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没行出多少里便停在了一条笔直的土道上,四周都是苞米地,郁郁葱葱,高度至人面。
廖庆谟在轿内问道:“什么事?”钱典使在帘外道:“大人,赵县丞把人带来了。”
“哪里,待我去看。”廖庆谟下了轿子,发现左首边被绑了双手的罗十三正在阳光照耀下斜着眼儿在看自己,招呼身边的衙役道:“把他给我看紧了!”这边赵县丞雇了辆马车把李占云的孙女给接了过来。
“在哪?”
“回府院大人,就在车里。”赵县丞道。
这里头最好奇的当属罗十三,心想李占云是冰块脸鹰钩鼻,他孙女难道要袭承他的模样?那该是克夫之相啊……当下怀揣着万分期待之情,但听得碎铃作响,只见从车中走下一个红衣女子,看不见脸,原因是盖着红盖头,像是结婚时候的打扮。
廖庆谟也惊愕呢,问赵县丞怎么打扮成了这样?赵县丞说这是李占云为了贺喜咱老太爷大婚,特意准备的,好教府院大人高兴。
廖庆谟好有面子,好不欢喜,再问县丞,“这鸦头长得漂不漂亮?”其实自己是早早见过这个女人的,但一定要装作不知道,显得自己为官矜持嘛。
赵县丞头一回见李家孙女,觉得尚好,就是美中稍有不足。不过耐看,很是耐看,一万个人当中也找不出如此耐看的女子!当下喜得牙花子外露,细细品味地说道:“倒说不上有多好,可就那张小脸,算是笑靥当中的极品。不知老太爷生前的口味如何,去世后会不会有点改观……”
“胡说!”廖庆谟有点不高兴,反驳道:“李家孙女怎么不好?——那可谓是极品中也挑不出来的极品!——本府这叫品味,你这癞头臭县如何了解?”赵县丞尴尬的频频点头称是。
是啊,女人整形过后都一样,罗十三自然不喜欢太美、或极美,女人嘛,只要有一处领域出彩就行,也许是鼻子、眼睛,嘴;品性也可。
就在廖庆谟要揭开女子盖头的时候,罗十三凑了过来,也想一睹佳人风采,并且说道:“嘿!这娘们一定是个烂货,你瞧李老爷子长那熊色儿,他孙女能有多么出色?我怕……我怕吓坏了知府大人的父亲,让他老九泉之下不得超生,死不瞑目……变成死鬼天天缠着您哪。”
廖庆谟曾经与李老爷子的孙女李之絮在惜字塔邂逅,此那一见,便魂不守舍,终日凄凄惨惨戚戚地躲在西郊园子胡乱书法,自是茶不思饭不想。李之絮体态相貌,跟林黛玉不差分毫,所以自己格外有自信,遂打趣罗十三道:“罗先生,瞧你也是老江湖、阅人无数,现下你瞧这位,凭身材来说,这盖头内的女子相貌几何?”
“丑八怪一个!”罗十三哼道:“女人呢,不光是看身材,主要是看心。从背后看身材都是美极,当转过头来的那一刻,呵呵、嘿嘿,保证你比刘翔跑得还快!——真哒,我骗你干吗?”
赵县丞和钱典使陪着廖庆谟三人被逗乐了,这盖头里的李之絮,甚么贵妃倾城、回眸颦颦六宫粉黛无颜色都拿她没法比,李之絮是不食人间烟火,拒绝一切俗物的。
廖庆谟万分向往这般冰清玉洁的女人,非要借着老父冥婚的由头去霸占,赵县丞和钱典使都被他骗了,还真以为是要给老父下葬用的祭女呢,其实不然。
廖庆谟道:“非也、非也。她身上可散发着淡淡兰花香,本府最是喜爱,如果李之絮不是美人的话,怎会如此惹本府喜爱?罗先生再仔细品味品味,勿要唐突佳人。”说着便闪到罗十三身后,忙偷着招呼钱典使拿刀杀了他,将手做成杀的意思架在脖颈前,意思是这人与鸡血石有关系,留将不得,须立刻杀之,以免后患。
钱典使大老粗一个,但不是傻子,领会其意后,从一衙役手中接过刀来,悄无声息地步步在靠近。
咫尺在前,手起刀落,钱典使只觉得下身儿一紧,双胯中间的小丸被人踢得爆裂一般,疼得嗷嗷乱叫,刀也不要了,扑进赵县丞的怀里就哭,大嚷着“妈呀救命”之类的哭词。
罗十三就眼看时,原来是盖着头的红衣女子。这功夫,迅雷不及掩耳,牛啊!
“护驾!护驾!都过来护驾!”赵县丞挥舞大喊着,自己却跑到了廖知府的后头。
那些高个子的衙役们均将廖庆谟围住,前头的五人蹲成一排,是为给府院留下视线,好看敌情;左边的衙役全部朝东方,作开战之式;右边的衙役全部朝西,作防守之式;最后头的五个衙役朝南,高举兵器,以作后盾,实为好看。这,就是所谓的“护驾”了。
罗十三还不知道廖庆谟派人暗杀他,回头一看,这帮人都摆好了阵势,竟然吓了自己一跳,问:“你们搞什么哪?”
廖庆谟故意骗他,道:“你快进我的‘护驾圈子’来,这人不是李家孙女!”
“——啊?”罗十三身后站着的竟然不是李家孙女,那能是谁啊?吓得自己连忙往他们所谓的护驾圈子里跑,可身后被人拽住了衣襟,一送一带,给活生生地硬拽了回去。
罗十三吓得连告饶:“女王饶命!女王饶命……我……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我是无辜的……妈呀!……”拔腿便要往护驾圈子里跑,可左手被那女人牢牢握住,如何挣脱不开!
罗十三再喊:“放开我!”
没想到,死死的还是不放。
廖庆谟见机会来了,示意前排衙役乘机杀掉罗十三了事。那五个衙役冲了上去,均被那红衣女子给击退了回去。廖庆谟见这李之絮为何功夫如此厉害?以前从来未见过啊。一定不是李之絮,一定不是李之絮!自己在极力安慰着自己,如果真正的李之絮如此野蛮的话……那……日后真真有罪受了!
“你们二十个人,一齐上!”
“喳!”
罗十三以为是来救自己呢,极力挣扎红衣女的束缚,恨不得上去牙咬一番。这时,耳边刀风掠过,嗡嗡直响,罗十三大喊:“别!别砍我啊!——廖大人救我!”
“我救你?——我本想押你去衙门喂你一百杀威棒,可一路见你这人还聊得开,就送你个快活,早死早超生,你明白了么?”
罗十三听了这话冷汗直流,问:“你凭什么杀我?”
“凭什么?——凭你偷了这块鸡血石!——中堂的那些事儿你全知道了吧?”
罗十三慌忙不堪,问:“什么事儿!?”
“你明知故问,死了问阎王罢!——给我杀了他!”
罗十三不会半分武功,逃脱不开,脑瓜子险些被劈成两半。遥想初时自己还诋毁黄胜的轻功,还跟恭王说枪子儿可比那玩土意儿快多了,可如今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战团。真是后悔不迭,当初如何不跟他多学几手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