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就来,谁怕谁!”山贼头目这也还是头一回棋逢敌手,确实也想分出个高下来。
“三公主叫你们都住手,没听见吗?”赫连素心秀眉轻蹙,又是一声低喝,说话的同时睨了一眼大红的轿鸾,就好像在传达轿中人的指示似的。
察尔克顿时就蔫了,公主的命令他不敢违抗,可是他内心却也很想和眼前的男人好好打斗一场,他已经很久没有出此痛快过了。
“你……过来,我们三公主有话对你说。”赫连素心指了指那位山贼头目,那高大的年轻男子见她叫的是自己,半天回不过魂来,大掌不由自主的又捂上了胸口,脸颊像是还泛起了丝丝红晕,看得一旁的红鸾也忍不住低头掩嘴偷笑,她觉得这贼人倒像是对三公主一见钟情了。
紧接着,英俊高大的山贼头目清了清嗓子,还将打斗中凌乱的衣服再次整理了一番,才朝着赫连素心的方向走来:“姑娘是说,你家三公主有话对在下说吗?”
“正是……”赫连素心唇角噙着盈盈笑意,小手却在袖中搞小动作,擒贼先擒王,她若是控制了眼前的这个山贼头目,其他人也就不在话下了。
赫连素心袖里藏的是自制的迷药,因为没有现代化的仪器,她只能用一些简单的药草制作出一些备用药,以防不时之需。
当山贼头目走到赫连素心面前时,原本白皙的俊脸似乎更红了些,若不是有络腮胡子做遮掩,恐怕看上去就格外明显了。
赫连素心也忍不住笑了,虽然眼前的这群人是山贼,可是她不仅没觉得他们可恶,反倒觉得他们挺有趣,所以她并不想伤害他,只是想使计脱身罢了。
“这位少侠,我家三公主说……若是你们肯放我们过去,可以留下一箱金子作为回报。”赫连素心淡淡道,先礼后兵,这一向是她作人的风格。
“咳咳……其实在下最不缺的就是金子,倒是缺……缺一位压寨夫人,如果你家公主肯将姑娘你留下来,我马上就叫我的人全都撤了,放他们走。”那山贼头目虽然有些吞吞吐吐,可还是毫不掩饰的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原来是来劫财的,可是当看见赫连素心后,他的想法却改变了,这连绵起伏的陪嫁金银对于他而言,失去了以往的诱惑,他只想要眼前的这位姑娘。
“嗤——”红鸾掩着嘴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赫连素心淡淡的侧目白了她一眼,那丫头赶紧耷拉着脑袋,不敢再吱声。
“公子是想让我留下来……给你做压寨夫人?”赫连素心一边说话,小手看似不经意的去替男人整理衣襟,看似温柔体贴的动作,让男人的心跳不由又快了几个节拍。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山贼们,个个眼底都是羡慕之色,还有人嘴巴张得大大的,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了,察尔克的眉头却是越蹙越紧,三公主竟然对这贼人的态度如此温柔,她到底想做什么?
却也就在这个时候,赫连素心跟前的男人,眼睛越来越涣散迷离,只听赫连素心对他说:“告诉你的人,让他们全都撤下去,放我们走——”
“全都撤下去,放他们走——”男人的声音依旧洪亮,可是眼神里的光彩却显得有些怪怪的。
他的号令一发,山贼们都着实吃了一惊,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是他们大歌嘴里说出来的话。
“连你们大哥的命令也不听了吗?”赫连素心冷冷的瞥向那群山贼,同时对察尔克说:“给他们一箱金子,总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吧。”
察尔克先是一怔,虽然心里有些不愿意,却也不好违背三公主的意思,只好点点头,让侍卫搬了一箱金子给那群山贼。
拿到金子后的山贼显然就开心多了,两人抬着箱子,其余的人也跟着一哄而散,矮胖子还调侃的冲着老大的背影喊道:“老大,咱们先走了,你就继续在温柔乡里享受吧!”
送亲的队伍继续前行,红鸾忍不住压低嗓音试探道:“三公主,刚才那个山贼头目怎么……突然就睡着了?”
“估计他太困了吧。”赫连素心云淡风轻的应了声,那迷药的药效大约能维持三个钟头,届时就算山贼们发现不对劲儿,他们也已经走远了。
红鸾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哪有人说睡就睡的?而且还是在荒郊野外……
后面的一路倒也顺畅,虽然也遭遇了几批毛贼,但那些人的身手压根就不是察尔克的对手,经过十余天的长途跋涉,终于从千里之外的大漠国来到辽旦,当送亲的队伍刚刚抵达皇城脚下,已经有礼部尚书曹大人在此恭候多时了。
“察尔克将军辛苦了!下官乃礼部尚书曹寅,奉太皇太后之命在此恭候,请——”
“曹大人有礼了。”察尔克双手抱拳回礼。
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进了皇宫,赫连素心乘坐的大红轿鸾便被直接送入了西宫,而察尔克一行则被安排住进了永心殿。
在红鸾的搀扶下,盖着红帕的赫连素心从轿辇中走了出来,又在婢女们的带引下穿过抄手游廊,七拐八弯的进了一间房。
赫连素心看不见外的景致,只能低垂着头,透过红头帕看见脚下的路,铺着青石白玉鹅卵石的道路分外华丽,与大漠皇宫相比,显得更加细致奢华。
“太后娘娘吩咐了,请大漠三公主先休憩片刻,一会儿便举行婚礼仪式。”一名身着翠绿婢女服饰的女子恭敬的行了礼。
“知道了,你们都先退下去吧。”赫连素心竟没由来的一阵紧张,虽然只是嫁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可这好歹也是一场婚礼,她人生的第一次婚礼。
待房间里的其他丫鬟都退出去后,红鸾这才压低嗓音道:“三公主,这辽旦真不亏是富强大国,这皇宫比起咱们大漠不知要华丽多少倍……”
赫连素心没有应声,嫩白纤指轻轻一带,头上的红盖头便落了下来,平静的打量房间里的摆设,地上铺的是光滑如镜的白玉石,头顶上挂着美丽的八角宫灯,屋子里有紫檀木镶嵌象牙花映玻璃的楠木隔段,所有的家具摆设全都是花梨木与酸枝木所制,极尽奢华之能,雕工繁华,令人叹为观止。
确实是够豪华气派的,看来这辽旦国的富饶并非传说,不过这些东西并不是赫连素心所关心在意的。
“三公主,你怎么把红盖头揭了,若是让外人看见……”红鸾一脸紧张的捡起地上的红盖头,火急燎燎地再一次盖在了赫连素心的头上。
主仆二人在房间里呆了近一柱香的功夫,门外传来宫人尖锐的嗓音:“吉时到,请新人入殿行礼——”
房间的门吱的一声开了,门外的婢女们整齐的排成两行,重复着宫人的话:“吉时到,请新人入殿行礼——”
红鸾的表情先是一怔,颇为紧张的搀上赫连素心的胳膊,缓缓地站起身来朝外走去,在她们大漠国成亲可没这么多讲究,她唯恐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恰当。
在宫女们的簇拥下,赫连素心再度乘坐上华丽的大红鸾轿,她悄悄地掀起红盖头,将帘布拨开一条细缝朝往望去,皇宫内画栋雕梁,覆以铜瓦,镌镂龙凤飞骧之状,巍峨壮丽,光耀夺目,沿着小径边的池水中生满睡莲荷花,景色清新怡人。
前面便是合欢殿,宫中的喜事儿一般都在这里行礼,大红的喜字灯笼悬高空挂,四处张贴着鸳鸯戏水的大红剪纸,殿门上的送子娘娘犹为醒目。
喜堂内通透明亮,四处都是大红的缎子编织的喜结,檀木桌案上巨大的镶金蟠龙烛台分外显眼,一盏白玉凤嘴酒壶和两只合卺杯,在一片红色的映衬下,映射出璀璨的光彩。
“这位就是大漠三公主么?她的生辰八字……和绝儿真是天生一对?”一道苍老却不失温柔的嗓音传入耳底,赫连素心猜测此人应该是辽旦国的太皇太后,也就是驾崩先帝的母后。
果不其实,紧接着就有一道温婉动人的好听声音回应着她的话:“回禀老佛爷,您就放心吧,臣妾特意请大师算过了,这位三公主的八字和临王实属绝配。”
那女人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却清晰的传入赫连素心的耳底,这古时候的人思想迷信,喜欢算什么生辰八字,这个她倒是能够理解,可是刚才她们说的那个临王……不是辽旦国的摄政王吗?怎么会拿他与自己扯在一起……还用了一个‘绝配’!
而就在这个时候,宫人尖锐的嗓音再度响起:“吉时到,新人入堂——”
赫连素心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手里的红绸缎已经由陪行的丫鬟交了出去,虽然看不见牵着大红绸缎另一端的人是谁,可是赫连素心却不难感觉到,绝对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脑袋上面像是有轰炸机隆隆飞过,赫连素心这一刻心乱如麻,她强烈的压抑住想掀开盖头看个究竟的冲动,被人牵引着一步一步的朝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赫连素心被身侧的丫鬟红鸾搀扶着,变换方向的行礼,脑子里却是乱轰轰的,一片空白。
“夫妻对拜——”
赫连素心的身体瞬间僵滞,没有弯腰行礼,因为她透过大红的喜帕,能够看见站在自己对面的那双脚,尺度之大绝对是一个成年男子,而且还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
“三公主,该行夫妻礼了——”红鸾暗暗地捏了一把主子的胳膊,同时一只小手在赫连素心背后用力推了一把,其实在看见新郎倌的时候她也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竟然是……
不论内心有多惊诧,红鸾也只能咽进肚子里,眼下的场合可容不得有半点闪失,做为公主的陪嫁婢女,她深知自己责任重大,临行前可汗对她是千交待万嘱咐,不能有任何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