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刘渊这么说,冯莫突心中原本的担忧算是化解了。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异族,又是贫苦出身,而且手下弟兄也没几个识文断字的,汉王肯定不会太待见自己。没想到,汉王对这支三千人的军队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期。
未等冯莫突说话,石勒抢白道:“汉王,我兄长这三千兵马,虽然文化不高,但实力很强。氐人上马能战,下马能耕,军队里的汉人好些都是工匠,那些鲜卑和乌丸人是天生的猎手。总之,人马虽然数量不多,但却是群雄璀璨啊!兄长便是这群星之月,大王你便是太阳。”
刘渊被吹捧的高兴,哈哈大笑,说道:“既然本王是太阳,冯莫突将军是月亮,那你石勒又是什么呢?”
石勒看准了刘渊的口味,迎合的说道:“我便是那太阳和月亮旁边最亮的那颗星星,整日整夜的围着你俩转。”
“好一个星星啊!”刘渊笑道,“这样,既然你们已经归附汉国,那么便是我刘渊的兄弟,从此以后,我与你们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好了,你们下去休息吧,我还有些事务要处理,明日,封赏你们的诏书就会下发到你们的府邸。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们的。日后,我还要倚重你们呢!”
三人拜别刘渊,走出门来。
王霸对石勒说:“石叔,这汉王我好像到哪见过,还有那丞相,都觉得好生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离石城我也貌似来过。”
石勒笑道:“鬼精灵,又在想着戏耍你石叔啊!汉王高高在上,你到那里去见。恩公都对我说了,你小小年纪,就被人卖到忻州富户王家做了少爷的书童,连这姓氏都是人家的。长这么大你就去那俩地方,一个王家,一个你师父家。你到哪里去见人家汉王。你呀,别老记着王家少爷那句,你是匈奴人,就想着自己跟人家汉王攀关系。天地老爷,你要是洛阳的汉人,那你岂不是觉着当朝天子也很脸熟!行了,别闹了。”
王霸听他这么说,有些生气,扔下二人,自顾自的走了。石勒指着他的背影,对冯莫突说:“哥哥你看,这孩子还真生气了!”
冯莫突问道:“你说这孩子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石勒摇摇头说:“怎么会!他小孩儿胡说八道,你也是小孩子啊!恩公讲得明明白白,这家伙五岁就是人家的家奴,就连这民族也是那王公子自己说的,鬼知道是真是假。今儿个跟汉王脸熟,明儿个就跟皇上是亲戚咯。哈哈哈。”
冯莫突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二天下午,宫中宣旨太监来到石勒府,宣布了刘渊对他的封赏,赐爵平晋公,授职辅汉将军。
石勒惊喜异常。他说服冯莫突一起来降,本是想借着他那三千人马为自己换个一官半职,从来没想到能封爵,更没想到汉王出手大方,一下子就给了公爵。
士为知己者死,女微悦己者容。石勒双膝跪地,两手高举,接过圣旨,大呼:“此生此世,绝不负汉王知遇之恩。有违此事,天地不容,叫石勒重病卧床不治而死。”在那个年月,像石勒这样的马上英雄,若是战死沙场,即便万箭穿心,也是一种荣耀,可是要是病死在床上,则被引为耻辱。因此,他的这番毒誓,让刘渊愈加放心。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人,石勒是个可依托的人。于是,他决定,将与其一同归来的三千兵马,连同他们的长官冯莫突,全部交给石勒。
在石勒受到圣旨的同时,冯莫突也收到了封官赐爵的圣旨。刘渊封他做了强汉将军,赐爵亲汉公。次日清晨,他收到刘渊的另一份指令,让他统率本部兵马,但要绝对听从石勒指挥。冯莫突不是贪权图利之人,更何况汉王对他有天造地设之恩,因此,对于臣服于自己昔日的部下,冯莫突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当然,石勒也接到了同样的指令。他内心喜悦万分,如此,冯莫突这支生力军便成了石勒得以起家的资本。他的辅汉将军也就不是徒有虚名。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石勒还沉浸在封公拜将的喜悦之中,突然院内的一声喧哗打乱了他的思绪。他推开门,看见王霸直挺挺的立在院中。
“你要干什么!”石勒厉声问道。
“我要干什么?我要让石叔给个说法!你要是给不了我说法,我还要找他汉王去呢?”王霸语气颤栗,脸憋得红红的。
石勒不明白,为什么王霸好好的突然变得这样,难道就因为自己昨日那番戏谑之言?不应该呀!得赶紧问清楚。
“说吧,你要我给你什么说法?是谁又惹了你这个小狮子?”石勒内心波澜起伏,但装作平静的说。
王霸冷冷的说:“还什么说法?你还好意思说!你倒是说说,汉王怎么那么偏心?偏心也不能到这么严重吧。你看看,你是公爵,做将军;冯莫突也是公爵,也做将军。就连一起投效的四十多个小将,都有子爵、男爵。凭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汉王他下发到营里的诏书连我提都没提,爵位没有不用说了,就连分的酒肉都一口没有!你说这是不是得给个说法。”
“哎哟,原来是这样啊!我们的小英雄没受封赏,生气了。没有酒肉,你来找我要啊,我这里的都是你的。”石勒笑着说。
“哼!谁欠你那点酒肉,我是恨汉王没有识人之能,谁说这英雄就要年纪大。曹孟德六十多岁不还败给三十出头的周公瑾,刘玄德一把年纪,还不是叫人家陆伯言一把火少了个底朝天。”
王霸闹得有些大了,石勒有些生气,原本以为,他只是耍耍小孩子脾气,如今看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见石勒笑容僵住,脸色阴沉下来,双眼散出浓浓的怒气,王霸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继续发飙似的埋怨,整个府里的人都集中在附近的长廊上,窃窃私语。毫无疑问,大家都在看着这个新任的辅汉将军如何对待自己的“亲密战友”。
石勒只是看着,忍住没说一句话。王霸骂够了,说了声:“我不干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汉国庙太大,看不上我这等小鬼,我自己去寻个小庙。平晋公,来的路上我听人说,不远的乐平有个叫伏利度的乌丸人,聚众数千。烦请你转告汉王,我过去投他了。我就不信,以我之才,还没有用武之地不成!做不得凤尾,干脆去做个鸡头!”说着,去屋里拿上自己的包裹,提起宝剑,回头看了看石勒,便走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