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箩刚欲开口却见项羽早已解下衣袍,走过去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怔了半晌,面前冷峻的容颜近在咫尺。
项羽凌乱的黑发狂妄飞舞着,深邃的眸子仿佛可以将任何东西吸噬,唇角上扬绽出好看的弧度,竟有一番魅惑的意味。目光交汇,云箩垂下眼睑,羽翼般的睫毛微微颤着,心儿早在触到他的目光时,便失去了平稳跳的甚是厉害。
她墨玉般的长发披至腰间,浸在夜色里的云箩有一种恬静妖娆的美。
“今夜的你,真好看。”项羽手抚上她的肩,弯腰在她耳后说道。耳根一阵发热,抬头,她的长发无意间触碰到他的唇。云箩发觉俩人之间亲密的没有半点缝隙,一惊,起身连连倒退了几步。
项羽有些好笑望着她,自己又不是什么可怕的蛇蝎猛怪,至于避的这么远吗?
“外面天寒雨露的,我们回去吧。”她开口道。
项羽皱了皱眉:“回去?难道你想在死人堆里过夜?”云箩想到那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有点毛骨悚然,问道:“那虞将军呢?他们去哪儿了?”
项羽不急不慢道:“他们撤离此处有百余里了,我们一时也赶不过去,不如等明日再与他们会合。”
云箩瞅瞅四周:“那今晚我们要在这儿过夜?”
“眼下只能这样了。”他说道。
“那……”云箩支支吾吾用手比划着:“万一…我是说万一要是有坏人,或是凶猛的野兽,我不会功夫……你可千万不要撇下我,自己溜走。”
项羽微微一笑,说道:“放心,有我在,什么都不要怕。”
云箩揉了揉双眼,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这么体贴,这么温柔,真不太像他啊。
万籁俱寂,枯乏的树木在地上投下了长长的,捉摸不定的影子。
这种打打杀杀,颠沛流离的日子,不知还会持续多久。项羽黑色的瞳孔如寒潭,叔父,你为何要将这重担全压在侄儿身上?也许,在别人眼中我残酷无情,杀人如麻,可褪下了这层冰冷的外衣后,我能剩下些什么,为什么我的世界除了仇恨,还是仇恨。
云箩躺在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上,打了个哈欠,摸了摸有些沉重的脑袋。
项羽见她满脸的倦容,低声道:“困了,就闭上眼睛睡会儿吧。”她摇了摇头,在这种阴森幽寒的环境下,怎么可能睡的着?
云箩仰望着遥远的天际,自言自语:“真的好想家,那里没有战乱,没有厮杀……那里的天空是蓝的,那里的空气是暖的。现在却要留在这儿,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项羽见云箩一脸的哀伤,上前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傻瓜,又在说胡话了,看来你真的累坏了。”
云箩一时受宠若惊了,这样温柔深情的楚霸王真是不适应。
“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的,对吗?”项羽轻声说着:“不管你的回答是什么,我在乎的人始终是你。”云箩心头一阵暗涌,终究还是欺骗不了自己的心。这原本黑暗的夜,因有他的陪伴而变得不寻常。
云箩故意调笑道:“大将军,你说话怎么酸不拉唧的?呸呸,好不害臊。”见项羽脸一沉,她忙说:“好啦,好啦,不说了。”遂歪过头去,不去理会他。
项羽伫立了许久,趴在石头上的云箩不知什么时候呼呼睡去了。
深处,由远及近一行人影出现。钟离眛等人勒马停立:“项将军。”项羽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出声,众人惊诧看着他动作轻柔的将云箩抱进了马车。他们没想到平日孤傲的项将军,竟是个多情种。
项羽骑上乌骓马,见众人的脸色各异,咳嗽了声,令道:“我们走吧!”
他们和刘沛公的军队会和后,又行进了多日,到达了彭城。到了城门口,彭城的百姓们得知项燕后人的起义军已到达,纷纷涌上街头欢呼相迎,热闹非凡。
云箩好奇地向车帘外张望,外面唱楚谣的,吆喝的,噼噼啪啪的爆竹,不绝于耳。想来这彭城原是楚国的国都,这儿的百姓们得知项梁在吴中起义后,天天祈祷,盼望诛灭暴秦,复兴楚国。所以起义大军的到来,更是令他们兴奋不已。管辖这地的郡守官吏,在楚军士气镇压下和群众叛乱中早已丢盔弃甲,狼狈逃离。
远远地,将士们望见前方一座座建造宏伟的殿宇,金色的琉璃瓦,在太阳折射下闪烁着璀璨的光点。这里原本是楚国的宫殿,现如今里面因长久闲置无人打扫,所以殿内各处都布满了灰尘。
楚怀王等人一到此处,项羽便命人将整座殿上上下下打扫了个遍,他们算是有了绝好的安身之处。
云箩帮虞妙戈收拾好房间后,便将自己的衣物搬到另一处别苑。她将被褥铺好后,舒服的躺在大床上:“总算可以好好歇歇了,这几天吃不饱,睡不暖的,加上没日没夜的奔波,真是累坏了。”
她察觉有人进来了,急忙坐起:“项将军,下次您进来之前请先敲一下门。”
项羽不以为然的说道:“门没有关啊。”
“找我什么事?”云箩面无表情的问道。
“自然是好事。”项羽话音刚落,从外面进来几个侍卫将端的碟子放在桌上。精致的小碟子里放着不同样式的小点心,有梅花糕,豌豆黄,艾窝窝,蜜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