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有先天不足，也有后天制造。
苏2家的小3有癫痫病，前一段时间还跟着他们5爸爸外出收粮食，这几天不给去了，天天要抽烟。他一发疯，就见谁打谁，不管捞着啥东西都砸。18岁的男孩，头发蓬乱如柴，1米8的个头，像一截挺不直的枯木，受惊吓的鹅一般长伸着脖子，浅哈着腰，在田埂上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苏2的4兄弟的小儿子，看起来长地怪心疼的，但是越往大长，越显示出脑子有毛病，口水不断，目光呆滞，只有左边耳朵具有偶像派风格。估计他们苏家有遗传，女孩子都漂亮且聪明，男孩子总有一两个出毛病的。后来听人说他们苏家从前是大户，怕家财外流就弄姨表亲姑表亲辈辈亲，结果亲出稀奇古怪的子孙来。
3姑妈说她们队上一个70岁的老太太这个冬天疯了，天天带朵假花，抹口红，涂着红指甲，一刻扭成S形，一会儿装成B型，见了奔驰车就拦，说要去中央电视台给全国人民演“小白菜”。
老5，男，38岁，未婚。24岁的时候，出过一次车祸，休养了2年。家里给他说媳妇，他说要买四轮挣钱，后来倒是想找对象了，但是已经28了，条件好的姑娘看不上他，条件差的他又不肯将就，好寡妇嫌他窝囊，孬的他不要，于是越拖越没有人给介绍，就成了一条独来独往的光棍。
老5的一张柿饼脸，不知从哪一天开始阴晦，脑门盖上的皱纹深得像被犁过好几遍。他的嘴唇厚墩墩的外翻着，牙一呲，像一个烧歪了的陶胚口，笑跟哭似的。
为着100块钱，老5和苏6打了一架。老5虽然比苏6年轻，但是手脚笨拙，被撂倒了3次，还不甘心，又凶乎烈乎地扑上去，结果苏6一伸脚，他又一个“爬吃”不说，还又惯性地向前滑了半米，脸给刺到了一截木头上，流开了血……
也许是气急攻心，被大伙儿拉开的老5又蹦又跳，像经历了高压又被放开的弹簧。3个壮小伙儿才把他连拉带拖地弄回了家。这时，他已经失去了理智，满口唾沫星子地叫嚣，双手双脚齐齐拍打窗门，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啪啦”，碎玻璃四处飞溅，就见老5跳上窗台，冲出窗框，脸上手上都是血，跟没被杀透又挣开的猪，滚落到地上，然后翻起来，嗷嗷嘶喊着，扑向看热闹的人……
老5疯了！
4个壮劳力把他送到医院里，连检查带吊药，花了1000多块钱。
啥病一带起来，总容易犯。
没办法，在乡村里，如果医院看不好的病，大家会请个神烧个香，捣鼓捣鼓。
老5家的大门上，贴了一溜红红绿绿的纸，黄裱上写着字符。老5被叮嘱，端着一个黄铜盆，到村子头的老柳树下，一边烧纸一边敲打盆子一边念念有词：“……2爷爷，使钱来，2爷爷，你饶了我……”
老5的2爷爷是个老光棍，去年刚死。按唱来跳去的神婆子的说法是，2爷爷想孙子了，就找到富势低的老5的头上了。
农民有病，不到迫不得已不上医院，也许最根本的，是经济问题，没有那么多钱啊！除了请神，还有找道士，或者去庙上烧香请愿……这些的花费通常不高，一次几十块钱就足够打发了。反正经过一通折腾，这些疯人的狂劲收敛了许多，至于说是除根，医生也没把握。也许正是这些层出不穷的狂人，乡村野外的480寺如雨后春笋，前天还听说铁公鸡为了还愿，在庄子屁股上，自个掏钱盖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