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断山,崖顶通往对面的山谷,中间只有宽约一米有余的索桥相连。
云箩被带至这里,眼见汉军的军马通过了索桥。她瞅了眼刘邦,不冷不热道:“我说汉王,你逃也就逃吧,干嘛把我也拽到这儿来?”而此时的刘邦已气喘吁吁,惊吓不轻,根本无暇理会她。
“不知是谁夸夸其词,妄想夺得天下。如今却抓个弱女子作保护伞,我看这天下,再也难找比你脸皮还厚的人了。”云箩见他不语,更加放肆的说道。
刘邦怒瞪着她,吼道:“你给我闭嘴,否则把你扔到下面去!”
索桥下,是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懿儿,快点走。”刘邦拉住戚懿上了索桥。
云箩见此,跟了上去,喊道:“小忆,你也要跟他走吗?”
索桥仅两根略粗的绳索做护栏,木质的桥板有些晃动,令云箩有点打颤。
戚懿止步,转身走到云箩跟前,一字一句道:“我不是什么小忆,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我的姐姐。你是项羽的人,便也是我的仇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虚伪的,你欺骗我,我欺骗你,最后还是难逃命运的摆布。”
云箩哀伤道:“你隐瞒也好,欺骗也罢,都是身不由己的,此刻的选择权掌控在你手里,你若执意跟他走,可曾想过他能带给你什么,是你所求的幸福还是无尽的痛苦?”
戚懿决然道:“从今以后,我们形同陌路。若再相见,便是仇人,所以我的事,你云美人就不必费心了。”
云箩知再劝也枉然,轻叹一声,道:“非要如此不可吗?我们的金兰之谊,那些朝夕相处,打打闹闹的生活,还说,以后一起回吴中祭奠你的娘亲……原来都是假的。”
戚懿勾唇一笑,言道:“没错,因为我是个坏女人。你或许还不知道,春喜还有你身边的侍女小娥,也都被我杀了——”
这话儿如雷霆在云箩耳边炸响。
小娥?她难以置信的望着戚懿,久久说不出话,只有泪水在眼眶打转。
“没想到吧,其实这才是真正的我。”戚懿冷笑道。
这时,听闻一阵兵马震动声,刘邦料想项羽的军队怕是追上来了,不禁冷汗直冒,不住打颤。
戚懿盯着云箩,狠狠道:“你故意拖住我们,好等项羽追上来,是不是?我看最虚伪的人,应该是你!”
“快跑!”
刘邦拉住戚懿刚欲逃窜,一声低沉带着魄力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刘邦,该做个了断了——”
云箩转过身,见是项羽身着戎装踱步逼近,后面还跟着大批的楚军,阵势浩大。刘邦见此,一把拽住云箩,狠狠掐住了她的脖颈,盯着走向索桥的项羽,威胁道:“放我走,否则我会杀了这个女人。”
项羽慢慢走上索桥,周身带着危险的讯息,吐声道:“放开她——”
刘邦手一紧,压低声音道:“你再走一步,这个女子恐怕就香消玉损了。项羽,你现在无非就是仗着人多势众,但我可不怕你,既是死,也是和项王最爱的女人死在一起,值了。”
云箩小脸憋得铁青,几乎感觉呼吸要停止了,只有身子在痛苦的挣扎着。这一幕,令项羽的心如撕裂般的疼痛,黑眸中喷射的怒火,几乎要将所有焚烧。
终于,他停住了脚步,声音微微发颤:“不要杀她,放开她。”
刘邦将手微微松了松,厉声道:“放了她可以,令你的部下军队全数撤离莽断山。”
项羽依言,示意虞子期带领楚军队伍撤离后,冷冷道:“本王最后说一次,放开她——”此时的项羽,目光始终望着身处险境的云箩,心只顾为她揪着,并未注意到身后冷面女子拔出的利剑。
戚懿持剑,抱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决心,拼尽全力朝他刺去。锐利的剑所反射的银辉,闪痛了云箩的双目,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她拼力挣脱开刘邦的禁锢,在剑即将刺到项羽的一刻,冲到了他身后。仅在霎间,她的胸口被利剑刺穿,殷红一片,纤瘦的身躯无力的侧倒过去,索桥猛烈摇晃,剧烈的痛楚使她意识模糊,只看到了朦胧的雾霭,恍若这里的所有,只是黄粱一梦。
她的手试图抓住绳索,却被摇晃的索桥甩了出去,坠落的一瞬,她的衣领,恰被桥板的缝隙给勾住了。现在的她,失去了知觉,感觉不到疼痛了,只觉自己的生命正在透支。
“云箩——”一声撕心的呼喊,令她微微抬眸,只觉自己身在云里雾里,没有望见上方项羽悲痛欲绝的呼唤。
“等着,我会救你上来……”项羽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探到桥板下方,无奈距离太远,手根本伸不过去。
戚懿愣了半晌,被刘邦一下子叫醒:“我们快离开这儿。”逃离索桥后,刘邦命手下点燃火把。原来,方才他已将酒倒在了桥板上,是要绝楚军后路。
火迅速燃了起来,加之风的鼓动,火势蔓延的很快。
虞子期望见山崖冒出的火烟,暗叫不妙,遂令众军冲了上来。果然,他看到,迅猛的火势,正慢慢向项羽逼近,滚滚的烟雾将他包围。虞子期冲到索桥,一把拉住还在摸索着,找寻云箩的项羽,施展轻功将他带离索桥。
项羽望着将断裂的索桥,雾遮天,空气中弥漫着诡异幽冷的青烟。而她的身影,似消失了般再也寻不到。他呼喊,狂妄的风声却将他的声音阻隔。他想救她,刚欲过去却被一股莫名的气流,阻倒在地。
一切都仿佛在此刻凝固了,众人皆是看着那个孤漠无助的背影,默不作声。
虞子期平伏下心底的哀痛,轻声道:“上天可真是残忍,为何世间,相爱的人都要经受别离的苦痛。”
项羽闭上双目,神情悲痛:“是我……都是因我,她才被剑刺伤……我不会让她死的,她不在这儿,那一定是在断崖下面,在等我,等我去救她……”他哀痛的说着,继而转身,将往莽断山下坡而去。
虞子期上前,劝道:“项王,莫慌乱,以免让贼子刘邦再次有机可乘。但愿她无性命之忧,我现在立刻带人到莽断山下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