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漓梦裳那里的情况也有了新的变化。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变出了一把匕首。子若转过身去看她的时候,月光正好照在匕首上,银光闪了闪子若的眼。
只是她没有学易墨染快狠准的割破自己的喉咙,而是选择了更为漫长且痛苦的方式――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的动脉。
狠准标配齐全,血液顺着手腕哗哗哗的往下流。
“梦裳!”子若担忧的惊呼。
可漓梦裳似乎听不见她说的话,将匕首丢在一边,食指与中指并排划过割破的伤口,紧紧的按在伤口上,任血液更疯狂的流动着。
易水寒拉住子若的手腕,以免子若惊扰到漓梦裳画阵。
是的,漓梦裳是要用自己的血液画阵,为穿越回现代开启时空之门。
这还是不久前,易墨染告诉他的。
易墨染说,世界很奇妙,阵法玄妙,画阵可比战场打仗所用之阵,血液画阵,效果堪称极佳。
可是当易水寒亲眼见证了画阵,易墨染却已经不在了。
说不哀伤,是假的。
“拿下寒王与汉太子,其他人,就地凌迟!”易玄德发号施令,一如方才他下令杀子若一般。
子若真恨不得再一包药粉给他甩过去,只因为那样可恨的易玄德就会变成可怜的易玄德。
这还真是人们常说的那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只是无痕已死,又不能打扰梦裳,她也没这药,只得接过易水寒早为她准备好的兵器――在地上挑的一把适合她的,准备迎上冲过来的御林军。
第一个,易水寒砍了。
第二个,易水寒刺穿了。
第三个,易水寒挥剑甩飞。
常言道,事不过三。
子若举剑迎上第四个。
可惜半路杀出个月朵,将那人给拍飞了。
子若怒气冲冲的叉腰,“能不能给我留一个?”
月朵挥掌,又震飞了几个,“不能!”
不留给她,她就只有抢了。
月朵实力强悍,虽然说起来是她的树下,可她在汉水宫只能算是个初来乍到。
于是乎她瞄准易水寒,开展了“抢夺”敌人大赛。其实也只是跟在易水寒身边,捡点现成的。
虽然不太过瘾,但打了好一会儿下来,子若还是觉得挺好的。至少她可以愉快地偷懒轻松一下。
战斗愈酣,易玄德的御林军也不是吃素的,不一会儿子若这边已经丧失了好几个战斗力。而源源不断补进水榭宫的御林军,更是让原本轻松悠闲应付的子若也紧绷起来,认真投入战斗。
车轮战,若不尽早解决,他们终是会败下。
易水寒心中已有考量,这场战斗,必须以少胜多。
战事胶着,没有任何一方占得上风。
然后,夜风却随着打斗越来越烈,而白衣圣洁的漓梦裳,脸颊已经越来越苍白,可却依旧没有停下她手里的动作,血液没有凝固便会不止的流出。
她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消散,甚至那脸颊已经一点一点褪去了原本的正常肤色,白得几乎与她的白衣融为一体。
易玄德忽然朝身后的亲信招了招手,附耳上去。
由于缠斗,子若等人并没有注意到易玄德的情况。当然除了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擒贼先擒王的易水寒。
洞察四方,整齐的脚步声渐渐接近,那是正规军队的步伐。
漓梦裳原本紧闭的双眸慢慢张开,不住颤抖的睫毛表示着她的疲惫。
已经失去原本颜色的双唇,轻轻开启。
夹杂在兵刃相接、对打喊声之中,一阵悠扬的乐声渐渐钻入其中。似来自幽深丛林最深沉的呼唤,也似穿越远古时空的祭奠。
那是其他人都听不懂的语言,而那跨越语言的乐声依旧穿破冰冷的器械,跃动在心头。
可是子若听懂了,那是一首她相当熟悉的英文歌。
无论皑皑白雪覆盖了多少过去,埋藏多少回忆,即使最后孤独一人,乖乖听话,别让大家担心。
颜冷、无痕、墨染,如今终于轮到与梦裳的告别。穿越大军聚集不过几日,便又要告别。
歌声跑高,空灵似灵魂升华。
不再躲,不再怕,秘密已经大白于天下,不管他,不害怕,告别过去不留一丝牵挂,别人的话,何必在乎它,就让狂风怒号,冰封千里我也从不害怕。
不沉溺,不在意,如晨曦一般冉冉升起,算了吧,忘了吧
歌声渐弱,子若转身一看,漓梦裳的身子已似没有支持的稻草人,倒在了地上。手腕上的伤口已经不见热血的流出。
或许是血液凝固,也或许是已经流干。
时间容不得她再次沉入悲伤,她迅速转过头,一剑抹破面前侍卫的脖子。
易水寒眼眸一沉,“月长老,若儿暂时拜托你!”他将保护子若的重任托付给月朵――在场除了他之外最有能力保护子若的人,随即跃身朝易玄德而去。
“水寒。”子若话音刚落,易水寒已经到了五米外。
原本酝酿着情绪的易玄德,眼眸中闪过一丝灵光,随即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易水寒丝毫不费劲的挟持住了易玄德,“住手!”易水寒大吼,御林军见圣上被擒,悉数停下了攻击。
忽然易玄德剧烈的咳嗽起来,一脸慈爱的看着前方,喃喃道,“寒儿,小心着,别摔倒了!”
易水寒一怔:这又是陷入魔怔了?
忽然易玄德的表情又慈爱转为心疼,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易水寒随时能捏断自己脖子的手,果断蹲了下来,似在抚摸着什么,“寒儿,练武不可急功近利,下次莫在摔着了。”
“父皇”易水寒想起一些童年往事,心里划过一丝愧疚,擒住易玄德的手松了一些。
剧情忽然来了个大逆转,易玄德忽然转身一个擒拿手制住易水寒,立刻点住易水寒的穴道。这时易玄德的亲信跑过来,一剑架在易水寒的脖子上。
“水寒!”子若想要跑过去。
“站住!”易玄德大喝。
迫于易水寒已经被擒住,子若只能乖乖听话。
易水寒无奈的苦笑,“哈哈哈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我竟忘了,一国之君,是没有亲情的!”
易玄德看向子若等人,大喝道:“墨子若,你等最好束手就擒。否则”他瞥了一眼易水寒,随即眼神闪过一丝杀机。
“你”子若指着易玄德道:“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那又如何?”易玄德摊开手,并不care,“每一个帝王,手里都沾了不上兄弟、儿女,甚至是父亲的血液!连你的父皇也不例外!”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你的父皇”这四个字。
子若语塞,她是学过历史的人。
“束手就擒可以,但”子若眼神转为凌厉,丝毫不畏惧的对上易玄德的双眸,“只是我!”她指向水云卿道:“他们,还有我汉水宫的人,你必须放了。他们与易水寒都没关系,不必为了他而受你的威胁!”
“事到如今,你还想讨价还价?”易玄德笑得阴冷,递给亲信一个眼神,易水寒的脖子便在下一刻多了一条细细的血痕。
“易玄德,你不要欺人太甚!”子若叉腰怒瞪,标准的泼妇模式,“要想有人束手就擒,那就只有我!其他人,没门!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大不了天上人间,我们天上见!老娘都死过一次的人了,难不成还怕你?”子若挑眉看向易水寒,“易水寒,你放心,你这个没良心的父亲要是真的黑着心杀了你,我一定给你殉情!不能同生,我陪你同死,你就安心去吧!”
易玄德隐下自己眸中的怒火,他以为子若会为易水寒妥协,甚至也想过子若不是真心喜欢易水寒,也可以借此机会拉回自己儿子的心,可是却没想到,子若如此不假思索的表明了自己同生共死的立场,着实让他不好办。
他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以子若和水云卿为人质威胁水溟退兵,甚至可以在水溟退兵后留下一人做为质子。至于汉水宫的四大长老和护法等汉水宫的中流砥柱,当然是借此机会铲除,断掉南汉的一大势力。
“你认为,你能威胁朕吗?你们不投降,朕一样可以将你们尽数歼灭!”易玄德继续威胁。作为帝王,必须掌握主动权。
“哼!”子若一脚将地上的剑帅气踢起,握在手中,“你要是有把握,废话少说,要打便打!我就不信!南汉的同胞们,各位身陷虎穴都因沐子若,如今我保不了你们,只能与你们同生共死!我们杀一个是一个,杀一打是一打,拿出我们的万夫不当之勇,杀――”
水云卿立刻应道,“本宫如今也背水一战,与皇妹,与各位,同生共死!杀!”
“杀――”汉水宫宫人和水云卿的手下立刻士气大增。两位如此尊贵身份的人都已经表态,他们自然也要表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护他们两人周全。
对于子若如此的反应,易水寒表示很满意,于是也打着圆场道:“狗急也会跳墙,更何况是群被逼急了的老虎。我看洛皇,不如考虑一下我娘子的建议。”
易水寒对易玄德不再自称“儿臣”,更不对他恭敬的称“父皇”,而是以一个普通人的姿态,普通的与他对话。
其实说起来,他们是父子,也是仇人。
杀母之仇,自然也是不共戴天。
但他又不能弑父,有违孝道。
既然不能由白转黑,那就转为路人吧!
汉水宫宫人与水云卿的手下都握紧了武器,随时准备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