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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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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情不自禁叫出的“玉儿妹妹”,显然不是陈朝的这位小公主,而是青梅竹马的李玉。

杨、李两家为至亲,且关系亲密,杨广和李渊、李玉兄妹原本就很熟悉;他们兄妹被接到家里之后,朝夕相处,更加亲密无间。因为杨广比李玉大一岁,于是,李玉叫杨广为阿摐哥哥,杨广叫李玉玉儿妹妹。

那时的李玉聪颖、灵秀,诗文过目成诵,音律一点即透。为人也乖巧纯真、善解人意。杨广也聪敏好学,才智过人。两人在一起学习、玩耍,都觉得开心快乐,很快就形影不离,不是同胞兄妹,胜似同胞兄妹。

两人之间的情感,随着时间的流淌,没有丝毫的减弱,反倒是与日俱增。这种与日俱增的深情厚谊,在平日的朝夕相处中,已经成为两人之间近乎本能的习惯,甚至没有让彼此察觉到,从而显得非常宁静、祥和。

然而,这种宁静、祥和,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581年,杨坚接受北周皇帝禅让,即皇帝位,改国号为大隋。这是一件关乎天下的大事,对其后中国社会政治、经济、文化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杨广家人和他自己的命运,也因此发生巨大改变。

当年二月十四日,父亲杨坚称帝。二月十六日,母亲独孤伽罗被封为为皇后;长兄杨勇被立为皇太子。二月二十五日,杨广被封为晋王;弟弟杨俊被封为秦王;杨秀被封为越王;杨谅被封为汉王。

对于年仅十三岁的杨广来说,被封为王,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高兴的。反倒是在被封为晋王的同时,又被任命为并州总管,必须按照规矩到晋阳赴任,总理这一隋朝勃兴最为重要藩镇的军政事务,令他心里颇为不快。当然,让他不快的原因,也不是他贪玩好耍,不想去操心军政事务。以他的年龄,纵然天资过人,志向高远,仍旧无力独镇一方。这一点,杨坚再清楚不过,他分封诸子为王的目的,在于加强皇族权势,年幼的几个儿子,不过是标志性的存在,真正主理藩镇具体军政事务的,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德才兼备的重臣。譬如,到并州晋阳辅佐杨广、主理藩镇军政事务的,就是王韶和李彻。其中,王韶主要负责行政,李彻主要负责军事。令杨广不快的真正原因,第一是要离开母亲,第二是要离开玉儿妹妹。

在离开母亲和离开玉儿妹妹之间,杨广内心不情愿的程度,最初几乎是一样的。但是,不管心里有多么不情愿,他都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和能力。也不管心里是多么不情愿,他都默默地接受了,甚至压根儿没有想到过抗争。因为生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家庭,耳濡目染,他知道孰重孰轻,他知道自己的责任和使命。甚而至于,在赴任并州,和母亲、玉儿及李渊等人告别时,他毅然选择了坚强,没有让他们感觉到自己有多么的不舍和悲戚。

然而,真正抵达并州,在治所晋阳安定下来之后,一切似乎都变了。尤其是对玉儿妹妹,杨广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在晋阳,杨广的生活和在长安相比,其实并没有特别大的区别。他的主要任务,其实仍然是学习。诗书文章,同样有最好的先生教授。具体的军政事务,也不需要他独立决断,都是王韶和李彻妥善处理,他不外乎跟着学习一些基本的规则和方法而已。在生活细节方面,同样是有很多奴仆悉心照料,无微不至。然而,所有这些相似的,都是表面的,都是别人看得见的。别人不容易看见的,是他的内心,是他的情感需要。

在京城长安之时,年纪尚小,除了各种学习,正经要做的事情较少,闲暇的时间较多。在闲暇的时间里,杨广和玉儿几乎都是形影不离地呆在一起,除了彼此愉悦,并没有其他特别的体验和感觉。老实讲,那时的杨广,甚至没有意识到玉儿之于自己,究竟有多么重要。可是,到了晋阳,在忙过所谓的“政事”之后,身边没有玉儿的感觉,让杨广越来越失落和痛苦。想要见着玉儿的愿望,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是见不着,心里越是想见。渐渐地,只要一闭上眼睛,无论白天,还是夜里,脑海里全是玉儿的影子,都是玉儿的一笑一颦。常常地,他会无端地轻笑,会无端地神伤,全都是因为玉儿。

杨广发现,自己对玉儿的情感,之前从未曾有过。无论是父母,还是其他的兄弟姐妹,抑或其他所有至亲之人,此时对他而言,都难以和玉儿相提并论。甚至,对玉儿思念的情感一度占据了他的整个内心。那种感觉,深入骨髓,几乎可以焚烧掉自己。

杨广也隐隐知道,出镇并州,自己被父皇寄予厚望,同时也被赋予沉重的责任。但饶是如此,若非王韶、李彻约束极严,若非惧于强大的礼制、律法,杨广几乎就要不顾一切地奔回长安了。

在无与伦比的精神煎熬之下,杨广一度神情恍惚,身心憔悴。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好不容易到了年底,杨广终于可以回京了。名义上是进京朝见父皇述职,但他的心里,只有玉儿妹妹。

一路上,他都几乎不说话,但心却飞扬起来。

进到京城长安,第一件事是在大兴殿觐见隋文帝杨坚。因为有王韶陪着,不,准确地讲,其实是自己陪着王韶。在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里,杨广除了恪守礼制,都是心不在焉,根本不记得他们都交谈了一些什么,心里只是盼望着他们早些结束,自己好早一点见到朝思暮想的玉儿妹妹。到了后来,杨广甚至有点烦躁不安了。

终于从大兴殿里出来了。遗憾的是,还不能马上去见玉儿妹妹。杨广去了中华殿,依礼参见独孤皇后。

杨广一直深得母后痛爱。见到分别十个月的儿子,独孤伽罗可没有像杨坚那么一本正经。喜极而泣的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母仪天下的尊贵身份,就像是寻常人家里一位慈爱的母亲,先是紧紧地把杨广揽在自己的怀里,接着又抖抖索索地抚摸着杨广的面庞、脑袋,以及身体的其他部位,语无伦次地夸赞儿子长高了,长壮实了。那一刻,杨广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母亲对自己的关爱、心疼,以及这将近一年来的牵挂。杨广真挚的泪水,禁不住地夺眶而出。

待到母子双方的情绪稍微平复,杨广此时的心思,又转到了玉儿妹妹的身上来了。也不知是怎样的灵机一动,也不知是如何克服羞涩之心、鼓起勇气,杨广竟然重新跪在独孤伽罗的膝前,请求母后为自己作主:让自己娶李玉为妃!

依照礼制,杨广是不应该这么做的。即便是普通人家的儿女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杨广已经贵为亲王,迎娶妃子,更是何等庄重之事?不过,这些杨广也是知道的,而以他越来越沉稳的性格,之所以还要这样做,一是基于知道母后深爱着自己,二是李玉足够优秀,也一直被母后所钟爱。因为如此,杨广认为自己的请求难免唐突,但还是有十足的把握。

然而,让杨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独孤皇后居然否决了自己的请求。

更让杨广做梦也想不到的是,独孤皇后否决杨广请求的原因和理由,竟然是李玉因为暴病,就在杨广进京的十多天前去世了!

这无疑是晴天霹雳,将杨广彻底击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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