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昨天晚上打去电话问明天早上他们能不能做好，他们居然说因为人手不够的原因要等到后天早上，然后我就连忙赶到他们那里学了一点手艺之后帮着他们通宵做蜡像了。然后今天早上六点四十的时候忽然想起要教岳父打架的，然后赶紧打了电话给岳父叫他跟岳母一起过来帮忙，结果我们就一直做到今天下午六点才完成。”
“那，你今天早上说的那些话……”我忽然有一种很感动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下面往上涌。不是眼泪，但眼泪确实涌了出来。
“对不起，我说谎了。”
“那蝶橙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我也把她叫来了。”
“那，你今天晚饭呢？”
“恩……”洛近忽然一惊，“吃过了。”
“吃过了？”
“恩。”
“真吃过了？”
“真吃过了。”
“那里有一包大乐事哦！”
“哪里？！”
“你看看，露馅了吧，你啊，饿了一天了，就不要硬撑着了。你看你不争气的肚子也开始叛变了。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
“……不用了。”
“你想让我心疼是么？！”
“你把那包乐事给我就行了……”
“你这小笨蛋还真信有乐事啊？”我拉开房门，去了厨房。
“……”
我把我中午烧焦的饭（只是有一点烧焦而已……真的……），撒点盐，当锅巴，放进一口碗里。然后再抱着从零食柜里面翻出一盒草莓牛奶饼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结果，发现洛近居然已经躺在我的小沙发上睡着了。
“真是让人操心的家伙。”我把食物放在我的课桌上，把洛近架着抬到了我的床上。
他刚躺上我的床，就立刻伸出手也把我拉到了床上。
“好啊，你这家伙，装睡啊你？”我捡起我的枕头，准备砸他。
“岳父说要我今天晚上跟你睡……”
我真的冲着洛近的头砸了过去，想让他清醒一下。
结果洛近“武功”极高地轻轻抬了抬头就躲过了我的攻击，然后又把他的头放了下去。
枕头物尽其用。
“真的是他说的啦，不信你去问。”
“不行，你有汗臭。”
“都自家人还汗什么臭？那你刚才把我拖到你床上干什么？”
“我以为你睡着了……”
“那你现在就当我睡着了吧。”洛近又装睡。
“衣服，裤子，鞋子，脏！”
洛近极其麻利地脱掉了。
“快来睡吧亲爱的，我实在困死了。有我在，我还可以给你暖被窝呢。我还没体会过被窝里抱着你是什么感觉呢！”
“这可是张单人床，你可别耍什么花招，否则我把你挤下去。”
“你不舍得的。”
“我……”
“乖，睡啦。”
我掀起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
§§§第七章·风流
“宸儿，你先看会电视，我去帮那个孩子登记一下。哦对了，宸儿，你也没登记完呢，过来过来。”涛涛哥哥朝我招手。
“啊……”
“这可是你说的哦，给你饭团你就帮我填那张表呢。”
“没有饭团。”
“饭团就这个哥哥的抱着的箱子里啦。”
“哦……好吧……”
“我去把那孩子带过来，饭团放你桌上。”
“恩。”
我跟着涛涛哥哥离开了诱惑厅，回到了那个涛涛哥哥的房间。
“婚姻状况。”
“啊？”
“哦对不起，你肯定未婚的。那么，爱好。”
“吃饭团。”
“没了么。”
“跟涛涛哥哥在一起。”
“你这张小嘴甜的……”涛涛哥哥温柔地捏了捏我的嘴，“然后呢。”
“没了。”
“喜欢收集什么。”
“饭团的蘸料。”
“饭团有蘸料的么……”
“没有的吗？我喜欢芥末酱、酱油、鸡汤什么的当蘸料。”
“酱油就算了还鸡汤……”
“不行么？”
“可以可以……将来想有什么。”
“一个跟那个幽默厅一样好的房子然后跟涛涛哥哥一起住，还有各种各样的饭团和饭团的蘸料。”
“那个叫诱惑厅好么……梦想职业。”
“美食家。”
“嗯好，表格填完了，等一下去拍一下照。”涛涛哥哥拿着像一把刀的笔，割开了纸箱的塑料袋，“喏，饭团。”
“谢谢涛涛哥哥，那么，芥末酱呢？”
“给你。”一瓶子的芥末酱。
“谢谢。”
“你坐我腿上吧，站着会累的。”
“哦，好。”
“涛哥，我把小鸟带来了。”袁黎进来了，他身旁是一个小男孩，长得蛮帅的，就是有点脏兮兮的。但是看着看着，我发现他麻木孤独的眼神，逐渐地从漆黑的瞳孔里渗透出来，如同一个最恶最黑的魔，在寂寥中被窗外照进来的黄昏之光无限放大。
“你可以走了。”
“刚来就走啊，涛哥你有没有人性，你搞什么鸟！”
“秦侣可是把我妹妹送来后马上溜走了。”
“那是她。”袁黎一屁股坐在涛涛哥哥的桌子上。
涛涛哥哥直接把笔尾刺进了袁黎的两臀之间。
“嗷呜！你还真搞鸟啊！”
“始祖鸟，你飞走搞母鸡去吧，你妨碍我办正事儿了。”
“你……”袁黎的脸上不知是气还是笑，“好吧，我走。”
“你，名字。”
“黄洛近。”
“怎么写。”一贯的陈述句。
“黄河的‘黄’，落汤鸡的‘落’去掉草字头，‘近’是靠近的‘近’。”
“生日。”
“2001年9月20日。”
“性别。”
“男。”这人还挺听话。
“婚姻状况还是算了……”涛涛哥哥写了个未婚，“爱好。”
“恩……”那人想了想，“看你插刚才那人的屁股。”
“……还真变态。”我想着。
“喜欢收集什么。”
“你手上拿着的笔。”
“这一定是他刚想出来的。”我跟涛涛哥哥耳语。
“将来想有什么。”
“健康的身体。”
“梦想职业。”
“医生。”
“你先走吧，等一会儿来拍照。”
“哦，我去哪儿？”
“从这旁边的楼梯上二楼，向左走，去左数第一个房间。”
“哦。”黄洛近拉开门，走了。
“喂，等会儿。”我冲那个叫黄洛近的人喊道，“回来回来。”
“干什么？”黄洛近出现在门口，用他麻木的眼神看着我。
“和我去那个房间玩会儿吧！”我指了指那个地下的诱惑厅，“一般人可是进不去的哦。”
黄洛近看了一眼那个地方，立即两眼放光，眼神中充满了欲望与疑问，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不相信这么破地方会有这么豪华的秘密场所。
“谁稀罕。”黄洛近又要走。
“你给我回来！连你的那个骁爷爷都要听这个女孩子的话你还敢不听？！”涛涛哥哥忽然吼起来。
“你，你怎么认识骁爷爷……”黄洛近忽然顿住了。
“我不认识他我怎么会让你进来。”涛涛哥哥说，“就算那个老头子不是你的亲爷爷，但是他也对你很好吧，你带我去找那个老头子。”
“他，已经病死在我们村村头了。”黄洛近的眼睛泛着泪光。
“他没留下个什么东西么？”
“只留下一包中华香烟。他死前跟我说：‘如果实在没出去儿了，就去草门镇的炼铁厂，只要跟他们说是俞骁或者骁爷爷推荐的，那里的人就会收留你了。这包香烟告诫你，要时刻像一个男人一样，不要总是哭，哭什么事儿也干不了。’”
“涛涛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啊？”
“我们在讲俞骁，一个几年前叛逃的老头子，他偷走了我们的一千块活动经费，还差点泄露了我们的所在地。但是那老头子拯救过我们团，所以在他叛逃的时候我也没过分追究他。”
“你胡说！骁爷爷是不会偷东西的！”
“信不信由你，宸儿，带他去诱惑厅玩吧。”
“我不去。”
“难道你连骁老头的话都不听了么？！骁老头难道没告诉过你要多听长辈的话么？！”
“哼……”
“听我的话，跟宸儿去玩吧，她可是个很好很善良的女孩子呢。”
“……好吧。”黄洛近装出迫不得已的样子，其实他满眼都是期待。
“涛涛哥哥，你怎么知道那个骁老头会跟黄洛近说要多听长辈的话？”我偷偷问。
“这是那老头子的口头禅啦，他经常仗着年龄大来教育我们的。”
“……”
“喂，那个女的，快一点。”黄洛近满脸不屑地跟我说。
“知道了啦，”我连忙从涛涛哥哥身上下来，“洛近，你可以帮我搬一下这个箱子么？这个很重啊。”
“自己搬。”
“小黄毛！全团除了我每个人都必须要听她的话！”涛涛哥哥满脸怒色地冲着黄洛近吼道，“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就去刨了那老头的坟！”
“哼。”黄洛近搬起放饭团的箱子，一溜烟跑到下面去了。
“涛涛哥哥，你太凶了……”
“没事儿，你去和他玩吧。”他摸摸我的头。
“那涛涛哥哥干什么呢？”
“我还有些活儿要做，有事情喊我就行了，我就在这儿。”
我拿起芥末酱瓶，跟着黄洛近跑了进去。
“你，叫什么。”居然是跟涛涛哥哥一样的陈述句。
“林霏宸。箱子放那里好了。”我指了指沙发的前面。
“哇哦，这椅子好软的……”黄洛近摸了摸沙发，坐了上去。
“那个叫沙发啦。”
“你当我不知道么？我家有比这个还要软的。”我后来才知道，这个“我家”是他远房表姨家，
“是吗？我好想去你家啊，你家应该比这里还要好吧？”
“废话。”黄洛近东摸摸西瞧瞧，拿起了一个遥控器，开始换台。
“你不想来个饭团吗？”我从黄洛近脚边的箱子里拿出两个饭团，“你也吃吧。”
“不要。”
“吃一个嘛，很好吃的啦。”我塞了个饭团在嘴巴里，把另一个饭团递了过去。
可是我刚把饭团递过去，那个饭团在一秒之内就消失了。
“你一定很饿吧？”
“不饿。”我看见黄洛近已经把手伸向箱子了，在我说了那句话之后他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不要狡辩了嘛。”我想拧开芥末酱的盖子，可是它固若金汤，于是坐到洛近旁边，“洛近，帮我拧一下吧，谢谢。”
“不准你靠我这么近。”黄洛近轻松一拧盖，开了。忽然，芥末酱里的芥末酱在一秒钟之内消失了。
结果黄洛近的脸在在淡定了五秒钟之后变得跟芥末酱一样绿了。
“辣辣！”黄洛近掐着自己的脖子，像是要自杀一样。
“饿了又怎么了嘛，有什么好害羞的。”我连忙东找西找，找到了一瓶绿葡萄汁，递给了他。瓶里面的饮料再次在一秒钟消失得一干二净。
“差点死了……”黄洛近像狗一样把舌头往外吐。
“没事儿吧？”我小心地问他。
“怎么可能没事儿！这是什么叶子做出来的酱啊，这么辣！”
“这不是叶子做的，是芥菜种子磨成酱的啦。”我递了个饭团过去。不出所料的，饭团立刻在一秒钟内消失了。
“其实我也很的饿啦，我们一起吃吧。”我又拿起了两个饭团，他一个，我一个。
“恩。”黄洛近发现他已经彻底露馅了，只好和我“同流合污”，于是，他在五秒钟清空了半个箱子。这时，他的眼神露出了一些害羞和自卑。
眼睛果然是心灵的窗户。
“涛涛哥哥！”为了饭团不被黄洛近抢完，我赶紧从箱子里掏了两个饭团出来。
“恩？”涛涛哥哥急急忙忙地在一秒钟内出现在我的视野当中。
“我还要一箱饭团，还有一瓶芥末酱。”
“你这么快吃完了？”
“马上了啦，人家洛近饿了。”
“这黄毛孩子，人小胃口可不小。”涛涛哥哥嘟哝着，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谢谢你。”洛近擦了擦嘴巴，“我该走了。”
“再陪我会儿吧，你不是饿了么？”
“已经够了。”洛近直起身来，准备要走。
我抱住了洛近。
“喂，你，你干什么！”洛近的脸马上涨红了起来，脸上变成了西红柿复刻版。
“洛近弟弟，再陪我会儿啦。”
“谁是你弟弟！”
“我是6月24日生的啦，比你出生得早哦。要多听长辈的话啊。”
“哼……怎么尽拿这些话欺负我！”
“谁叫你年纪小呢……今天晚上我们睡这里吧。”
“不，不要。”
“你看你都结巴了，睡吧，还有涛涛哥哥陪着呢。”
“就是刚才那个十万个为什么的蓝毛男人么。”
“……是啊。”
“那我就更不能睡了，那人好可怕。”
“洛近弟弟，你要听宸儿姐姐的话。”
“我没有姐姐！”
“弟弟要乖哦，你看我一直抱着你你都没逃开呢。”
“我……”
我亲了一下洛近脏脏的脸。
洛近不行地倒下了。
“喂！洛近！你再装死我可就又亲下来了！”
“不要！”洛近复活了。
“弟弟乖哦，今天就陪着姐姐玩会儿吧。”
“……好吧……”
“洛近万岁！”我又高兴地亲了洛近一下。
这一次洛近真的倒下了，脸滚烫滚烫的，像是白开水。
我和洛近的友情就是由此开始的。
为了增加占占团的文化水平，涛涛哥哥每年都会送两名团员去上小学或者是初中完成九年制义务教育，这一制度叫做“丢钱”。因为没多少人读得好，还要往学校里面交作业费等什么学杂费，很明显就是丢钱。我幸运地被选上了，而且涛涛哥哥想也没想就选了我。
当涛涛哥哥在考虑第二个人的时候，我也想也没有地告诉他：“让黄洛近也去吧。”
“哟，你喜欢上他了啊？”这么几年来涛涛哥哥少有的问句。
“不是啦，只是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和他聊天很愉快的。”
“那不就是喜欢他了么？”
“这是喜欢吗？那我更喜欢涛涛哥哥呢。”
“……”
“涛涛哥哥，求你了，选洛近吧。”
“好吧好吧。”
“涛涛哥哥万岁！”我亲了涛涛哥哥的脸。
然后，我又偷偷地用涛涛哥哥买个我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妈妈。
上学时要用真实名字的，所以不能再把“林霏宸”这个名字报上去了。但是妈妈已经在学校里照顾好了，所以我在学校里可以继续用这个名字。
2010年的夏天。
每隔五年，占占团所有19周岁以上的成员都要离开占占团，去占占团的总部，太平占占团。这个制度被叫做“飘龄”。到那时候，会有“专车”接已满龄的成员去那儿。太平占占团的地址在另外一个城市。据说太平占占团从太平天国那时候起就有了，是太平天国的残余势力创建的，经常劫富济贫。抗日的时候杀过几千个鬼子。现在已经发展成了全国最大的黑社会，像国产的塔利班一样。他们杀了不少人，月收入不下三十五万。而爸爸要我加入占占团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彻底消灭太平占占团。我们这个占占团只是他们的最大的分部之一而已，他们还有很多个像占占团一样的组织。太平占占团所处的位置极其隐蔽，除了那里的团员以外没人知道。那里的人深居简出，除了工作和买一些必要的东西，其他时候绝不出来。
涛涛哥哥已经23岁了。
所以，他不得不离开我。
离别的前一天，我请他去了一趟诱惑厅享受了一番。说是我请他，其实还是我在那里享受的比较多。那个晚上他还陪我睡在一起，他把我搂在怀里，但是我一点都睡不着，还哭了一个晚上，他只得安慰了我一个晚上。最后当他诺诺地答应我一个星期回来一次我才停止哭泣。
“涛涛哥哥，去了那里之后，还要爱着我想着我哦。”我用手搓了搓浮肿的眼睛。
“那是肯定的啦，我的小宝贝。我会在那儿等你过来的。”
“去了那里晚上要盖好被子哦，不要像跟我睡的时候一样经常踢被子。”
“知道了啦，你这团长也要好好当哦，记得把登记有团员的资料的那张表及时交过来哦。经常联系吧，再见。”涛涛哥哥因为我的关系，已经误了一钟头的车了。专车的司机就差没拿手机当板砖砸他了。泉茗姐也在车上等得不耐烦了。
现在我一直都觉得涛涛哥哥是我的初恋。虽然他认我为妹妹，但是我一直觉得他对我比我的情人对我还好。他走之后，我的心像是掉了一块。
在他第二次回来之后，他病逝了。白血病。
埋葬他的时候，我没有掉一滴眼泪。他的骨灰，现在在诱惑厅的下面。
现在我的眼神也有时候开始呆滞起来，常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盯着看个一个钟头，一个人躲在涛涛哥哥以前的办公室，也是现在我的办公室里，学起了喝闷酒，抽几支烟。渐渐地，我的话开始像涛涛哥离开以前的那么的冰冷刺骨，也没多少人敢进我的办公室了。进了也马上溜。只有洛近，有时候能进我的办公室跟我勾肩搭背地陪我一会儿，喝会儿酒，聊会儿天，接会儿吻。乱接吻的坏习惯好像就是跟涛涛哥哥学起来的呢。
洛近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我不仅让他当了副团长，还把我真实的名字告诉他了。
现在有点能理解涛涛哥哥以前为什么那么的冷漠了。
只有洗澡睡觉在蛊惑房宣布事情出去弄点钱的时候，才会离开一下办公室。
我的英明领导还不错，占占团的月收入最高达到过八万五。破了涛涛哥哥之前三万二的记录。
后来稍微有点想开了，逐渐地走出了涛涛哥哥去世的阴影。为了追求到涛涛哥哥对我的那份好，我开始风流地谈起了恋爱。
然后发现我交往过的所有男生，加起来都完全不如涛涛哥哥。于是，一个个地甩了他们。
洛近仍然高洁地留着他最宝贵的初恋要给他最喜欢的人。
2014年到了。我该上初中了。
为了不让其他团员知道我真实的名字，并在学校里用回我真实的名字胡蝶橙，我就取消了“丢钱”这个制度。反正他们也没学到什么有用的知识，除了数学的加减乘除。其他都是丢钱。当他们知道我废除了这项制度后，欢呼着把我举起来往空中抛。我差点撞到天花板。
除了我，他们基本是全校倒数前二十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