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建筑逐渐变大,在近乎日光的照耀下,被一层淡淡的光晕笼罩。那建筑看着不远,琅和阿德尔却走了十几分钟。待走近来看,琅才发现这建筑的规模和一路上他看到的房屋之中的比起来,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之前一路走来,一些房屋将这在地下可以说算是壮观、庞大的建筑挡住了些。实际上在这座建筑的周围一圈都是柏油路,而最让琅眼前一亮的是:他看到了一棵树,就目前而言他唯一看到的植物。那棵树的旁边是一盏路灯,灯盖如伞,四角微卷。灯泡在那四四方方透明的“小房子”里,一根不粗不细的灰黑色灯柱支撑着这将在夜晚释放的光亮,坚定地伫立在那。树陪灯,灯伴树。而就在那灯柱的旁边,还有一个“见证者”――长椅。它们都在这建筑大门的左边,门的右边,是一个自动售水机。
琅只注意到那抹与众不同的绿色,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最后无意识地停住。他好像在那不怎么茂密的枝叶间看到了点点红色。
灯光下,一枚闪亮闪亮硬币歪歪曲曲地滚向了那出神的少年,挣扎了几下,还是只能不甘地乖乖躺在那黑色运动鞋前。环形的柏油路这里比其它地方安静,基本没多少人经过,也没什么店面。此时硬币的声音也就比较清楚。琅听到了些声音,不确定地看向自己的鞋前――正是一枚精致的硬币。他俯身将它拾起来:“印第安人与马……美国?”眼神余光中,背景变成了黑棕色。“年轻人,可以将它还给我吗?”岁月沧桑过的嗓音陡然响起。
琅抬头看清了眼前的人:他穿着一身黑棕色的衣服,因为太过宽松,而显得有种胀了气般的臃肿;黄色皮肤上已划满了道道皱纹,眉毛和胡子已非正常人那样,反倒和树木的髯须一般无二。老人已白发苍苍,眯着的眸子透着精神。
琅将硬币递给老人,老人伸手接过的同时也打量着眼前略显单薄的少年。那被细碎叶片覆盖的手吸引了琅的视线。“植物化……”这三个字在琅的脑子里闪过。“年轻人,看你是亚洲人吧?”老人望着少年,笑容慈祥。琅瞥过老人收回的手,又看着老人的脸,字正腔圆地说出两个字:“你好。”老人那眯着的眼睛一时间较之前大了些:“原来、原来,你也是……”琅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奇怪了,没听说中国泄露过……莫非……”老人兀自呢喃道,又忽地抬头盯住少年,“你是华桥?外国华裔?”
琅不明白他是怎么个逻辑,但他确实是在外国,好像还是在美国,便又点点头。老人却一下激动了:“我就说,还真是这样。哎,可惜了你这么端正的一个孩子。”老人惋惜地看着少年,又叹了口气:“不过还好,不像我这样,除了头发吸引人点,也没什么大碍,也好。”琅垂了垂眼眸,掩住了眸底的一抹黯淡。
“喂!小子,干什么呢!”已经走到门口阿德尔才发现琅不见了,转身一瞧,琅正和一小老头儿站在一起。听到那中气十足的声音,琅抬头一望,几层台阶上的阿德尔对自己挥了挥手。
“有事,先走了。”琅低头向老人道了别,然后向大门方向跑过去。看到跑过来的少年,阿德尔双手插入大衣口袋,转身推门而入:“这臭小子,这么冷还有人找聊天,真他妈见鬼。”
老人若有所思地看着逐渐跑向那建筑的少年,搓了搓手,双眼微眯,却已似一条线,只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才来的,办身份啊。”说完,便慢悠悠地走向那长椅。突然,他一拍脑门:“哎,我的水!”
已经拿了水的老人坐在长椅上,将背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那高高的、并不刺眼的太阳,细小的眼缝里流露出痴迷:“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