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匆匆而过,转眼,大家又开始上班了。小长假之后,冷西一回到公司,余经理就来找她,说是今晚有饭局,和中正那边的人。
冷西眉心微微一蹙,“怎么这么突然?”她的脑子有些迟钝,还处在混沌期。
余经理一脸的喜色,似乎胜券在握的样子,“我运筹好久了,就等着今晚。”
冷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边谁会来?”
余经理一直维持着笑容,“负责这个项目的周经理。放心好了,只是详谈一下。冷西,你脸色不是很好?”
可能是这几点想的太多了,她的头疼又开始发作了。冷西浅浅的扬了扬嘴角,“假期综合症。”
余经理点头会意,“你先休息一下,养精蓄锐,今晚好好表现。”
一个下午,冷西都有些提不起劲来。不过女人有武器,出发前,她稍微化了点妆,整个人的起色倒也明亮起来。公司一行去了四个人,等到了酒店,她心里不自觉有些好笑,公司这回真的下血本了,竟选在皇朝。
包厢里,冷气阵阵袭来。冷西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露在外面的手臂感到阵阵凉意。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她已经喝了两杯茶水了,刚起身准备去洗手间时,门推开来。
四五个人从外走进来。她站在那儿,目光落在最前面的人身上,高子群慢慢的走进来,依旧是黑色的西装,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
余经理率先站起来,脸上明显的是惊诧,甚至是克制的振奋,“高总,您好,没想到您能来,我真是荣幸之至。”
高子群嘴角微动,“余经理客气了。”他不咸不淡的回道。
高子群的出现真的有些出乎意料,看的出来,众人说话都有些拘谨。冷西现在倒是有些后悔了,她刚刚为了随意的选的一个座位,高子群偏偏进来之后就坐到她的左手侧。
高子群淡淡的抿着嘴角,“你们的设计我也看了,广告策划很生活化,从人文、环保各个角度都很吸引人。”
余经理回道,“这位就是这次广告的创意。”
“喔——”高子群声音微扬,目光落在冷西脸上。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她一般。
冷西不知痕迹的蹙了下眉。余经理向她使了一个眼色。她朝着高子群扯了扯嘴角。
余经理抽了抽嘴角,这冷西怎么回事,关键时刻怎么就不懂了呢。“高总,新城区日益发展,那么在老城区打造上,我们就要着重在对历史文化资源保存与改造上。冷西正巧是在老城区长大的,她对老城区有很深的了解,也有很深的感情,才能有这次的创意。”
高子群的嘴角微微扬着,下颚的线条甚是柔和,他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正是看中你们的家创意。”
余经理顿时喜上眉梢,他端起酒杯,“高总,我代表公司敬你一杯。”
冷西扭着头看着他,朦胧的灯光下,他的眼神微微闪烁着。
接下来,大家没有再聊起这个话题。高子群没有再说什么话,不过对于别人的话题,他总会在适当的时候点点头表示在听。
气氛真的很好,冷西却如坐针毡。
余经理又朝着她使了眼色。冷西只作未觉。
余经理终于忍无可忍了,“冷西,你之前答应我的呢?”
冷西无奈,“高总,我敬您。”
两人之间靠的近,近的高子群都能看清她刷的整整齐齐的睫毛。他记得冷西一直很懒,几乎从来都不化妆。两人极少友好的谈话中,他得知,她不喜欢化妆。后来他来知道她是懒!
当时他没少给她购置化妆品的,可是她从来都没有用过。高子群印象最深的是,她拿着口红在镜子上画画。那天他醒来的时候,看到镜中一个鲜红的猪头,他是又好笑又好气。
那以后,他恋上了给她买口红,一支又一支。
高子群怔忪间,冷西已经喝光了一杯酒。他扫了眼她手中的杯子,眉心微微一动。冷西微微瞥过他,他的眼神又是那样——高深莫测。
她叹了叹气,不知道他又想出什么来。
突然间他的手机响,众人瞬间默契的静下来。可爱的“三只小熊”音乐。谁能想到堂堂中正的总裁竟然用这个来电铃声。
冷西心头猛地一跳,直觉告诉她这个电话是希希打来的。
高子群的眸色不易觉察的柔了几分,“失陪一下。”他拿着电话向外走去。
高希希今天上学被老师批评了,国庆长假作业一个字都没有写。她自然回来不会告诉高子群的。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有点事,估计回来有点晚。”高子群轻轻说道。
高希希有些委屈,“爸,我头疼。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高子群蹙了蹙眉,“我让李医生过来一趟。希希,听话。一会儿早点休息,不要再看漫画了。”
高希希眼圈红了,声音嗡嗡的,“我睡了。”
“爸爸会早点回去的。”高子群握着电话,看见地上的影子,他微微侧过身子,看着冷西,又对希希说道,“睡前把牛奶喝了。”
他收了电话,一瞬不瞬的望着冷西,“冷小姐也出来透气?”
冷西勾了勾嘴角,“是希希的电话?”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高子群冷声回道。
冷西呼了一口气,“高子群,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饭局上?”她眯了眯眼,“这次你又想做什么?”
高子群抿了抿嘴角,声音低沉,“你以为呢?”他扯了一抹笑意,极淡,“你以为还是为了你?”他猛地靠近她,轻嗅一下,“冷西,你以为你现在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冷西的脸色微微一白,“那最好。”
高子群嗤笑一声,“别在我面前摆出一副爱女心切的样子。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母爱泛滥了。”他的眸光瞬间冷下来,手指无意识的紧了紧,“你在打掉那个孩子时怎么就不能多一点母爱呢?”
走廊的灯晦暗不明,冷西的表情沉沉的压人,她紧紧的咬着自己的牙齿。高子群还是那样,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曾经的创伤就这样被他撕开来了,心里一阵酸疼,她动了动嘴角,声音沙哑,“你以为我就不疼吗?”她仓皇的笑了笑,“这一切是谁造成的?当初——”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当初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口口声声告诉我你喜欢我,爱我,可是那是我要的吗?我爸爸的事,你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她哽咽着。
高子群深沉的眸光微微一动。
冷西慢慢的举起左手,她的左手上带着一串紫色的水晶珠。他记得那是他强迫她和他在一起后,有一次两人出去玩,她自己买的。当时她买了好几条这样的链子,男女款式的都有。他原以为总有一条是送给她的。结果他什么都没有收到。后来有一次他恶意把她的链子给扯断了。
没想到后来她又重新穿起来。
冷西慢慢伸出右手一点一点的靠近珠子,然后眸色一转,微微使力,“啪啪”的珠子落地的声音。她扬起手,“你以为我在法国那段时间怎么过来的?”
高子群脸色瞬间僵住了,他猛地握住她的手腕,“你——”
“很丑吧?”冷西漫不经心的问道,“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带着东西挡着。你想知道这是怎么弄得吗?”
高子群的脸色从未像现在这般的凝重。就算当年,她打掉了那个孩子,他震怒地差点把医院给拆了,可到底不像今天这般。
震惊,还有恐惧。
“你知道的,我家经过那件事等于是破产了。我到了法国之后,才发现我的账户里钱竟然没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件事,我知道只有你知道。”她淡淡的说道,“没关系,没有钱。我可以自己去挣。”她望着他,眼底闪着几分熟悉的倔强,“我去餐馆端盘子,我在卖场推销等等,我做了多少工作,我都想不清了——”
那时候真的很辛苦,她的手肿的和胡萝卜一样,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忙的三餐不定。即使再辛苦,她还是要忍下来。因为她不想回国,不想再和他有所交集。更不想屈服于他。
当初她打掉孩子时,他说了什么,“冷西,总有一天你会求我的!”她偏不!
可是无论她有多努力,到头来她还是求他了。放下一切,求他救救她爸爸。
“为什么?”高子群失声般地问道。手腕上的那道疤已经深深的刻在她肌肤上,仿佛是个烙印一般,深深的,难以消除。
“为什么。”她喃喃的说道,“因为我每每睡着了以后总会梦到婴儿的哭泣声,梦里她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妈妈”——”她微微仰着头,“高子群,你明白吗,无数的梦靥让人发疯。我吃不下饭,精神越来越恍惚,书也念不下去。可是我不敢回国——”
“所以,你选择——”高子群的指尖微微颤抖,似乎在压制着什么。
冷西自然而然的忽略到他的表情,“我想到了死。一了百了多好?”
高子群脸色瞬间死寂般的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