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的是，这次的他的确是有些自作聪明了。
定定地审视着眼前的一切，凌乱的床榻，撕裂的衣衫，甚至是男女的每一个眼神。一切都那么自然，找不出一丝破绽。
洛明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琅嵇循一边慵懒地穿好衣衫，一边扯下一旁的帷幔裹在女子的身上，接着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说：“洛卿你看够了没有？”
洛明决一惊。
可是现在这个场面，容不得他不低头。
暗自咬牙，洛明决垂下眼睛，一身铁甲相互撞击发出低沉的声音，他一撩衣摆，单膝跪下，“卑职该死！”
琅嵇循冷哼一声，便也不再看他，转而轻轻拾起女子散乱的长发，动作轻柔地为其拢在一起，口中淡淡道：“月阳盛会，你带兵扰民，此罪难赦。朕的口谕，你知而不遵，忤逆不忠，此罪当诛。见令牌如见朕，可是你仍然不放在眼里，形同造反，当株连九族。你不仅该死，而且是罪该万死！”
琅嵇循的声音里听不出多少喜怒，可是字字句句都在陈述着他的罪状。没错，他方才的举动的确足以株连九族的了。可是洛明决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他并不担心皇帝会真的诛他九族，洛家壮大这么多年，无时无刻不是皇帝眼中的刺，若能连根拔去，也不会等到现在。
琅嵇循信手拿起散落在一旁的簪子，将手中的长发挽在一起，松松地固定起来，话锋一转，“洛卿冒着万死的危险，只为朕的安危，令朕着实欣慰。”
琅嵇循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冷意，淡而柔和的光芒隐在他的眼底，让他看上去温润而谦和。
洛明决跟着笑了起来，那笑意却没有一丝到达眼底，“保护主上本就是卑职分内之责，还望主上不要怪罪。”
琅嵇循伸出手，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在他冰冷的甲胄上轻轻一拍，笑道：“怎会？洛卿刚从边关回来便急着赶来护驾，有此贤臣，是我经国之福。何来怪罪之说？”
洛明决拱手：“主上谬赞，明决惭愧。”
琅嵇循欣然道：“好了，既然已经确定朕没事，那洛卿就回去吧，此地鲜花美人相伴，朕难得出来，想一览月阳风光。”
洛明决当即笑了，“主上与美人为伴，乐得惬意，明决长处边关，也难得来此，如若主上不介意，明决愿随主上一起，做个茶僮。”
琅嵇循挑眉一笑，意有所指道：“洛卿这样的茶僮所沏的茶，怕只有瑶池仙人才消受得起。”
两人相视一笑。
阿命顺着方才惊鸿一瞥的方向疾步行了过来，可方才那人的身影却已是遍寻不见。
顺着连在一起的画舫，一路香纱环绕，阿命来到了岸上。
湖心的竟演已近尾声，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子登台宣布比赛的结果。去掉那些客套的词缀，阿命了解到，这次比赛飞仙楼以五局三胜获得了最终的胜利。而其中最受观众亲睐的便是一名叫做月如初的舞姬，而这名舞姬也以票数最多的优势将飞仙楼其他舞姬击败，顺利地接替上一任月阳第一花魁殷紫烁。
殷紫烁，阿命想到了方才那名紫衣女子。可是这个月如初……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月如初……
脑子里忽然划过一个隐约的面孔，可是因为太过模糊，却始终想不起具体的容貌。而就在这个时候，阿命已经走到了纷杂的人群之中。
“她在那里！”一个十分凶恶的声音响在人群中，接着便是一阵破空之声乍响。常年行走在黑暗与刀锋之间，阿命本能地闪身，一枚雪亮的银镖横飞而过，擦过她的肩头，直射向一旁的人群之中。
顺着飞镖的方向，站着一个简装打扮的书生。背对着阿命，却让她忍不住有些恍惚。
那个书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似乎是刚刚下学，手里还拿着一卷书。此时正对着满湖的盛景，轻轻喟叹。
就像当年的望端哥哥。
望端哥哥亦是如此，总喜欢轻袍缓带，拿着一卷书，看着恒安的繁华，轻轻喟叹。似乎在为花的凋零感到惋惜，又似乎在为云的消散感到惆怅。
尖利的镖身很快便消失了踪迹，书生依旧站在原地，感叹花开花谢，流水无情。
阿命忍不住一个跄踉。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挡在了书生的背后，而那枚被自己躲过的银镖便实实在在地穿透了她的左肩。
阿命忍不住闷哼出声。可是微弱的声音一开口便被人群的喧嚣所吞没，消散无形。
单手捂住左肩，阿命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这枚银镖的主人。
那是一群平民打扮的人，倘若他们不开口，就绝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不同。而此时，他们隐在人群之中，就是阿命也难以找出他们人究竟有多少。
肩头已经湿了一片，现在她只希望他们没有下毒，这样的话，她还能支撑着回到画舫。
阿命缓缓后退。
脚下一动，那些人的步伐便紧紧地跟了过来，看似无意，实则迅速无比，以他们人多势众，加上敌暗我明，她要全身而退就显得有些吃力。
阿命索性停下了脚步，坦然地看着那些人，眼睛半眯，“你们都是什么人？”
其中一人走了出来，平凡人的装扮下，一双眼睛如同鹰隼般锋利逼人，“无心鬼阿命？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半年前我铁律门分舵被你手下的人荡了个干净，这么快就忘记了么？那么多人命，你晚上就不会做噩梦么？”
阿命想起了半年前的事，铁律门分舵的确是她带人去灭的，这个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喽啰，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不是门主也该是个二把手。
“你是来报仇的？”
那人笑了，“报仇？你错了。我只是想让月重明知道一件事情，我铁律门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你们已经不顾江湖道义，那我铁律门也就不客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