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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们的“战地”生活

卜老师每天坐着轮椅给我们上课。

不知道是因为卜老师有了变化还是我们有了变化,卜老师的课堂不再像从前那样硝烟弥漫了。

可能是因为看到卜老师坐着轮椅给我们上课,我们体会到了老师的苦心,都变乖了,懂事了;也可能是卜老师看到我们一个个变得懂事了,就不用像以前那样对我们生气了。

慢慢地,我们觉得自己不那么像清一色的萝卜了,而像一个一个人。我叫张牙舞,他叫熊洋,这个叫甄帅,那个叫宋鹏,那边那个叫曾玉……

变化最大的是我们的作文,说假话空话的少了,讲真话的多了。

有一天,卜丁老师让杨炜凯读自己的作文。杨炜凯的作文成绩很一般,平时卜老师念优秀作文的时候,他从来排不上号,这次为什么要念他的作文呢?

杨炜凯的作文题目叫《“战地”生活》。

“战地”生活

每当考试之后,我家就像一个战场一般。虽无硝烟,却有怒火,虽无枪炮声,却有哭骂声。“3∶4等于多少?”(5555)“啪!”“不许哭!”“还不快去更正!这样的题目都做不出来,你上课干什么去了?”(5555)“还哭,还哭……”“啪!”

这种战斗,我从没胜过,真是为“战争”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资源”(课外书)被毁,“资料库”(书包)被翻……我甚至怀疑,依靠我的作战经验,以后我能当五星上将了。

在学校里,也像是一个战场。稍不注意,一句话会引来一顿拳打脚踢,有点像“文字狱”的样子。这不,周庆庆刚说了一句:“文笔和金典……”就已经招来了文笔一顿“胖揍”。我也挨过拳脚,但不多,可能是我极为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吧。

在课堂上,也是一片“暗战”景象,特别是在美术课上,抄作业的抄作业,看小人书的看小人书,说话的说话,离开座位的离开座位……但等老师一走过来,就有“站岗放哨”的同学“通风报信”。立马,那些同学就像游击队员一样,把书、本子、笔用十分之一秒的速度塞进抽屉里,然后马上拿出美术书、剪刀等工具材料,等待苏老师的检查……真有点像游击战呢!

这就是我的“战地”生活。

卜老师说:“大家不要紧张,今天我不追究你们上美术课抄作业、离开座位的事,也不追究文笔揍周庆庆的事。不过,文笔,我真看不出来像你这么文静乖巧的女生,还会动手打人呢。我今天想问大家,考试过后,有哪些同学的家长动手打过自己的孩子?”

“说出来,老师会不会告诉家长啊?”周庆庆小声地说。

曾玉说:“卜老师,周庆庆问你,如果说出来,你会不会告诉家长啊?”

这是好多同学都关心的问题。

“我保证,绝对不告诉你们的家长。”卜丁老师说。

全班所有同学都举起了手。

“甄帅,你爸爸妈妈也会打你吗?”卜老师说。

“偶尔吧,有时候打着好玩。”甄帅说。

“这不算。郝美,你的家长也打你?”

“郝美她妈打她打得可凶了,往死里打。”曾玉说,“我还看到过。”

“那是在练跳舞的时候,有时候太累了不想练,我妈就会打我。我妈老跟我说——‘梅花香自苦寒来’。”郝美说。

“我妈的口头禅是‘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金典说。

“都是一样的苦啊!”杨炜凯感叹一声。

“看来,这事得引起重视才行。”卜丁老师说,“尤其有些家长,平时不注意辅导孩子,一到考试之后就刑讯逼供,这种方法怎么可能让孩子把成绩搞好呢?”

“平时我们家都成麻将馆了!一打就是通宵,吵得人觉也睡不好。”杨炜凯说。

“我家也一样。有时候来的人太多了,麻将开好几桌,连我写作业的桌子都被他们霸占了,我只能趴在床上写作业!”周庆庆说。

“我家也一样,我爸爸妈妈都是麻坛高手!”欧阳西子说。

“你爸爸是几段?我爸爸都够得上九段了!”

“我爸的外号叫‘大和子’!他一上场,就专门和牌!”

“我妈外号叫炮手,专门放炮,老输钱……”

“我妈一输钱就发脾气,把我当出气筒,我靠!”宋鹏说。大概因为想起这事觉得无比愤慨,他把课桌盖板揭开又狠狠地摔下去,弄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发泄心中的不满。

“看来大家都有愤怒和委屈,可是,大家要记住,你们不应该在教室里发泄,毕竟老师没有对不起你们……”卜丁老师说。

“要是学校取消考试,就没这么多事了……”周庆庆说。

“支持!”同学们齐声说。

“反对!”卜丁老师的回答很干脆。

接着,她就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们,考试是为了检查老师的教学情况,也是为了让老师了解学生掌握知识的程度如何,因此,考试是万万不能取消的。但学校可以开个家长会,让家长和学校更好地沟通、配合,给学生提供更好的学习和生活环境。

下课后,大家还在议论这事。欧阳西子说:“大人一生气就对我们发脾气,我们生气,对谁发脾气呢?”

“我送你一个发泄果,你有脾气就对着它发,很好玩的!”甄帅说。

甄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西红柿,递给欧阳西子。宋鹏猿臂一伸,中途把西红柿拦截了去。

“哈,又大又红的西红柿!本少爷真是好口福啊!”宋鹏张开大嘴,呜哇一口咬向西红柿。西红柿发出“咯吱”一声脆响,瘪了下去。

宋鹏把西红柿从口中取出来,发现完好无损。宋鹏骂道:“这是什么西红柿?怎么一股臭鞋底味?”

“这是发泄果,是用来发泄的,橡胶做的。你能闻出臭鞋底的味儿,你的鼻子不错啊,赶得上阿布!”甄帅说。

“阿布是谁?”宋鹏问。

“阿布啊,是我的一个好朋友,鼻子特别灵!”甄帅说。

我和熊洋、郝美哈哈大笑。因为只有我们知道阿布的真正身份——我家的拉布拉多犬。

“看你们一脸坏笑的样子,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啊!”宋鹏狐疑地看着我们。

“有什么不对劲吗?我看没有啊,是吧?你们说呢?”甄帅跟我们大家说。

“是啊,很正常,太正常了!”我和甄帅一唱一和。

宋鹏总算相信了。他说:“医生一直说我有鼻炎,看来全是胡说八道!原来我的鼻子很好,一点毛病没有!他骗了我多少医药费啊,下次被我碰到,揍扁他的鼻子!我告诉你们,我肯定比那个阿布还强,下次叫他来,我们比试比试。你们敢不敢赌一把,看我跟他,谁的鼻子灵……”

宋鹏这家伙,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不上三句话,又回复了他那种小混混的德性。

我们笑得更凶了。

“这个发泄果怪好玩的,我留下了!”宋鹏说。

“好,送给你!”甄帅摆着手说。他笑得直不起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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