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书是在寒冷中惊醒的。睁开双眼四周略微暗淡,唯有月光清冷冷的洒进些许,不至于完全陷入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陈锦书感觉周身没有什么力气,但还是用力的支撑起身体,触手的是阵阵的冰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陈锦书有一些搞不清楚状况,她记得自己应是在隆平的寝殿里,听着贴身宫女落红汇报着外面的情况,因着有些困顿就眯了眼,而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锦书细细的想着,怀疑是有人有目的将她弄到了这里。突然骚动声打断了她,只听着外面有一道略带温慈且有些急切的声音响起:“春香,你确定锦书在这个假山里?”。
随后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回道:“春香不敢欺瞒夫人,春香之前确实听到小姐说要来假山附近。”
还来不及反应,说话的人就已经到了假山的洞口。逆着光,陈锦书看到为首的是一位中年妇人,妇人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婆子,她看不清她们的表情,只是感觉越来越不对。
“姐姐,你真的在这里?”自妇人身后快步走出一位少女,急切的呼喊她,她的穿着和妇人身后的其他人有所不同,素雅的百褶如意月裙在月光的衬托下尤为清丽。
少女疾步走近陈锦书,伸出一双素手就要托着她起来,然而在近距离中,陈锦书借着月光看清了眼前满脸焦急的少女,只觉得‘轰’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的场景何止是似曾相识,它是真实存在的,陈锦书只觉得自己又回到这个噩梦。
接下来她们说了些什么,陈锦书已经听不清了,但是纵使听不清她也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
她们是在说今晚的事情不准任何人提起,这个山洞的一切都将成为秘密,她还猜测到,那个扶着她让她不至于跌倒的少女嘴角定然会露出一抹笑意,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为什么还会梦到那些,而且还如此真实。
种种念头闪过,恐惧,不可置信,难以理解充斥着她整个神经。她只觉得自己被人搀扶走了不短的距离,在一座小院的绣楼里被服侍卧在了锦被里。
淡粉的描金牡丹锦被,烟青色的水纹帐子,还有淡黄的流苏,以及一股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无一不告诉陈锦书,她所处的地方。
是了,这里是陈府,濠州陈府,在濠州无人不知的的陈府,而她则在陈府最高的一座绣楼里。这里曾是她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她又怎么能不熟悉呢?
所有被她埋藏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让她来不及反抗,痛苦,是的,是痛苦,那痛苦的回忆让她喘不过气来。
陈锦书动了动已经僵硬的手,在腰间摸到了一块冰凉的玉佩,缓缓睁开双眼,一抹苦涩蔓延,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
应该不会有错了,这里是六年前,自己十四岁时候的闺房,而这一天晚上则是让她整个人生都发生改变的晚上。
陈锦书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故,难道那六年发生的事情都只是梦境,还是现在的自己在做梦,梦到自己回到了六年前?
还没有理清事情的原委,困意再次袭来,陈锦书希望再次醒来自己还在隆平的寝宫,身边还有自己得力的丫鬟陪伴,然后和大家一起决定自己的出路,是殉葬还是出家。
在陈府西侧的另一间绣楼里,一个娇俏的少女临窗而坐,她身穿素色百褶如意月裙,昏黄的烛光打在她初显玲珑的娇躯上拉出长长的倒影,屋外树影婆娑,静谧而又美好。
“翠竹,你说大姐姐过了今日会有怎么样的命运,父亲若是知道了此事还能容她?”女子清丽婉转的嗓音打破了夜原有的安宁。
她身侧名唤翠竹的丫鬟腰身略弯,恭敬的回到:“但凡女子出了这样的事,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二小姐您就放心吧,老爷若是知道了此事,定然不会轻饶大小姐,到时候您就是老爷最疼爱的女儿,连姨娘也会因为您倍受老爷宠爱的。”
连姨娘,是的,她陈锦棋只是一个姨娘的女儿,而她陈锦书却是原配嫡女,同是一个父亲,她陈锦书备受宠爱,而她却是要小心翼翼的讨欢心,这样的生活她已经受够了。
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也不能不顾生自己的姨娘,还有嫡亲的哥哥,所以这一切都让陈锦书来承担吧,陈锦棋心里这样想着。
半响,她才微微动了动道:“呵呵,但愿如此吧,否则就枉费了我的一番心意。”似是给自己说,又像是回答刚才丫鬟的那番话。轻轻柔柔的声音被夜色吞噬,远处那座高耸的建筑在夜色下若隐若现,就像她的眼神一般。
这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在假山被唤作夫人的妇人坐在内室,脸色有些苍白,她回忆着先前所发生的事情,她失踪了半晚的女儿被发现在假山的山洞,而且被发现的时候衣衫不整,她不得不担心会发生她猜测的那些事。
据女儿的贴身丫鬟汇报,最近女儿有些异常,总会在闺房看一些书信,接下来方氏不敢去想,还好老爷今日有应酬不在府内,否则这一切又该怎么交代呢。
方氏心乱如麻,倘若是别的事,阳城方氏出身的她一定会处理的很漂亮,然而事关自己女儿的清誉,很多问题就不好处理了。
方氏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用雷霆手段将这晚的事情抹去,但是暗中她还是要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的女儿自己很清楚,娇柔如花的性子,甚是温婉,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苟且之事,定然有人陷害,错不了了,这件事情不简单,想了半宿,方氏得出这样的结论,心理大概也有了计较,于是上床歇息了。
但是心里还是想着,明天一早先去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旁敲侧击一番究竟出了什么样的状况,她才好对症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