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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狗 屠夫怒斥财奴尚玉贵 四野狗狠咬醉汉郭大愣(1)

尚玉贵从沙后所回到大杨树屯后,把他全部的土地都经营起来。他是一个远近知名的财主,家中有九百多亩好地,东大河边至半拉山有一大片树林。在中街有一个很大的四合大院,正房五大间,东西偏房二十多间,都是青砖到顶,雕梁画栋,整齐完美。廊下一排大花盆,红、黄、蓝、紫,鲜花盛开。院子两侧各种花儿争鲜斗艳,四棵大槐树长得郁郁葱葱。前院左右有十间偏房住着长工,有两套大轴辘车,四匹枣红大马,两头乌黑高大的骡子,十六头老黄牛,九十多只绵羊。常年雇着四个长工,一个小放羊的。小蚕的舅舅生了两个儿子,大的叫尚顺,小的叫尚吉,哥俩都分人和气。

一天晚饭后,小蚕的舅舅闲着没事就溜达到李坤家,进了院子小蚕赶紧跑出来说:“大舅来了,快快进屋,我妈在家中哩。”援媛妈听见哥哥来了,赶快下炕笑着说大哥吃了没有?快坐在炕上。”尚玉贵说我吃过了。李坤不在家?”媛媛妈说那是一个大忙人,刚放下饭碗就给胡家哥俩剃头去了,这一剃就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你剃他剃没完没了。”尚玉贵笑着说他就是那么个人,专给人家干好事,人家要说他一个‘好’,他就自己都不知道是谁了,这种人一辈子也改不了,一个死心眼。”媛媛妈生气地说:“我说过多少回了,说也没用,这都是怪他爹抽大烟抽的,抽了一辈子大烟。加上他妈又缺心眼,又是近亲,岁数大了才生第一个孩子,能不傻吗!”尚玉贵听了哈哈大笑:“我把妹妹嫁了一个地道的傻瓜,是真真的大傻瓜,我是领教了好几回了。”媛媛妈听了也笑了起来。小蚕和珠珠在一旁听见说她爸爸是傻瓜,珠珠严肃地说背后说人不好!二位作为我们的长辈,说话要负责,我爸爸比你们兄妹知识广泛多啦!你们兄妹俩才念了几天书,一对大傻瓜!还说人家傻瓜哩。大舅,你不就有几个臭钱吗?也别看不起穷人,地是千年换百主,等八路来了,我看你还富不富?说不准比我们还穷呢。”珠珠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自己的脸先红了。小蚕伸长脖子像好斗的大公鸡一样吵着说:“你们是大傻瓜!大大的大傻瓜!大舅生的两个儿子一个一个直眉瞪眼,还是罗圈腿,从小背就驼了。这叫大傻瓜生了两个小傻瓜。”小泥揪也跟着姐姐指着舅舅喊大傻瓜!大傻瓜!”这兄妹俩一听全笑了。舅舅也不示弱,一边笑一边大声喊李坤是个大傻瓜!李坤就是大傻瓜!”“喂!喂!你叫什么?这是我家,谁是大傻瓜?”不知什么时候李坤悄悄坐在了尚玉贵的身后。尚玉贵听了哈哈大笑地说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进来的?一点声音也没有,神出鬼没的,你跑回来干什么?现在正说你傻呢,不得了一你的孩子一起骂舅舅,这不是反了天了。你在家中人气不错,还有一帮子穷帮凶,说你坏话还不行呢!”李坤也一本正经地说谁骂了舅舅?这还了得,娘亲舅大。快去把我的那瓶老白干拿来,喂!喂!你也下炕给哥哥炒点花生,切点干豆腐丝我们好下酒。我是傻,向外傻不向里傻;你是傻,向里傻不向外傻。”舅舅笑着说:“今天不吃你的酒,我这里给你带着两瓶好酒,这个下酒菜可好,——不是给你吃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两瓶好酒一大包东西放在桌上,慢条斯理地说:“这里有一大块熟牛肉、一个猪肘子、半只烧鸡,还有两个大熟鹅蛋。这个大鹅蛋嘛——谁骂我最厉害我就奖给谁。”李坤说:“你这混官,谁骂得厉害你就给鹅蛋吃。我今天打你一顿你给我什么吃?”尚玉贵笑笑说我把胡子请来叫你吃枪子!你的儿子厉害,骂得最凶,给个大鹅蛋。小蚕也不示弱,骂了我,也梢带骂我的儿子都是傻子,骂我的儿子腿是弯的,走路都拐着呢——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李坤板着脸说:“难说!小孩吐真言,回家好好看去,过去你没注意罢了。你两个儿子一天光在那读书,活动少,也许腿真弯了。明天快快地过来帮我收豆子,好好干几天活,腿就直了。小泥鳅、小蚕,过来,把你这个傻舅舅给的奖品领去,记住以后给我狠狠地骂。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奖品呢。”媛援妈刚把肉切好端上桌来,听到李坤教孩子骂人,生气地说:“还有这样的老子,教孩子骂人!舅舅是你们骂的?今天骂舅舅,明天骂老子,后天打奶奶!真是胆大包天,这还了得!都到北屋去!”舅舅笑着说玩笑!玩笑!别那么认真。来来!咱们两个喝酒,媛媛妈也坐下来,有酒有肉难得坐在一起说说话。”媛媛妈笑笑说:“你们喝着,我给小泥鳅和他姐姐也端去一盘肘子和烧鸡,花生也炒好了,天也黑了,我把灯点上。”说着又回到了厨房。这时,媛媛从外边回来,一进门看见舅舅与爸爸喝酒,高兴地说真巧!舅舅也在这儿!难得来一次我们家,舅舅要好好喝几杯。”舅舅一见媛媛心里特别愉快,他非常喜欢媛援。舅舅说到哪里去了才回来?”媛援说我去帮助保臣大哥写两封信,一封寄往河南老家,一封寄往哈尔滨一都是远道的。”这时媛媛妈把煤油灯和花生端了上来,放到桌子上,对媛媛说:“信写好了?你去把那盘肉端给你的小弟小妹吃去,你舅舅拿来的。我也坐这儿陪一陪他们。”李坤与他大舅子两人几杯酒下肚,话多了起来,尚玉贵说:“他二姑妈,前几年闹胡子多亏了你们了,你们从北石屯搬到大杨树屯来,给我们家看房子,帮助我们把地种上,秋天把粮食一粒不少地都收了回来,还分给我多一半,真不容易。得好好地谢谢你们两口子。”媛媛妈妈说大哥,别这样说,这是谁跟谁呀,我们是一奶同胞,应该做的。你们是大户人家很是招风招火的,胡子来了扑的就是你们大户人家,小日本来了这么多年了,招祸的大多数也是大户人家。小门小户穷得丁当响,日本人也看不上。”媛媛的舅舅说那几年要不是跑得快也得招祸,我们家大小十几口人哪,要是被胡子绑了票,那就是倾家荡产,全完蛋了。你们冒了很大的风险,给我们家保护了起来,到底没遭太大的损失。”李坤醉眼蒙昽地说:“说什么外道话,给你种地我也没有吃亏,要不种你那些地打这么多粮食,换了那么多钱,我哪能买得起几十亩好地。我还得谢谢你呀。”三个人说得高兴,喝得愉快,推杯换盏喝了好一阵子。这时天已经大黑了,舅舅家的小顺子到二姑家来找爸爸,说家里来了客人,要马上回去。媛媛的舅舅说那我就走了,他二姑父、二姑,我今天特意来致谢,别无他意。他二姑父书读得太多,心眼长得太邪。胡万强的房子太破烂了,没法住了,我看得想个办法。”说着转身就走。媛媛的爸爸和妈妈、全家人都出来送舅舅,刚送到大门口,舅舅说别送了,我走了。”迎面碰上了郭大愣。郭大愣一把将尚玉贵扯住,笑哈哈地说:“你吃饱喝足了想跑啊,没那事。财主就得行善积德,人家李坤帮助你干了多少好事,你作为环环的大哥,你家住的什么房子?他家住的什么房子?都快塌了!胡万强那老东西也不修理,你们也这样看着成何体统?为富不仁一点不假。BP—天我让边壕子徐大傻子给你放把火,把你的破窝烧了你就明白了。聪明人,赶紧想办法给李坤盖房子,我出一根大梁、两根柱子。”尚玉贵被郭大愣一激,还没闹清楚怎么回事,说声郭大愣!你算什么东西?狗肉不上席,最多你算一个杀狗的屠夫,乱吐狂言。罢!罢!我不是借酒劲,我说真话!你这个上秤不够四两的狗屠夫,也敢这么数落我,小看我!这是我的妹妹家,我出三间房的木料,全部盖房子的车工。你狗儿还能出什么?”郭大愣像一只好斗的蟋蟀,他把粗壮的胳膊从袖管中伸了出来,举起右拳做了一个要打的架势,大声说:“你小子可说话算数!我尽朋友之义再加一根大梁。你说话要是放屁,烧不掉你家我是狗养的!你已经欠了李家一条人命。人不能坏得透顶。”尚玉贵自知理亏,头一昏,摔在了地上。大家赶过来搀,郭大愣摇摇手阻止大家,大声说那是装腔作势,吓唬我哪!他死不了。”大家还是七手八脚地把尚玉贵扶了起来,打了打身上的尘土,李坤让媛媛和珠珠送大舅回家。李坤大声地对尚玉贵说郭大愣不是个东西,明个我找上几个人揍他一顿。好一个不识抬举的狗屠夫,仗着穷,欺负到咱们哥头上来了。大哥,你先回去,我现在就找保长去。”尚玉贵一把拉住李坤的手说兄弟!他说的也在理,我亏待了你们,想起强强,我心里也难受,让我回去安静地想一想。不怪郭大愣,郭大愣是一个直肠子,把我骂明白了,骂得好!我不生气,你们都回去吧。”说着在两个外甥女的搀扶下向家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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