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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迷恋:为什么是她?

两个人的相遇,就像是两种化学物质的接触,如果有所反应,双方都会发生变化。只要我能看你一小会儿,我的抱怨马上就会消失。是的,我的舌头,以及我的全身都沉迷其中。在我的肌肤下面,爱的烈火正在熊熊燃烧。

大约二千五百年前,希腊利斯玻斯岛诗人塞弗所写的一首描写男女恋情的诗就是这样开头的。

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迷恋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心旷神怡的陶醉,寻死觅活的折磨,无数辗转反侧的不眠之夜和魂不守舍的白天。沉浸在幸福或者苦恼中的恋人,在课堂上或办公室里做着白日梦,忘记拿自己的外套,开车过了应该转弯的路口,坐在电话机旁、盘算着将要说的话——忘我的沉迷,期待着下一次与“她”的相逢;接着,当恋人们会面时,他最微小的举动也让她的心狂跳,她的笑声像甘泉滋润着他陶醉的心田。恋人们会做愚蠢的冒险,说着傻乎乎的昏话,过于夸张地大笑,向别人袒露心底的秘密,彻夜柔情蜜语,黎明一起漫步,并且经常拥抱和接吻——整个世界都知道他们正沉浸在无与伦比的幸福之中。

尽管从耶酥基督诞生之前许多年起,就有成千上万的诗歌、书籍、歌剧、戏剧、神话和传说,描述过两性的迷恋;为了爱情,男人无数次地舍弃了家庭和朋友,自杀或者杀人,或者为伊消得人憔悴,但极少有科学家对这种感情做过应有的详尽研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将这种迷恋看作是一种受阻碍的或者被延误的性冲动。哈弗洛克·艾里斯将这种浪漫的相互吸引称为“性加友谊”。有许多人认为,迷恋是神秘的、捉摸不透的、解释不清的甚至是神圣的体验,这种体验是自然法则或科学研究所无法解释的。

坠入爱河

我们可以在心理学家道罗茜·泰诺夫所著的《爱与迷醉》一书中发现对这种“疯狂”所做的有力描述。

当一个人开始觉察到“某种异样的感觉”,这可能是从一个新的角度观察一位老朋友,或者是一个全新的陌生人,就像一位坠入爱河的朋友所说的那样:“我的整个世界都变了。它有了一个新的中心,这个中心就是我的女友。”

接着,迷恋过程出现了下一个显著特征:“闯人性思考”开始了。关于“爱慕对象”或者心上人的种种想法,开始侵入到你的脑海之中。她的微笑使你如此陶醉,以至于这一刻你久久不能忘怀。你想知道所爱的人会如何看待你正在读的一本书,你刚看过的一部电影,或者是你在办公室里碰到的问题。你们一起度过的每一刻都变得非常重要,而且经常反复地浮现在你的脑海中。

最初,这些闯入性的幸福念头是不规则的。有些男人说,关于对所爱的人的思考占据了他们大约5%的工作时间。但是,像许多人所说的那样,随着沉迷程度的进一步加深,他们会把一整天85%到100%的时间用来想念一个特殊的人。而且,他们开始注意到关于意中人的最微妙的细节。好多天沉浸在种臆想的欢乐之中;如果她对迷恋者的开始曲没有做出积极的回答,那么迷恋者就会心神恍惚,惴惴不安,直到她对其反应做出了恰如其分的解释,他们的关系才继续进行。有趣的是,人的感情迷恋的显著特点便是矛盾。

一位28岁的出租车司机的话能够概括所有男性迷恋者的感受:“我整个身心处在不确定的恍惚之中,这种感觉就像人们所说的怯场一样,在一群观众面前表现得非常紧张。当我按门铃时,我的手在抖动;当我给她打电话时,我觉得我心跳的声音比电话的铃声还响……”

19世纪法国小说家司汤达对这种感觉做了精辟的描述。在回忆他与心上人一起漫步的那个下午时,他这样写道:“每当我把手伸给里昂耐尔时,我总是感觉到我要摔倒了,而且我不得不想一想应当如何走路。”

害羞、害怕被拒绝、期望回应以及憧憬也是男性迷恋过程中的一些特征。最主要的是,处在迷恋中的男人们有一种无助感,感到这种激情不理智、不自主、没有计划性并且不可控制。

一位50出头的商务经理讲述了他在办公室中的一段恋情:“我越来越感觉到,小丽对我的吸引力是一种生物性的、出自本能的感觉,它不受任何理性与理智的控制……我被它来回摆布。我试图与它争论,限制它的影响,转移它、否定它、享受它,期望得到她的回应。尽管我知道小丽和我绝对不可能生活在一起,但我还是沉溺于对她的爱慕中。”

迷恋,是一种强烈的感情表现,其程度有轻有重,就像一只钟摆一样,钟摆的一头是那个令你魂牵梦绕的人,钟摆的另一头是你周围的所有一切——包括你的工作、家庭和朋友。而这种疯狂的感情只有一部分是与性联系在一起的。

为什么是她?心灵自有它的原因。

气味吸引

迷恋这种现象可以部分地归因于我们最原始的特性之一——味觉。每个人的气味都是很有特性的,就像我们的声音、手和智力一样。还是新生婴儿的时候,人就通过气味辨认出了自己的母亲;随着我们的成长,能够辨认出一万多种气味。如果我们以本性为导引,味觉就很可能是诱因之一。

许多生物都用气味作为诱饵,在大约一个世纪以前,法国的自然主义者让·亨利·法布莱就非常清楚地指明了这一点。他找到了一只美丽的蛾茧,并把这只茧子带到了乡下的家里,放在自己的书房中。第二天早上,从这只茧里变出了一只母蛾子,法布莱把这只蛾子放在了一只笼子里。令他感到吃惊的是,当晚有四十只雄蛾子从窗户外飞进来向这只尚是处女的母娥子求爱,在接下来的几个晚上,一共出现过一百五十多只雄蛾子。就像法布莱最后所发现的那样,这只母蛾子从腹部发出了一种看不见的气味——“荷尔蒙”,这种气味吸引了一定范围内的雄蛾子前来求欢。

自从法布莱的实验以来,人们已经了解到,大约二百五十种昆虫和其他许多动物都用气味作为诱饵。其中的许多气味——如狸香,由俄罗斯和加拿大海狸的味腺所分泌的一种味道;麝鹿香,亚洲东部的麝香鹿所产出的一种红色的酱状的荷尔蒙;麝猫香,埃塞俄比亚的麝香猫所分泌的一种蜜状物质——曾经被古代希腊人、印度人和中国人广泛用来引诱意中情人。

但是,人的身体所产生出来的味道是最有效果的。女人的腋窝里、乳头周围以及腹股沟里都有“泌离”腺,这些生理腺在成年期变得非常活跃。这些“泌离”腺与汗腺有所不同,汗腺分布在身体的大部分,产生的是没有气味的液体,这些液体到达皮肤表皮以后与那里的细菌混合,才产生了我们所熟悉的这种强酸味。

人的灵魂存在于这种欲望的汗液之中。19世纪法国小说家朱里斯·卡尔·胡思曼斯经常在田野里跟随女人,闻她们的味道,他写道:女人腋下的味道“很容易激起男人的兽性”。拿破仑同意这一点。据说,他曾给他的心上人约瑟芬写过一封信,信中说道:“我明天晚上到达巴黎,不要洗澡。”今天,在希腊和巴尔干半岛的部分地区,节日期间有些男人把手帕夹在腋下,当他们邀请女士跳舞时,就把这种带着身体气味的礼物送给她们。事实上,世界各地都把汗作为春药的一种成分。

在文学中有关这种气味记忆的记述出现在吉普林的诗《利希顿堡》中。在这首诗里,他写道,被雨浸透的洋槐树的味道使他想起了自己的故乡。毫无疑问,你一定记得一棵圣诞树、家里的狗甚至是以前的恋人的味道——连同这些味道所引起的许多感想。所以,女人的特定的味道在恰当的时刻能引起男人生动美好的回忆,而且也有可能点燃一见钟情的爱慕之火。

至少下面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当你发现一个陌生女孩很有吸引力的时候,你有可能觉得“喜欢她的气味”,而这一点可能帮助你走人一段罗曼史。如果你陷入了迷恋之中,那么伴侣的气味就会成为一种持久的刺激性因素。

爱的地图

男人为什么会被“她”俘获的一个更重要的解释方法,是性学家约翰·慕尼称之为“爱的地图”的推理模式。在你选择了甲而没有选择乙、选择乙而放弃丙之前,你的脑子里早已经有了一幅地图,勾勒出了你的梦中情人的模样,你对臆想中的那个人一往情深;而当你发现现实生活中真有与之类似的人时,你的地图会驱使你同这个人一起坠入爱河。

人在儿童期便逐渐有了这种爱的地图。约翰·莫尼认为,在5岁到8岁之间(甚至更早),由于家庭、朋友、经历以及机遇的不同,爱的地图已经开始形成。例如,当你还是一个孩子时,你习惯了家庭的吵闹或是宁静,习惯了母亲聆听、呵斥或是拍打的方式,适应了父亲说笑话、走路或者做手势的样子,你的朋友和亲戚中的一些人的性格的某些特征会对你很有吸引力,而另外一些性格特征会令你觉得很讨厌;你的记忆中逐渐产生了一种模式,这种模式决定了什么样的东西你喜欢,什么样的东西你不喜欢甚至是非常厌恶。随着你逐渐长大,这幅地图在无意识之中逐渐成形,你的理想恋人的模样逐渐出现在你的脑海之中。到十几岁的时候,人的血液中开始流动着性的冲动,爱的地图也变得清晰起来。“理想恋人的面容、身材、种族以及肤色都变得非常确定,更不用说性格、仪态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你在脑海中有一张完美的爱人的照片,有一个你觉得动情的场景,还有那些令你激动的谈话和举动。因此,你真正的恋人在教室里、商场里或者办公室里走过你的面前之前很久,你就早已经设定了你理想的意中人所应具备的一些要素,当你一旦发现现实生活中真有符合这些特征的人,你就会爱上她,你那张爱的地图也就由虚构落实到了实际生活当中。一般说来,你的对象会与你理想的状况相差较远,但是,你会忽略一些与你的构想不符的细节而投入到这场浪漫之中。所以才有一句名言:“爱是盲目的。”

这种爱的地图因人而异。有些人可能对高耸的乳房、小脚或者有活力的笑声情有独钟,她微笑的样子、她的善解人意、她的耐心、她的温柔、她的兴趣爱好、她的妩媚——不管是明显的还是细微的特征,很多的因素综合起来就使得一个女人比另一个女人更有吸引力。

事实上,能够引起男人们迷恋的身体部分是各种各样的:修长的脖颈、模型化的脑袋、锉过的牙齿、鹰勾鼻子、有伤疤的乳房、纹过身的皮肤,还有使女人们几乎不能走路的高跟鞋。尽管关于美丽和性吸引力有千奇百怪的各种标准,但有几种关于什么能引起性兴奋的观点还是得到普遍的认可。世界各地的男人都喜欢相貌比较好的女人。且大部分地方的男人普遍喜欢丰满的、宽臀的女人胜过苗条的女人。而女人则更趋向于那些有财产或金钱的男人。年龄更大一些的女人则喜欢有房屋、土地、船或者其他有价值财产的男人,因此,温文尔雅又有诗人气质的木匠很可能无法吸引一个迟钝但富有的银行家的女人。

一见钟情

所有的因素——包括时机、障碍、神秘感、相似性、与爱的地图相吻合、气味也很适合——突然间都出现了,你很可能坠入爱河。当你潜在的恋爱对象晃动着她的脑袋微笑或凝视你的时候,你会感觉到这种冲动。它可以是逐渐进行的,也可以是几秒钟就发生的——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一见钟情。

12世纪法国的牧师安德鲁·卡帕兰努对迷恋有如下的记述:“爱是从内心产生的一种痛苦,这种痛苦来自于对异性美丽的第一印象和由此而来的朝思暮想,这种感觉使人最想做的事就是拥抱对方。”从那时起,一些西方人开始相信这种浪漫爱情是抒情诗人们所发明的,这些抒情诗人主要是11世纪到13世纪在法国南部以及意大利北部的骑士、诗人和浪漫主义者,他们极度地歌吟爱的跌宕起伏。

其实浪漫爱情是广泛分布在世界各地的。《卡马苏塔》是圣斯克里特文学中的经典爱情著作,它的作者瓦特斯亚生活在公元1世纪到公元6世纪之间某个时候的印度,他曾经非常详细地描述了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浪漫爱情,甚至很详细地教人们如何求偶、拥抱、接吻、抚摸以及性交。尽管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中国人一直强调人们对配偶的忠贞,公元前7世纪的长诗《孔雀东南飞》还描述了在对父兄的遵从和对恋人的爱情之间饱受折磨的女人的苦楚。

在传统的日本,如果痴情相恋的情人被迫嫁娶其他人,他们有时会选择一起自杀殉情。东部的切罗基人相信,如果一位年轻男子在午夜对一个少女唱情歌,“她就会梦到他,为他朝思暮想;当他们再一次见面时,她就会不由自主地被他所吸引。”

在巴里,男人们相信,如果求偶者向他的对象提供一片刻着长有巨大阴茎的神的树叶,女人就会“爱上”她的追求者。甚至那些否认有“爱情”或“恋爱”的人们,其行为也有特别的时候。波利尼西亚的曼戈里人对性行为是很随便的,但偶尔也会有因不能娶他的女朋友为爱而自杀的少男;新几内亚高地的奔奔族人也不承认他们有过这种激情,但有时也会有因不愿意嫁给父亲为自己挑选的丈夫而与她的“真爱人”私奔的少女;非洲的提芙人也没有浪漫的正式概念,他们将这种感情称为“疯狂”。

爱情故事、神话、传说、诗、歌曲、指导手册、春药、爱液、情人争吵、幽会、私奔以及自杀,这些都是世界各地的传统社会生活的一部分。这种疯狂、这种爱慕、这种吸引、这种迷恋、这种狂喜,尽管一直被科学家们所忽视,却是一种普遍的人文现象。

见面不久便产生爱慕的能力是不是也出于本性呢?我认为是这样的。事实上,一见钟情在其他动物身上也有可能实用。例如,在配对季节的松鼠需要繁殖,如果看到一只健康的松鼠,它一定不会浪费时间。它会对其对象进行估量,如果这个对象是合适的,那么它一定会抓住机会同其进行交配。也许,一见钟情只不过是许多生物为了加速配对过程而演化来的一种内在本性。于是,在我们人类祖先身上,这种一见面就会发生迷恋的人类情感也发展起来了。但是,人的本性怎样产生了这种称为迷恋的肉体感觉?那种被人们称作爱情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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