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如银,银辉之下,朦胧的大山之中,篝火点点,将一座破落的山寨映得是若隐若现。数十人分成三堆,泾渭分明的分坐在这些篝火之中,静静的坐着,没有人说话。甚至隐约中还有些敌视。
确实也没兴致说话。原本熟悉的亲朋,在白天倒在了斜坡之中,而自己却要和这些刽子手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确实做不出来。
在这种冷漠与敌视中,张宇高声下令:“陈兰,你去将好酒都搬出来。雷薄,去把银钱搬一箱过来。再去杀两头羊。”
陈兰、雷薄二人互相望了望,不知道张宇要干什么。只是今天刚刚投降,不好当面询问,只得一抱拳,道:“是,公子!”然后去搬酒与钱,宰羊不提。
糜贞凑过脑袋,悄悄的问道:“又是搬酒和银钱,又是宰羊,他要干什么?”
糜竺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张公子大才,肯定会有自己的目的。”
众人也莫名其妙的看着张宇。不过,想到张宇白天的大方,此时都有些期待起来。只有护卫队相视而笑,默默准备着。
张宇又吩咐众人将羊架在篝火上,烤起来。只是其他人还处在迷糊之中。糜竺也顾不得疲惫,过来,道:“张兄弟,你这是?”
张宇神秘一笑:“子仲兄稍安勿躁!待会儿就明白了。”
不一会儿,一切准备就绪,张宇站起来,对着众人高声道:“各位兄弟,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也许你们心怀仇恨。男子汉,大丈夫,有仇就要报,别在那哭哭啼啼,做个女人。现在,在场所有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觉得有看哪个不顺眼的,想揍他的,那你现在就可以去了。只要你不动用兵器,不杀人,我允许你们揍他。而且,打赢了的,累了的,酒肉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自己过来吃。钱也在这里,打赢了,随便拿,能拿多少,就拿多少!不过,如果谁不敢报仇,却在背后哭哭啼啼学女人的,不但钱一分没得拿,酒肉也不准吃!”
张宇说完,众人还似乎都没明白,呆呆的不动。他这是在挑唆么?
张宇就冲许褚使了个眼色。许褚是个外表憨厚、实则内心细腻的一个人,当即明白张宇的意思。过去对着陈兰就是一拳:“今天白天是二打一,不过瘾。我们重新再打过。”
陈兰虽然没明白张宇的意思,但此时许褚已经打上没来了,也不退让。当即两人就打起来,而张毅在一旁拉住意欲上前帮忙的雷薄:“来来来,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
不多久,许褚就得胜归来,抓了一把钱在怀里,然后坐在篝火前吃肉喝酒。陈兰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嘟囔一声晦气。也坐到张宇旁边。而陈兰、雷薄依然在地上打滚。
张宇微笑着撕下一条烤好羊腿递过去:“陈兰委屈了。喏,这是我专门给你的烤羊腿,快趁热吃了。”说着,有位陈兰倒了满满一碗酒。
陈兰是诚惶诚恐,接过酒道:“主公,你这是唱的哪一出,我怎么就不明白?”
张宇笑道:“我准备搞一场比试,担心大家放不开。所以就拿你做个示范。我这给你赔罪,你莫要见怪。”
陈兰这下明白了,当即笑道:“公子好巧的心思。倒是我老陈糊涂。我这就去跟兄弟们说清楚。”说着就像场地中央走去,为大家讲解。只是陈兰没有见到,张宇那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让陈兰去讲解,肯定比张宇讲要好得多,毕竟人家算得上“过来人”。只是张宇示意许褚专挑陈兰,当众将陈兰稀里糊涂的揍一场,就没有震慑的意味在里面么。
有陈兰、雷薄的亲身示范与讲解,众人这下彻底明白了。抛弃了顾虑,三三两两就开始找上对手,逮住就是一顿猛揍。起初是糜家护卫队找上随陈兰留下来的山匪,后来张宇的几个人也凑了上去。三方混战一团,不一会儿就一个个火气上涌,一个个揍得嗷嗷直叫。
而许褚、张毅二人又办起救火队角色,见到有不对劲的,可能致死致残的,上去就是两脚,将人分开。反正许褚力大如牛,即使有打红眼,想连许褚一起揍得,都被许褚三拳两脚踹回去了。众人对他是既痛恨又无奈。
不多久,陈到、糜芳又联手找上了陈兰、雷薄二人,四个人白天不分胜负,现在有了机会,更是狭路相逢,你揍我一拳,我还你一脚。打的是不亦乐乎。
糜竺也是心灵剔透之人,心头一转,就知道张宇这么做的目的。可越是如此,糜竺越是对张宇刮目相看。白天的时候,糜竺只将张宇当成一个具有侠义心肠的世家子弟,可是现在看来,张宇的豪爽、魄力、及处事手腕,当真称得上老练。况且,身为世家子弟,他不端着架子,不看身份,折节下交,不管是身为商贾的糜竺、糜芳,还是作为游侠的陈到,或是土匪出身的陈兰、雷薄,他都没露出一丁点的歧视。这必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糜竺在心中给张宇贴下了一道标签。
张宇不知道糜竺心中所想,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场上众人的比拼,不断的给走过来的人倒好酒,割好肉。弄的不管输赢的人过来,都要先给张宇先敬上一礼。张宇也不阻止,笑眯眯的受了,然后再给众人几句鼓励。
直到众人都累得实在动不了了,然后才慢慢的散了,有些个实在太累了,又或是就喝多了的,就在篝火旁躺下。张宇也不忘记叫人取出被褥,给他们盖上。现在天气不凉,但山上风大。也许他们不在乎那条被子,但必须要承张宇的情。
夜很深了,张宇依然没有睡意。现在是春末夏初,天气微凉,白雾初降,木石如鬼魅。一阵凉风吹过,如群魔乱舞,欲择人而噬。
离家已经十几天了。当初想要在庐江立足,与天下争锋的希望破灭。现在又该去哪里呢?陈兰、雷薄算是降了,但那糜竺、糜芳、陈到三人应该怎么让他们归心呢?这里山势不错,如果只想张宇在这做个山大王,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以后,恐怕自己永远只能是个山大王了。那些顶尖人才,身怀屠龙之术,是不愿意辅佐一个山大王,管理三五千人马的。诸如历史上的黑山军、泰山贼,哪一个不拥兵数万,结果一个个都还不乖乖投降,难道自己也要去凑数?
“张兄弟还没睡啊!”
一道温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张宇回头一瞧。却是糜竺站在身后不远处。
张羽笑道:“子仲兄不是也没休息么?一起坐坐!”
糜竺也不推辞,在张宇不远处坐下:“张宇兄弟今日喜得两猛士,又有钱财若干;今晚更是一掷千金,让猛士归心。现在可是喜不自胜?”
张宇知道糜竺这是在试探自己,淡淡一笑,道:“陈兰、雷薄虽然降了,但还没有彻底归心,至于钱财,那是身外之物,本来就是用来博人一笑罢了,又有何喜?”
人能够为之努力的,不过是金钱、美女、功名罢了。看张宇的样子,不过十三四岁,美女还早,数千的财物不放在心上,那就只有功名了。糜竺心中暗定,道:“那张宇兄弟是想要出世做官了!糜某不才,但也知道一些实事。如今皇帝在西邸卖官,与兄弟何不收集金银,去买一官,到时也可守牧一方。”
张宇道:“确实可以守牧一方,但我不是没有钱财去买,只是不愿意去做罢了。”见糜竺还要说些什么,又接着说道:“糜兄,难道你没有发现么?现如今灾害不断,但是朝廷官府视若不见,导致民间流民不断、贼寇四起,倒是经常有透过黄巾,口称‘大贤良师’的人四处收买人心,招募信徒。现在天下就像一堆干柴,只需有人放一点火星,振臂一呼,天下必将大乱,到时候,那些做官的人要怎么办呢?守则无兵无将,跑则丢城失地。到时候骑虎难下,又该怎么办呢?”
糜竺没想到张宇会说这么一段话,一时间嘴角诺诺道:“大汉毕竟延续三百余年!早已经深入人心了。些许贼人心怀不轨,又怎么能动摇大汉的根基呢?”
张宇点点头,道:“是啊,所以还要看皇帝怎么样?如果皇帝励精图治,当然没问题。如果继续不闻不顾。哼哼!糜兄也应该知道,秦末有陈胜、吴广;西汉末也有绿林赤眉;他们没有取而代之,但先秦、前汉都失了天下。现如今天下与那时候,百姓也是水深火热啊?也有黄巾!是何其相似啊!”
糜竺见张宇说的如此明白,那里还不知道张宇想干什么,顿时心神失守:“难道,难道张宇兄弟想学他们?”他们就是指陈胜、吴广等人了。
张宇嗤笑道:“怎么可能?糜兄也太看得起我张宇了。我只是想,到时招募一支兵马平定叛乱,为这大汉天下出一份力罢了!”
又指着晨露道:“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子仲兄以为然否?”
糜竺见得如此,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笑道:“这首诗我也知道!英雄易老,美人迟暮!张兄弟如果要乘风云而起,建一番功业。现在却是正当时候!”
两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