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菜名叫葵宏伟,可惜长得既不高大也不伟岸,白白辜负了二老对他的殷切期望。读书时,第一次点名,头发花白的语文老师也不知是不是忘戴了老花镜,把葵看成了蔡,叫了半天蔡宏伟,最后摇了摇头,想把这娃贴上缺课标签时,小菜蹭得站了起来,淡定气闲地应了一声“到”。从此,大家仿佛自动忽略了纠正这件事,加上其行为做事比较鲁莽,经常不按常理出牌,人们都喜欢称他小菜,意为小小一菜鸟。这名字不但象形,也朗朗上口,于是久而久之,周围朋友几乎记不起他大名叫什么,只道小菜长,小菜短,以至于不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初始状态就姓菜。其实若干年后那个走路都需要靠轮椅的语文老师也曾愧疚地问过小菜,当初怎么不当场就指正自己。小菜憨憨地耸了耸肩,那老师该多没面子啊,我脸皮厚,叫啥都没问题。后者听得老泪纵横,拽着小菜的手半天不肯放,还死活要把自己孙女的电话留给他。
小菜大学念的理工科,毕业却进了一家报社,几乎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闻其详,他却大言不惭道,新闻报道是我毕生的追求,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中国的约瑟夫-普利策。一时间不知道掉落了多少门牙。
有道是人生不能没有理想,但人生也不能净是理想。小菜干了一阵子新闻纪实,始终摘不掉实习记者的头衔,加上每年的毕业季,总有那么一波浩浩荡荡的富二代、官二代群体涌入组织,挤得小菜越来越微不足道,最后连办公桌都要跟一乳臭未干的打字生合拼,情何以堪。
山穷水尽疑无路时,隔壁娱乐版的老王跑来拍了拍小菜的肩,小子,看你跑腿还挺利索的,想不想来我们娱乐组混啊?说完裂开大嘴,露出焦黄焦黄的两排牙,且随之飘出一股令人有些作呕的味道。小菜用手搓了搓鼻子,让我考虑考虑吧。第二天,就搬出了新闻组的办公室。
老王是娱乐组的主编,据说年轻时也曾和几个现已红得发紫的明星一起拍过戏,拜过把子。只是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如今一身赘肉,洗头已经几乎用不到洗发水的老王,是台里顶梁柱似的人物,但凡圈子里有风吹草动,他总能神奇地听到风声,并知道追逐的方向。好事者总想揣测老王的货源渠道,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老王随身带着三个手机,一个是印在名片上的号码,一个是私人电话,而另一个,平日里鸦雀无声,只有在发生爆炸性新闻时,会震动起来,而每每这时,老王总是起身,若无其事地远离人群的视线,悄悄去接。久而久之,这只手机成为了所有小编脑内剧场波涛汹涌的臆想源。有人说,手机背后是个庞大的狗仔团,触角渗入了整个娱乐圈的方方面面,也有人说,那是老王自己研发的一个智能系统,它从互联网上截取情报,并通过高深的软件以语言的形式加以表达。
小菜对此并不感冒。新闻才是一切,新闻才是他的梦想。但是老王的一句话还是让小菜连夜就打包改变了人生的轨迹。
小子,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新闻,并不只是这里洪水,那里干旱。扛着摄像机去问地震灾区人民现在过得好不好,和拿着话筒去慰问大明星姚大嘴生了儿子是一码事。关键是真实。只有真实的东西,才能够打动人。唯有真实的东西,才能够让别人产生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