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敬(?—1402),字惟恭,瑞安仙降卓岙人,明洪武年间中榜眼,官至户部侍郎。他智虑深远、大节经天,曾密疏建文帝朱允炆,徙封燕王朱棣于南昌,可惜未被采纳。“靖难之变”后被杀,灭三族。抄家时一室萧然,唯有书画数轴,朱棣为之慨叹:“国家养士三十年,不负其君,惟得一卓敬!”
明太祖洪武二十一年(1388),卓敬参加殿试,以一甲第二名进士(俗称榜眼)及第,被朝廷授予户部给事中。给事中从七品,主要是辅助皇帝处理奏章,稽察六部百司之违误,同时负有建言、进谏之责。官虽小,却是皇帝近臣,职位比较重要。
卓敬性耿直,敢于秉公执言。他到任后,发现当时朝廷的制度还不够完备,诸王的服饰、车乘、仪仗等与太子没有什么区别,觉得这种不分嫡庶尊卑的现象有悖纲纪。他便拟了一道奏章,向皇上提议说:“嫡庶相乱,尊卑无序,不利立朝纲,树太子威信,必须予以纠正!”
此事涉及储君和皇室诸王,是个大臣们想说而不敢说的敏感话题。有人觉得卓敬阅历尚浅,如此无所避忌、贸然上书,难免会结怨诸王,惹祸上身。因而劝诫他三思而后行,太刚直容易得罪人。
卓敬却不为所动,毅然回答说:“身为谏官,就应秉公行事,直言不讳,岂能过多考虑个人祸福得失!”
不过,朱元璋看过奏章后,很赞同卓敬的建议,认为这位年轻的给事中智虑深远、言之在理,很有政治头脑,对他也更为器重了。不久,便擢升他当了户部侍郎。
洪武三十一年(1398)朱元璋去世,此时太子朱标已死,由嫡长孙朱允炆继承皇位,第二年改元建文,是为明惠帝。惠帝毕竟年轻,缺乏驾驭全局的能力。尤其是封于北平(今北京)的朱元璋四子燕王朱棣,拥兵自重,素以长辈自居,藐视侄儿。卓敬审时度势,认为事态严重,必须未雨绸缪,早作谋划,以绝后患。于是,他向皇帝上了一道密疏说:
“燕王雄才大略,酷似先帝太祖,臣观其为人,志向高远,决不会甘居人下。北平乃天下都会,战略要地,兵强马壮。如今宜趁其未备,徙封燕王于南昌,去其羽翼,断其祸根,万一有变,也在朝廷掌控之中。”
卓敬主张调虎离山,先下手为强,将朱棣迁到南昌,这显然是一着高招。当时南昌在地理、经济、政治上远不及北平重要,朱棣一旦调离北平,也就大大削弱了他的势力,可以防止他坐大生变。谁知朱允炆阅疏后大惊,第二天召见卓敬时,对他说:“燕王是我叔叔,至亲骨肉,你凭什么说这种危言耸听的话,情况至于这么严重吗?”卓敬以隋炀帝杨广杀父夺位之事相告诫,最后说:“臣所言为天下至计,愿陛下察之。”但生性仁弱的朱允炆,优柔寡断,当时还听不进卓敬的忠告。
结果形势的发展,被卓敬不幸言中。朱棣夺位阴谋逐渐显露后,朱允炆这才听从大臣齐泰、黄子澄等人计议,决定“削藩”。他先废去一些力量较弱的藩王,作为试探,然后准备向拥有重兵的燕王朱棣开刀。此时,皇族内部矛盾迅速激化,建文元年(1399)年底,朱棣在北平起兵,号称“靖难军”,以“诛齐(泰)黄(子澄),清君侧”为名,挥师长驱南下,史称“靖难之变”。经过4年战争,朱棣最终攻陷南京,夺取帝位,1403年改年号为永乐。他就是历史上的明成祖。
朱棣称帝后,杀兵部尚书齐泰、太常卿黄子澄、文学博士方孝孺等,卓敬也因当年曾建议“徙燕”而被逮捕。朱棣气势汹汹,指责他为何挑拨少主,离间骨肉。卓敬临危不惧,厉声呵斥:“可惜先帝没有听从敬言!否则,能有你的今日吗?”朱棣虽恼羞成怒,但又怜惜卓敬的才能,不想杀他,而是将他投入监狱,希望他能回心转意,归顺自己。
卓敬下狱后,朱棣多次派人前去劝降说:“良禽择木而栖,管仲和魏征都是历史名臣,他们尚且能改弦易辙,效忠于齐桓公和唐太宗,你为何就不能够移忠于新朝呢?”
卓敬视死如归,坚定不移地说:“人臣事主,死而不二。先帝在位没有过失,一旦横遭篡夺,我恨不能立即以死见先帝于地下,岂能忍辱求生,变节事人?”朱棣爱才心切,仍不忍心杀他。但朱棣的宠臣姚广孝一向妒忌卓敬的才华,便乘机对朱棣说:“宽容敌对的人,往往会招致自己的失败,历史上早有教训。”此后,朱棣又轮番派人劝说,卓敬始终不改初衷。他这才下令诛杀,并灭其三族。
抄家之日,主事官员发现卓敬宅内,一室萧然,金银财宝一无所有,惟有书画数轴而已,不觉心存敬意:想不到卓敬身居朝廷要职,又掌握着全国财政大权,竟然如此清廉,一尘不染!消息传到朱棣那儿,他也不得不为之慨叹,赞曰:“国家养士三十年,不负其君,惟得一卓敬!”
卓敬被诛,后裔隐姓改名,纷纷逃匿。此事经历十朝,直至穆宗隆庆(1567-1572)初年,才出现转机,朝廷下诏在南京建祠,祭祀卓敬等名臣,并正式谥号“忠贞”。神宗万历年间(1573-1619),卓敬七世孙卓文炎始复旧姓。朝廷又诏令建卓敬祠于温州郡城南郊和瑞安县前街。后来,温州郡守卫承芳,把郡城卓敬祠移建于江心屿文信国公祠右侧,紧邻谢公亭处。祠中有明代文人焦竑题写的《江心寺忠贞祠碑》。清乾隆二十一年(1756),督学使雷鈜题有一对楹联:
祠接谢亭,亦有文章惊海甸;
忠符信国,并悬肝胆照江心。
几百年来,卓敬宁死不易主的忠肝义胆,威武不能屈的凛然正气,一直为广大士民所敬重。《明史》为其立传,赞誉他“立朝慷慨,美丰姿,善谈论,凡天官、舆地、律历、兵刑诸家无不博究”,并说他“为文精奇警拔,磊磊落落,类其为人”。
迄今,瑞城西岘山仍建有纪念许景衡、陈傅良、高明、卓敬的四贤祠,卓敬画像悬挂祠内,供人瞻仰、祭祀。在民间更流传着许多有关卓敬的传奇故事,诸如“夜归遇虎”、“搬迁城隍”、“撕毁卖契”、“智惩店主”等等,这一切无不寄寓着家乡人民对一代忠臣的无限缅怀与敬仰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