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节目多,子若借口没准备好让西沧的长婷公主先上场,其实自己是要做那个压轴的。
长婷公主表演的是最普通不过的古筝,一首《凤求凰》不失原曲的大气和柔情,又将女子的娇柔姿态尽显无疑。比起子若之前听过的也还算不错了,当然除了一大早来给子若的舞蹈配乐的那个有天下第一琴仙之称的羡轻轻。
一阵喝彩和短暂客套,就该子若上场了。
参加宫宴的华丽红衣已经换下。
虽然子若也不明白为何进宫穿一套,表演换一套,待会又要换回去。
干嘛不直接穿表演的衣服,然后再换那套红的。
易水寒解释说是礼节。
子若表示,礼节真是个麻烦的东西啊!
正对着主坐之位,坐难朝北的舞台上的随着幕布的拉开,一朵带着浅浅粉色羞涩之意的莲花暴露在众人的眼前,随着古筝轻拨的音符节奏,莲花如初夏盛开。渐渐花瓣全开,犹如盛夏,而花蕊中似乎有些什么。
节奏忽然加快,一张白绫忽然从花瓣中央跃出,似吐流苏。
朱唇轻启,似素手拂过水面一般,“风,轻轻把夜雾吹开”,一张白绫却忽然化作数条白绫在空中舞动,随着音符,依稀可见白绫后,一女子模糊的曼妙身姿。
“带走鲜艳的色彩,让画面只剩无奈”,莲花上点晕的粉色忽然尽数消散,女子的脚尖在花瓣上稳稳落下,身影也逐渐清晰起来。可当那白绫悉数落下,似要看到她真容的时候,她又稳稳落入台上。
“手摊开放走残留的悲哀”,素手轻启,掌中的的白色花瓣似有灵性一般舞动而出,绕着她起舞,白色面纱也轻轻地飘动着。当所有的视线集中在这花瓣萦绕的身躯之时,舞台上的莲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
“让自己随风摇摆,好像尘埃”,足尖轻点,舞步起,舞姿生,如仙人降临,柔软的身躯像是时刻要倒下般。尤其是女子的嗓音触及“尘埃”那两字之时,女子的肢体似乎随时都要化作尘埃消散一般。
“你来的时候,也许我已离开,给你最卑微的等待,你却承受不来,擦身而去,落在拥抱之外,你看不见不代表我不存在”,声音淡漠好似无情,可悲哀的歌词加上那清冽的琴音,硬是让那字字句句沁入了心灵。人也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悲伤感瞬间蔓延全身。
声音停下,音乐还未停,台中的女子继续随着音乐舞动。她不妖娆、不娇媚,她就如天生的圣女,纯洁无暇,不矫揉、不做作。
“风,吹乱心跳的节拍”白绫飘舞,衣袖翩翩,她明明只是站着平举着双臂,却让人觉得她在云端、在空中。
“于是来不及感慨,像个无助的小孩”,突然,她蹲到了地上,白色面纱一刹那的掀起又立刻落下,那面纱下的绝美容颜虽未暴露,只是那雪白的下巴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手摊开,不言不语的发呆”再次摊开手,碎裂的花瓣自空中缓缓落入她的手中,臂肩轻耸,像在啜泣一般。厅中的男子都握紧了拳头,压抑住自己冲上去拥她入怀的念头。
而易水寒,虽然早已见过子若的表演,却还是为子若动情,移不开眼。
同时,他也愤怒着。
愤怒着宴会厅中自己的兄弟们,乃至朝臣,那眸中或欣赏、或惊艳、或贪婪的眼色。
更另他在意的,是易继风的视线由淡漠随意到专注的变化,更值得在意的,是他嘴边若有若无的笑意,令人担忧。
“听从宿命的安排,好像尘埃”随着花瓣飘下的,还有一张白绫,此时缠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入空中。
“你来的时候也许我已离开……”
舞毕,乐止。
佳人长长的睫毛微垂,忽又抬起,一双漆黑的眸子看似无情却有着致命的诱惑,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南汉水若,参见洛皇万岁!”子若不愿跪易玄德,于是只是轻轻蹲了一下表示礼仪。
因为刚才如此惊为天人的表演,易玄德也没多在意,甚至在子若出声行礼的时候,就已经急忙说了“免礼”。
“多谢洛皇。”天知道,子若说这话心里是多不爽。
可谁让这人是易水寒的父皇呢,她也只是有些讨厌之前易玄德看不起自己而已。
看向易水寒,子若心一软,对待易玄德也下意识的恭敬了几分。
“父皇,这首歌儿臣居然闻所未闻啊!”易墨染拍手称赞,“想儿臣多年来流连烟花之地,居然依旧是孤陋寡闻啊!”
易玄德原本心情大好,因为易墨染这句话皱起了眉头。
这次两国公主来访,他这个风流的儿子不能消停一点吗?若是两国公主以为大洛的皇子都这样,这联姻还怎么联?
易墨染端起酒杯,慢慢的品尝着。眼神似不经意般划过子若。
其实,易墨染这句话,原本就是早已经计划之中。
长婷公主在来碧落的途中对他的示好,他作为情场高手可是分分钟了解,让这高贵的公主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才能让他幸免于难。
牡丹花下死,他就算做了鬼也得被鞭尸挂城墙啊!只因为那牡丹花不是那人,就算是那人要是死掉了,也得鞭尸喊魂啊!
“皇子有所不知。”子若并未称呼易墨染的大名,也没点名他是几皇子,只是因为她要假装他们是陌生人,“若儿此曲是闲时所作,原本父皇告诫若儿来到贵国要拿些见得了人的才艺,但若儿愚笨,只偏执此曲,让各位见笑了。”说完子若款款施礼,大方得体。
赤果果的外交所用的官方话,子若自然也是口到擒来。
“公主谦虚了!”易玄德邀子若入座,“请公主入座。”
“多谢洛皇。”子若又施了一礼。
天知道,她多讨厌皇家这繁琐的礼仪。
“若儿还有一词,献给在座一位皇子,还请洛皇允许子若诵出。”如此矫情的说话,子若真是要羞红脸了。只是这面纱遮挡看不出而已。
“水若公主才艺双馨,朕岂有不允之理。请。”易玄德哪里是在意她的才华,女子有才也没用。重要的,是她说的献给一位“皇子”。
这么说来,易玄德就不用纠结安排哪位皇子联姻了。
子若沉寂了片刻,抬起头,火辣的目光直对易水寒,这首词,原本便是为他所作,“花落月闲,寒夜已残,只独影徘徊散乱;湖清鱼跃,轻提裙边,却道是打破清闲;两字休怨,浅笑无言,多一步回首擦肩,却依旧步步沦陷。”
步步沦陷,可不是么?
易水寒之于子若,子若之于易水寒。
公主好才情,不知是朕哪个儿子能有如此好福气啊!”易玄德目光扫向自己的儿子们,最后将目光落在易水寒的身上,点点头,很是期许。
这次水若公主未住驿馆而住寒王府之事,他早已经听说了。按理说他应该对这于理不合的行为表示不满,但他却表示十分满意,这说明他这个儿子终于是开窍了。
子若佯装羞涩的将目光落在易水寒的身上,虽然面纱下的脸颊真的有些羞涩。
易水寒正想按排演的那般说明自己对水若的爱慕之心时,宫人来报,南汉太子已在宫门。
易玄德立刻吩咐,“快去请来!”
其实易玄德也明白眼前这个水若公主不是水溟的血脉,但又因她顶着南汉的名号前来,心下还有些怪罪水溟随便搪塞一个公主前来,但这一听得水云卿前来,连着之前易墨染带给他的那片黑云也已经散开了。
因这个契机,子若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剧本被打乱,子若只得与易水寒等人交流眼神后果断先去把衣服换了,虽然在宫宴所在的园外等候水云卿。
身一身锦袍,不是纯白,其上的龙纹由根根金线编织后绣成。不是明黄,只是来别国的礼仪罢了。
但因通身的贵族气派,显得凌厉威严。身形高大,应是一米八的身高却不显蛮壮;摆手动作大且有力,却步伐轻盈;面部棱角分明,到像是从杂志封面里走出的平面模特;漆黑的瞳仁该给他的仪态增色几分,眉宇间闪烁着疲惫,尽是赶来的风尘,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皇家骄子该有的仪态。
举手投足尽是王者之态。这与子若平时看到的温润似水的水云卿都是不一样的。
绯红的锦衣上衫,配着同色的百摺罗裙,外面罩着一层嫣红的蚕锦细纹外裳,那领口处和腰带上,绣着几朵玫瑰似的花朵。鞋子是嫣红细罗锦缎缎面,上面也绣着花瓣层层的玫瑰,绣工很是精巧,看起来栩栩如生。
搭配着服饰香竹将子若的头发拢高翻绾往后拢结,用丝线结扎,再分若干股翻绾成花式;反绾的髻下留一发尾,使之垂在肩后,如燕尾一般。
这种发型是子若闲暇时教给香竹的,是子若现代的时候在网上写小说时好奇百度的,叫做“反绾式”,这类发式据段成式之《髻鬟品》中记有魏武帝宫中的宫妃梳反绾臀的记载,隋唐这种发式也甚为流行。
水云卿也是远远看见了子若等候的身影,一身火红让他以为她就要出嫁一般。下意识的加快脚步朝子若赶来。
尽管如今的子若换了一张脸,隐去了眼角的泪痣,一双桃花眼在流无痕的简单勾画下化作一双妩媚勾人的凤眼,眉目间多了几分英气,气场大开。
但只要她往那儿一站,他便可以认出她。
“子小若”水云卿原本是想叫“子若”,但随即想到子若如今的特殊身份,立刻换了称呼。
子若一愣。从未有人如此叫过她,但随即唤到:“云卿,你来了。”
水云卿走近子若,“皇妹,为兄晚来一步。”他特地在“皇兄”二字上加重语气,毕竟身边这么多北洛皇宫的人,明里暗里。
只有他知道,那一声“皇妹”是有多么的苦涩。而那脸上却又不得不堆上兄妹情深的笑容。
或许,还有一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