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救离同”这是莫湛宇失去意识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好。”
一袭白色僧袍的嘉言大师单手结印,浓郁的佛光源源不断地从指尖淌出,形成一个巨大的半球形光罩将满身黑气的白潜包裹在内。
“不可能,怎么会呢。”白潜被困在光罩中动弹不得,满脸的不可置信,佛光也属于灵力,为什么这个和尚的佛光没有被吸收呢?
嘉言大师并没有理会白潜的惊愕,另一只手将自身纯净的灵力输入莫同心的体内,使她变得透明的身体重新变回正常的样子。
因为包裹的灵力超出了自身的限制,莫同心体内的决灵液自主脱离,转而飞向被困住的白潜。
决灵液包裹着邪气离开了白潜的身体,白潜像是一瞬间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满脸颓废地瘫倒在地。
“姐姐,你醒啦。”
莫同心刚醒来就看到莫离同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像极了以前狩猎时在丛林里见过的小鹿。
“离同。”莫同心顾不上不知何时淌下的眼泪,把脸深深埋在莫离同瘦弱的肩头,一双手臂将弟弟牢牢搂住,像是要从此将他嵌入骨血里,“你别再走丢了。”
莫离同虽还沉浸在自己得救和重新见到姐姐的欣喜中,但小孩子的眼泪来的总是让人措不及防,“姐姐,你别哭了,你哭了,离同也想哭,可这儿还有个漂亮大和尚呢,男孩子哭了好丢人啊。”
“噗。”原本那种久别重逢的悲伤气氛瞬间被这句话给破坏,莫同心忍不住笑出声。
等等,漂亮大和尚,哪来的大和尚。
“莫姑娘。”
心甘情愿在一旁当背景的嘉言大师终于出声。
“大师,你怎么来了。”莫同心满脸惊讶,忙掀起被子准备下床行礼。
“莫姑娘前几日血气攻心,走火入魔,身子还未痊愈,还是卧床休息比较好。”嘉言大师直接使出一道温和的佛光将莫同心靠坐在床上,还不忘贴心的替她盖上被子。
“这么说,我已经昏睡很久了,那湛宇哥哥呢,他是不是也受伤了?”莫同心对自己在向白潜发动攻击之后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是连嘉言大师都赶来了,而且在醒来时没见到莫湛宇,让她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莫施主在贫僧赶来时已经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不过于生命并无大碍,调养一些日子便会恢复,现在还在处理剩下的烂摊子。”
“那我就放心了。”莫同心松了一口气,将悬在嗓子眼的心彻底放下,然后转过头问:“那大师怎么会突然来白雀圣庄呢,我记得那天临走时说过初二回去的啊。”
嘉言大师眼神微闪,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但很快又闭上眼将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压下,重新变得平淡无波,连声音也像是毫无杂质的清水。
“贫僧无意间观看天象,发现此处邪气非同寻常。”
“原来是这样啊。”莫同心垂下头,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流露出一丝失望,这个好像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然而,事情的真相并不像嘉言大师说的那样,或者说,并不全像嘉言大师说的那样。
自从那日莫同心牵着马消失在自己眼前,嘉言大师掌心的金色九瓣莲就开始时不时地发热,甚至脑海里总是闪现着一些陌生的片段。
“我此生无悔,天地伦常,与我何干。”
“我不求来生,不求下世,只求此生能常伴你左右。”
“同生共死,常伴不离。”
……
那是一张女子的脸,明媚又张扬,随看不清样貌,但还是能让人感受到那些话语里满含的愉悦,连嘉言大师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我们,终究是错的吗?”
“不要,别再相见了。”
“错了,都错了,该死的人是我啊。”
“我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只求他一人难道都不行吗?”
……
画面中女子的脸总是在下一秒就突变,明媚的笑变成了满脸的泪痕,眼中满是迷茫,让人忍不住与她一起揪心。
“我自无心于万物,何妨万物常围绕。”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口中的佛法一遍又一遍,可是无论诵读或是默诵多少本经书,都无法压制住那些不停在脑海里回放的画面,就像是中了咒术,无法脱身。
终于,在渐渐尝试着不去理会那些时,那满脸明媚或是满脸泪痕的女子不再出现在脑海里,但嘉言大师突然又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心中没有了和那女子共鸣的情绪,不再会随着那女子的眼泪就揪着痛,然后就变得空荡荡的,那是这辈子都从来没有过的情绪,这种感觉甚至比不过脑海里时不时出现的那张脸。
“嘉言,你记起来了吗,你还记不得记得,那个曾经为你笑为你哭的人。”
脑海中响起的那道声音对嘉言大师来说不亚于一道惊雷,直接劈碎了他这些年来被置于神坛的平淡生活,将自己之前的信仰劈得直接碎成粉末。
本来消失的那张脸逐渐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那是一张多么熟悉的脸,在整整八世的每一天里都都要看见的那张面孔,怎么会不记得呢。
前八世的记忆走马观花般地在脑海里显现,每一个轮回就是整整千年,但在整整八千年里两人共同相处的时间却不足百年,且每一个轮回都无法改变地落了个悲惨的下场,嘉言大师心中不禁在想,以前经历的那些,难道真的都是错的吗?
嘉言大师突然想起那天在海边莫同心蓄满眼泪的双眼,那么这一世,最后的下场会不会也像以前那样,她的眼里会满是泪水。
除夕的那个夜晚,整个静安寺在安安静静地吃完晚饭后就再也没有了其他的活动,山下的烟火却刚好在静安寺前炸开,低下头就看见被人仰着头才能看到的东西是一种别样的体会,嘉言大师试着不去在意手中越来越滚烫的温度。
“或许从此后不再相见的话,她的面上也就不会再有那种悲切的表情了!”
“离同。”
可当那熟悉的声音用着那种濒死的语气的呼喊在自己脑海中响起时,嘉言大师几乎是在瞬间就将方才的想法丢掉脑后,脑子里全乱了。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