作“瓣中有诗,诗中有瓣”,乃世间之神品。明宣宗朱瞻基喜爱绘画、赏画。他寿诞时,孙隆曾进贺四幅精心绘画的梅花图,令宣宗皇帝赏心悦目、爱不释手。
孙隆不仅画好,人品也好。他为官政尚宽简、明法善断、平易近民、清正廉明。在徽州任知府时,当地流传着“一孙清如水”的民谣,称颂他的高风亮节。他离任时,万民挽留不舍,刻碑建亭纪念他的功绩,可见他在徽州百姓心目中,确是一位有口皆碑的清官良吏。
孙隆有一女,才貌双全,聪明贤淑,许配瑞安城西任道逊为妻。她出嫁之前一直随父“居宦”,孙隆视为掌上明珠,亲自教她画梅,后来女儿终得父亲真传,所画梅花“疏影传神”、“苍凉多致”,“寒梢粉瓣,逗月凌霜,皆用笔花溃出”。因史佚其名,现只知时人称她为“孙梅花”。可惜她的画作传世甚少,现杭州西泠印社尚藏她与陈录合璧的《梅花图》,此外,吉林博物馆中还藏有她的《花鸟草虫图》卷。
孙梅花的丈夫任道逊,字克诚,号坦然居士,又号八一道人,居瑞城西砚山下,也是明代著名书画家。十二岁时,他以神童被推荐上京,由宣宗皇帝召至金殿面试,皇上命他书“龙凤”两字,任道逊镇定自若,一挥而就,宣宗颇为惊奇。又即题命对,曰:“九重殿上书龙凤”。道逊应对:“百尺楼头望斗牛”。皇上抚掌称妙,将其录用为国子监生。
此时,孙隆正在京供职,看到同邑少年才俊,如此出类拔萃,不免心生欢喜,便对他另眼相待,悉心加以诱导栽培,后来还选他作了自己的乘龙快婿。孙梅花婚后“以法授夫”,使任道逊也成为画梅高手。孙隆父女翁婿,全家人都擅长丹青,喜绘梅花,一时誉满艺坛,传为佳话。
任道逊一直以书艺供奉在朝,后累官至太常寺卿。他的书画造诣很深,其书法结构匀称,笔意洒逸;画工山水,笔法清润苍古。《画谱》一书称他的《太仆图》:“不及盈尺,而三远备焉。”并有诗赞曰:“克城已往道宁逝,郭熙遂得新成名。”意思是指他的画艺超过了宋代大画家郭熙。
任道逊生前诗文著作颇丰,有《太极心性图说》、《集云山樵文集》、《集云山樵语录》、《归田百咏》等,可惜俱佚,现存世的作品很少。今罗凤镇沙渎村龟山有他书写的《坤屿墓表》碑文,字体隽秀,是其晚年楷书精品。温州博物馆藏有他的山水画立轴三帧,其中一帧描绘的是南华山景色,小桥流水,孤舟穿梭,疏林下有一草堂,主人正在怡然读书,远处层峦叠嶂,云烟缭绕,意境高远,富有情趣,全画疏朗俊逸,清气盎然,令人叹为观止。
“伉俪神妙丹青笔,翁婿高节二画家”,这是后人对孙隆一家情系丹青,缘结梅花的赞美之辞。时光流逝,五百多年过去了,我们仍可以从先贤留下的“花开淡墨痕,清气满乾坤”的一幅幅佳作上,看到孙隆父女翁婿酷似梅花般高洁亮丽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