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雨很为难,十分为难,近二十年了,二十年啊,父母似乎早就遗忘了自己这个女儿,哥嫂也冷若冰霜,在这期间自己也和丈夫云临风心酸过,两次主动通电话给兄长表达自己缓和关系的意愿,毕竟对方是自己的父母,没想每次都被父亲狠心地拒绝,返回消息说已经没了这么个女儿了。伤得方如雨直流泪,心中颇有怨恨。
不就是当初自己任性了些,语气重了一些么,但是是您先说出‘敢离开家跟那个穷小子去,就一辈子别再回来,彻底断绝关系’的话,之后自己才倔强的摔破您一个破瓶子(价值上百万),再坚决回应了声‘你不想要我,我还不想认你这种无情人做父亲呢’的气话。
老顽固,我的倔强也不是你遗传的么?我们都主动低头了,还这么倔着不放手,要不是想着母亲,我还真和你熬下去。
看不起穷小子,从不考虑过你也似乎没什么了不起,还不是靠着爷爷(炎黄开国时的将军)的余荫,你会有现在?就为了荣誉、面子,想着世代光宗耀祖下去,这联姻那联姻的,整个一出古代侯门戏。真想爷爷爬起来抽你一顿,看不起穷人,爷爷就是穷人出生的。
再说你看不起的穷小子现在可是副部省常委了,政治年纪也还年轻,算不上最出众那也算得上属于靠前的梯队了,就这样你都还不满意,您还想要怎么样?
这么多年双方都无联系,彼此生活中也早就习惯了这种状态,方如雨没想到今日大哥却突然打电话过来说老爷子想见见外孙,而对自己和云临风提都未提,方如雨伤心的同时却更失望之极,回都没回声,便挂了电话。
真是难死自己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与儿子选择学校有关?但自己却不能去恶意地揣测啊,哪怕冷漠到如此地步了,也终归是自己的父亲。
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见见这个神奇外孙?亦或者是被人拖情与选择学校有关?亦或者变相极其委婉的让自己和丈夫带儿子回去看看?一时之间方如雨头大如斗,十分为难。
自己想向最好的方面去想,可内心又有种声音告诉自己最坏的结果可能最大,真是这种情况那会让自己多气愤,方如雨不敢去想,所以头疼了。
方红军也头疼了,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没想到大妹直接就撂了自己电话,想到自家老子,也微微摇了摇头,心里一阵苦闷,这事却是老爷子不厚道了,就算不顾对方情分,你也委婉一些,释放点善意吧,直接这么把一句苍白无味的话丢给自己转达,还觉得给了对方荣誉一样,让大妹如何想。
就算外人,你要找别人帮着做事也得先请后谢,怎么到自家人反而这么严厉、生硬伤人了呢?果真是应了那句‘往往伤害你最深的就是最亲近的人’么?看来炎黄国这种内严外松真是被烙印到骨头里面去了。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不接就不接呗。这么多年都这样过了?难不成还得去求她啊。不接就算了,老爷子那边我去说。”
看着这个帮着自己走到今日正部位置的女人,结婚都三十多年一把年纪了,怎么说话还是那样刻薄呢,这可是自己的妹妹,狠狠吸了一口烟,方红军更加地烦躁。什么时候好好的家成了这种情况的?
什么时候好好的家成了这种情况的?方如雨母亲看着自己的老伴也犯愁,自己当初一农家少女,要文化没文化,相貌也平常,居然能得公公的喜爱,决定了自己的命运,富贵有了地位却没有,家里家外都这老头子说了算,连父女决裂那种事自己就插了几句都被吼了两回。
还好有两个儿子和另一个女儿陪自己能说说话,否则自己怎么活哦,想到老头的固执倔强,方如雨母亲只得默然,这老头子太绝情了,心中不禁为大丫头担心起来。
“爸,事情就是这样了,大妹没回应直接挂了电话。”方红军的妻子一脸无谓的说道。
靠在沙发上的方老爷子闭着眼睛也没说话,似乎睡着了,十分钟后,到众人等得快要上火了方才悠悠睁开眼睛,说了一句:“没用。”
这话说得让得方红军妻子一脸不快,另外的妯娌则憋着笑意,几个最小辈噤声不语。
“还有你们几个,都给我把这几个小崽子管着点,让他们也学着点别人,天天跟一些不三不四的混一起,不学好。”方老爷子举起拐杖,一一向底下几个人点了一遍。
这下憋笑着的也不爽了,这几个最小的孩子除了自家的两个就只有小妹的两个了,这明显有些针对自己啊。
“爸,您这就有些冤枉了,和他们一起的都是几个各大院的孩子,怎么能叫不三不四的人呢,要被知道了,指不准儿别人对您有什么呢?”
“哼,都散了,让你们来想点法子,都闷着不说话。看来只有我自己亲自打给这个不孝女了。”
众人各怀心事默默散去,心中暗道:您不准他们进门,我们想的法子再好有什么用?
“你说怎么办?”方如雨等着云临风的回答,绝没想过父亲会给自己打电话,虽只说了一句‘带我外孙回来看看’但也能让方如雨心情有一丝波澜。
“我还能怎么看,你到时带天龙过去一趟吧,我就不去了,他门不会想看到我的。”云临风对方老爷子那是极怨念的,翁婿矛盾太深,虽然这话也可能有让自己和方如雨一起带儿子过去的意思,但云临风还是潜意识的拒绝。
这话说出口估计会让妻子心里有些为难,妻子应该是希望自己能一起去的,且最后也会尊重自己选择,明白这些的云临风自然愧疚地看着妻子,表达自己的歉意。
方如雨嘴巴张了张,最后却什么也没说,看向抱着窝窝头在一旁无所谓的儿子,心想这小子那么聪明,或许有什么更好的想法,于是问了一句:“儿子,你怎么看?”
“啊,老妈,你狄仁杰看多了吧,元芳是虚构的。”云天龙今天是第一次听老妈提及家人,没想到还有那么多亲戚,不过似乎关系太冷,父母都没感觉自己更不可能有什么感情。
儿子的痞样逗得方如雨和云临风都笑了起来,方如雨一直的纠结一下都去了大半,心道还是儿子知道心疼老妈,会安慰人。但还是假装脸色一唬。
“耳朵又痒痒了是吧,快说。”窝窝头也伸出手爪,做个要挠云天龙的下巴动作,意思是‘快说’,和方如雨配合极为默契。
“那好吧,我说说我看法,应该会客观点,至于完了你们怎么想,怎么办那就不能再问我了。”
“今天老妈你说完这些后吧,我就感觉很熟悉,轻轻一想才发现,你和爸的故事不就是书上完整的一出现代真实版爱情故事么,挺狗血的。”见老爸云临风听到这评论也要来准备收拾自己,云天龙连忙起来站在沙发后,才继续说道。
“先听我说完,不准带情绪啊,老妈你拉住这人,太没高级干部的气度了。”
“你们看,书上描述幸福的爱情故事不是王子对阵灰姑娘,就是官宦小姐倒追穷书生,似乎高富帅配对白富美那就铁定是个大悲剧,你怕我花心,我怕你红杏。”
“咳咳。”来自老妈的提示,意思是“儿子,偏题了,你老爸又要来收拾人了。”
“哦,稍微偏了点,这属于感叹后的延伸,理解下,现在归正题。你和爸呢就典型的属于官宦家庭大小姐倒追老爸这个穷高帅嘛!只是比故事中矛盾更尖锐,情节更曲折罢了,一方极度鄙视另一方,然后另一方咬牙发誓要出人头地,另一方不屑一顾,冷言冷语,双方矛盾产生。再之后大小姐出逃和穷书生私奔,大老爷震怒,驱逐此女断绝关系。”
“再再之后,穷书生高中状元,冉冉升起,大老爷却因其余几个不争气的败家儿女弄家境逐渐破败,悲愤之下,大病缠身就要驾鹤而去,归去之前恍然醒悟,想找到女儿重归于好,女儿女婿见状,伤心之余原谅了大老爷,大老爷也对当初的穷书生女婿也道了歉,并在临去前希望夫妻俩好好照顾大老爷不成器的其它子女。最后在夫妻俩含泪答应后,就飞升了。完了!”
“完了?你这个混蛋东西,咒骂你外公呢?”方如雨听得深深感叹时却又气又急,这混小子就没个把门的。于是一把向云天龙耳朵抓了过去。
“是啊,完了,故事你就是你们的翻版,没想到真有这么狗血的故事上演,还活生生让我们一家成了主角,当然后面部分还没出现,不过比喻非常近似,只看客观事实,不带主观感情。”
假装没能躲开老妈的手,耳朵又被带个正着,云天龙很委屈,“哎哎呀呀,别顾着只听故事,里面说的是让你们不用过于纠结过去,真到老太爷那个归去时刻,滔天矛盾也会散去。着眼未来看远点,别给老人较劲,跟着自己心走就行。做到问心无愧。”
“不愧是我儿子!好样的!”认真地重重地在云天龙身上拍了拍,云临风很羞愧,自己一直解不开自己的心结,困在其中走不出来,太在意方老爷子对自己的态度。“对,要问心无愧,到时我陪你们一起去!”
方如雨笑了,对着儿子脑门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