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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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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隋文帝杨坚及所有前来晋阳的文武大臣,再次齐聚杨广并州总管府大堂,苏威启奏:自己留守京城长安期间,接到各地上报,在地方设置乡正制度后,各乡正、里长负责审理一般的诉讼纠纷,但乡正、里长大多法理意识淡薄,袒护偏向同党,徇私枉法的现象极为严重,老百姓深受其害,怨声载道。故而请求废止乡正制度。

苏威的话一说完,李德林立即抢着说道:“设置乡正制度这件事情,我原本就认为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只是现在刚设置不久,却又要废除。如此政令不一,朝令暮改,朝成暮毁,完全违背了制定法律制度的根本意义。卑职认为完全不妥!”

李德林和苏威有隙,是众所周知的。但他所言,也都属实。去年二月初,苏威向朝廷奏请设置实行乡正制度,提议民间五百户为一乡,设置乡正一人;一百户为一里,设置里长一人。由他们负责审理、决断民间一般的诉讼纠纷。本意是方便地方百姓,同时减轻原来地方官吏的负担。

对于苏威的提议,当时李德林就强烈反对,并说:“本来已经废止了乡一级官吏审理案件的权力,是因为他们和案件当事人乡里乡亲,相互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往往导致判案不公平。现在却令乡正专治五百户的一个乡,恐怕会有更大的危害。况且有些边远荒僻的小县,百姓不满五百户,难道要让两个县共管一个乡么?”

虽然李德林反对苏威的提议,但由于高颎和苏威交好,支持苏威,最终隋文帝杨坚采纳了苏威的请求,于去年二月初二下诏,按苏威的方案,在全国实行乡正制度。现在,乡正制度实行仅仅一年时间,其弊端果然暴露了出来。

苏威当初极力主张设置,现在却又提出废止,等于是自己否定自己。面对一向和自己不和的李德林反对,苏威又说:“当初设置,自然有设置的道理。现在发现实行乡正制度弊大于利,该废止的也应当废止。为人臣子,苏威但求有利于江山社稷,有利于黎民百姓。”

杨坚说:“苏爱卿能如此想,朕深感欣慰。”

李德林执意言道:“启禀陛下,为国之道,法制一定要严肃庄重。苏威一意孤行,视国家法律如同儿戏。不仅令百姓深受其害,也有损陛下天子威信。所以,微臣请求对此事始作俑者苏威治罪,以儆效尤!也请求陛下明令宣布,自今以后,百官群臣对于已确定的律令制度胆敢动辄随意更改的,即以军法从事。不这样做,以后还会出现朝令夕改之事,纷纷扰扰,没有完结。”

杨坚说:“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苏威也是一心为国,何罪之有呢?”他心底里多少有点为自己开脱辩解的用意,因为当初也是自己同意,然后再下诏实行乡正制度的。

“陛下!此事不能如此草草作罢呀。”李德林还想强争。也多少给人感觉有一些得理不饶人,以及挟私报复的味道。

“大胆李德林,你把朕当成什么样的君主了?你难道是想让朕作王莽那样的人吗?”杨坚显然是被李德林激怒了。大堂之内的气氛,顿时有点紧张起来。

不料,就在此时,苏威又说:“启禀陛下,微臣另有一事启奏。”

“有事就说吧。”杨坚说。他生气时的神色,的确有些吓人。

苏威说:“真正有罪的人,乃是李德林!”

“好你个无耻小人苏威,你居然狗急跳墙,恶人先告状了!”李德林怒指苏威吼道。

大家平日里都觉得苏威并非睚眦必报之人,都对他的反戈一击觉得纳闷。就连杨坚也禁不住说道:“苏威,李德林何罪之有?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可不能随意捏造乱说哈。”

苏威郑重地躬身向隋文帝杨坚行了一礼,这才严肃地说:“启禀陛下,朝堂之上,苏威岂敢随意乱说!李德林确有欺君之罪。”

众人见苏威一本正经、胸有成竹的样子,都暗自惊讶。

李德林更是恼羞成怒地说:“无耻苏威,老夫岂是你可以随意冤枉的!”

杨坚则说:“苏威,你可有什么真凭实据?”

苏威说:“李德林欺君之罪有两桩。其一,陛下将卫县原逆贼高阿那肱的八十个市店赐给李德林,李德林称自己拿来居住。近日有卫县百姓上告,当初这些市店的土地,乃是百姓所有,被高阿那肱强取豪夺占为己有,要求归还和赔偿。经查,李德林得到这些市店之后,并没有自己居住,而是拿来出租谋利。”

杨坚像是非常吃惊地问:“可有此事?”

大将军李圆通出来说道:“确有此事。李德林出租这些市店所得租金,和食邑一千户的收入差不多。”

这样的话由李圆通说出来,和由其他人说出来,性质是不一样的。因为李圆通和杨坚关系比较特殊,一直深得杨坚信任。

李圆通的父亲李景,也是一员名将,曾经是杨坚父亲杨忠的军士,与杨忠家里的女仆私通生下李圆通。因为嫌其出身微贱,李景并不认李圆通这个儿子。因此,李圆通自幼孤苦贫贱,一直在杨坚家里做差役。

杨坚年少的时候,每次宴请宾客,总是让李圆通负责监厨。李圆通生性威严整肃,身边的婢女奴仆,都敬重畏惧他。只有杨坚长子杨勇的乳母自恃受宠,看不起李圆通,食物还没有供给客人,就常常有所请求。李圆通拒不答应,她就擅自去拿。李圆通知道之后,怒叱掌厨的人,打了那人几十个耳光。弄得动静很大,人们也有点隐隐为李圆通担心。后来,杨坚知道了这事,非但没有责难李圆通,还对他大为欣赏,认为他足堪担当大任。

杨坚日渐得势,李圆通也逐渐显现出力大快捷、精于武功的长处。杨坚于是让李圆通跟随在自己身边,把他当作自己的心腹。北周诸王素来畏惧杨坚,想要迫害杨坚。很多次都是因为有李圆通在身边竭力保护,杨坚才得以安然无恙。杨坚由此感激,对李圆通倍加亲信,还不断提升他的职位,让他参与政事处理。

杨坚称帝之后,李圆通对杨坚更加忠心,杨坚对他也更加亲信重用。先后授其为内史侍郎、左卫长史、左右庶子、给事黄门侍郎、尚书左丞、刑部尚书等职。灭陈之战时,李圆通随杨素出征,又因功拜授大将军之职。

既然李圆通都这么说了,杨坚自然是相信的,但还是不由地问李德林:“真有这事吗?”

李德林磕头答道:“微臣知错,望陛下恕罪!”

杨坚又问苏威:“你说李德林有两桩欺君之罪。还有一桩呢?”

苏威答道:“经查实,李德林的父亲是死在校书郎任上的,而他却妄称自己的父亲做过咨议参军,以此骗得赠官。”

杨坚再问李德林:“苏威说的是否属实?”

李德林跪拜于地,答道:“确有其事。德林知错,恳请陛下发落。”

杨坚叹了一口气,说:“李德林呀,李德林,你让朕如何说你呢?朕让你担任内史职务,掌管朕的机密政事,而你却做了这么一些对不起朕的事情来。你让我如何处置你呢?”

李德林说:“臣有负陛下圣恩,痛不欲生。任凭陛下处置。”

杨坚沉默了一会儿,又深深叹了口气,说:“也罢。姑念你也曾有功于我,我也不和你过多计较。但朕的机密你是不能再掌管了。你就到一个州去吧。”

无论如何,李德林毕竟行为有亏,虽然被剥夺了内史令的职位,但终究还可以被派遣出京任职,也算是杨坚念及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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