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菜第一次出国,紧张的成分大过了兴奋。他对不确定的因素总是抱有怀疑的态度,过海关时,他总觉得护照上的样子和自己差距甚大,会被工作人员质问,可人家眼皮都没抬,就盖了个章,跟他说了句“祝旅途愉快。”过安检时,他总担心自己带了什么违禁物品,甚至臆想了下自己被一群大汉架出了机场的画面,但是现实过于俗气,什么都没有发生,多少令人有些失望。
路过免税店,小菜想起是不是该给姐姐带点礼物。只是看到菜市场般的喧闹和人头攒动的景象,他又有些望而却步。
“这年头,免税店就跟不要钱一样。”身边一个没有抢到最后一瓶红石榴精华的中年妇女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踩着十公分厚的高跟鞋,扭着臀部走出了人群,动作幅度极大,差点撞得弱不禁风的小菜一个踉跄。
最后,小菜还是选了一款古老经典的香水,他觉得姐姐的气质比较适合这个味道。
实习记者期间,小菜也跑过不少地方,没少坐飞机,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需要过境,小菜的整个神经从进入机舱那一刻起,又变得无比紧张起来。
这是个中间三排,两边各两排位置的小飞机,小菜的座位在靠窗的位置。这对小菜而言,并不是件赏心悦目的事,因为他一紧张,就需要不停上厕所,这意味着,他需要不停跟旁边的乘客说“对不起,我想出去一下”。
可当所有人都落座完毕,机舱门合上,飞机微微颤动着开始滑行时,小菜依然没有等到这位旁坐。这让他有些小雀跃,但也有些小疑惑。因为他试图跟地勤换一个靠走廊的座位时,那位口红涂得有些过分的小姐说,对不起,已经没有靠走廊的位置了。
系上安全带的那一刻,小菜忽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也是他生平最不喜欢的一种感觉。飞机滑行了很久,又慢慢停下。暴晒在太阳底下,机舱里显得冷气不足。广播里不停播放着交通管制,请大家耐心等待的信息。于是有人解开了安全带,开始起身走动,有人不停打开头顶的行李箱,又不停地合上,发出砰砰砰的重响。有小孩开始啼哭,有大人开始训斥。所有乱哄哄的情绪在整个空间里蔓延,小菜觉得大脑嗡嗡作响,隐约觉得额头也泛出了汗珠,俯身抓起塞到前座下方的背包,想抽一包纸巾,却发现,旁边搁脚的那个档不知何时被放了下来。“飞机的初始状态不是该把所有东西都归回原位吗?难道是纰漏?”小菜的怀疑又爬上了心头。
约摸过了四十几分钟,飞机重又开始滑动,躁动开始慢慢静止下来,小菜将因为过度紧张而僵直的身体往后座上一靠,闭起了双眼,想自动过滤起飞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忽然,他听到了一声咳嗽。声音近在咫尺,这让小菜警觉地睁开了眼。几乎就在同时,他“啊”地惊呼了一声,整个人往后一躲。
小菜身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带着金边眼镜,穿着浅色休闲西装的男人。冲着小菜有些夸张的目光,彬彬有礼地点了点,说了一句,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