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星河没有时间再听他说下去,卯足了劲踩下油门,箭一般的射了出去。硬是把一辆普通的计程车开成了保时捷的速度。
当开到城中心时,不知情的交警见到这样不知死活的司机,便开始拼命的追起来。
无奈云星河的速度实在太快了,那年轻交警只好打开对讲机叫更多的同仁来一起围追堵截。
就在快接近中央医院的时候,突然前方出现了一排路障。
云星河咬咬牙就准备硬冲过去,可是她回头看看躺在后座完全没有反应的展夜风,却慢慢减速了下来。
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再也经不起大力冲撞了。
“前方车内的人立即停车,否则我们就要开枪了。”一圈配枪的交警将她团团围了起来。
云星河将车停好,迅速走下车,此时一个交警见是一个女人出来,直接上前想将她按住。
她身形一动,手臂一展,便将那警察手中的枪给缴了过来,她直直将枪上膛,指住那个被吓呆了的警察。
“立刻让我离开,否则我就开枪了。”
新加坡一向法制严律,交警们何曾碰见过这样狠厉的匪徒,一时间都犹疑了起来。
其中一个为首的大叫道:“赶紧将枪放下,你就是有枪也敌不过我们这么多支枪。”
云星河那黑色的衣服还看不出来血迹,可是她的手上脸上都沾了血迹,令交警们更是严正以待。
时间不知不觉在流走,双方一直对峙着。
云星河扭头看看身后的车,突然眼中涌起了泪花。
她突然将枪递给了先前那个交警,那人愣怔一秒,便迅疾地跑进了交警群中。
她一步步向前走去,交警们纷纷将枪上膛:“站住,再敢上前一步,就开枪了。”
可是云星河依然走到他们的面前,突然直直朝他们跪了下去:“求求你们,我孩子的父亲就在车里,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求你们让我送他去医院。”
交警们一看这女人脸上又是血又是泪,终于有一个大胆的冲到车边上看了眼,接着喊道:“的确有个重伤的患者,赶紧让她走。”
大家集体将枪收起,云星河迅速的起身进车内开始发动,八名交警也重新启动车子,两排飞快的在前面闪着警灯帮她开路。
在交警们的一路护送下,云星河飞快地驶向医院。
当急救室地医生和护士将展夜风推进手术室后,云星河突然软坐下来,她额头上有血,脸上的泪,混合在一起,因此显得面目模糊。
此刻,她再没有心思去怨怼,去责怪。哪怕世界在这一刻全部毁灭都没有关系,只要躺在手术室内的那个人还在,就可以了。
她眼神有些恍惚,好似看见医院的走廊那边急匆匆跑来一群人影。
最快到近前的男人却是慕容苍,他痛心的看着满面血泪的云星河,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云星河看到他,仿佛是在海啸中幸存下来的游人所抱着的最后一块木板,又仿佛是在冰雪荒原中快要冻死的迷途旅人的拐杖。
这些想法都是在她昏过去前想到了。
当车子飞驰奔向她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反应,可是当她看见展夜风为了救她,如同一条抛物线被那样撞出去的瞬间,她只知道一件事,这个男人对于她,不是可有可无,而是无可替代,是她这漫长而又孤单的人生旅途中唯一的希望与支撑。
半夜的时候,云星河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首先便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四下黑暗,她有些僵硬地动了动身体,脖子却传来阵阵痛感。她忍不住轻声地“啊”了一声。
随即,灯光应声而俩,有点耀眼,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当她终于能适应,缓缓正开始,终于看清了身边的人。
竟然不是慕容苍,而是令她满心愧疚,无言以对的杨仙儿。
那样总是满面亲切笑容的慕容夫人,此时满面的担忧,那眸中闪烁着忧心的光彩。
云星河将头努力抬了抬,看到她眼中里突然有一种异样的光芒在闪烁,突然眼泪一滴滴地落在她的脸上。
星河花了几秒钟才能确认面前的人以及她正在落泪的事实,迟疑地说:“慕容夫人,你怎么哭了?”
杨仙儿抬手将她凌乱的头发理了理,然后抹了抹眼泪:“傻孩子,你要是出了事,让我怎么办?”
云星河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夫人……您……”
“不要叫我慕容夫人,我是……我是你的母亲啊!”杨仙儿忍住心中的痛楚,终于将藏在心中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她听到这句话,仿佛是在听外星语,完全不能接受。
“慕容夫人,你别这样,我肚里的孩子真的不是慕容苍的,而且现在TA还好好的,您别这样吓我好吗?”
“星河,你真的是我的女儿——慕容语。等你好起来,我会全部都告诉你,你现在好好的休息好吗?”杨仙儿见她一脸的不信与惊惶,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可是真的看到了,还是忍不住心如刀绞。
“展夜风呢?他怎么样了?”云星河此时满心都牵挂着展夜风的伤势,根本就不想与慕容夫人纠缠她是否是她的女儿这样的问题。
“他……”杨仙儿的欲言又止仿佛预示着什么。
难道展夜风不在了?当她脑中回荡着这个念头的时候,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杨仙儿一把将她按住,推了回去,一脸的焦急:“你不要命了?医生说你已经动了胎气,如果再有剧烈动作,孩子就保不住了。”
“他到底怎么样了……?”这一句几乎是哭喊出来的,云星河这一句几乎将杨仙儿的心都喊碎了。
“你别激动,千万别激动,躺下,快躺下,我告诉你。”杨仙儿看着她的目光中,有着令她信服的光芒。她这才安静地躺了下去。
杨仙儿抹抹眼角的泪水,闷声说道:“医生说他现在已经度过危险期,只是受了很重的内伤,短期之内恐怕都会昏迷不醒。”
她讲完展夜风的情况,看见云星河瞪大双眼望着天花板,晶莹的泪珠却从眼角滚落了下来。
杨仙儿见她这副模样,不敢再讲下去。
即便是昏迷了,还有醒过来的那天,只怕醒过来了,噩梦才是真的开始了……
“我想去看看他……”云星河看着杨仙儿:“看到我和孩子,也许他就会醒过来了!”
“这孩子真是展夜风的吗?”杨仙儿狐疑的问。
云星河闭上眼睛,郑重地点点头。
“他现在也在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明天早上去看他好吗?”杨仙儿帮她掖好被角,关上房间的灯,然后走了出去。
廊中坐着面色疲惫的慕容云泽,慕容苍以及林香。
一见她出来,几个人迅速围了上去:“她怎么样了?”
杨仙儿疲乏地扯出一抹苦笑:“人是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太过于激动了。我只是告诉她展夜风还在昏迷中,她就已经受不了了。”
慕容苍正要开口,却见尹如枫披头散发,气势冲冲地走了过来。
她使劲挣脱了展翼天的手,冲到了房门口:“好啊,她终于醒了,我倒要去问问她,为什么要把我儿子害成这个样子。”
杨仙儿眼眶再度通红,将她圈在怀中:“如枫,语儿也受了很大的打击,孩子也差点保不住,我求你,你不要进去闹好不好?”
尹如枫疯了般地挣脱她的胳膊,目光中满是凶狠的红光:“你女儿受了打击,能比得上我儿子躺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吗?她孩子保不住跟我们展家有什么关系?你放开我……”
杨仙儿见她无法控制地样子,不由得大喝一声:“她肚子里的可是你们展家的骨肉,你说跟你们没关系吗?”
“什么?你说什么?”尹如枫呆愣地看着她,仿佛不敢相信她的话。
就连一旁面色突然老了许多的展翼天也因为这句话,直直地看了过来。他一步跨了过来:“你说的是真的?那苍儿为什么说……”
“是我骗了你们!”慕容苍双眼通红,这时候却不能再隐瞒下去了。
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慕容云泽已经又是一脚踹了过去:“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不早说?”
慕容苍脸上浮现少有的悲戚:“早说晚说有什么区别,你们就能阻止车祸的发生吗?他展夜风就不会去追星河吗?”
他的嘶吼令大家再度红了眼睛。
尹如枫抱住杨仙儿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夜风……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大家抱成一团互相劝慰了一阵子,见夜已经深了,这才前后离去。
同时心碎的还有在病房内的云星河,她在杨仙儿离开后,还是下了床,就在门边听见了他们所有的对话。
她捂住自己的嘴,靠在门背上整个人蜷缩了起来,努力不让自己的哭声传出来。
等了许久,直到听到外面的一阵脚步声虚浮地离去了,她才揉着已经发麻的腿站起来。
“宝宝,你要坚强点,妈妈带你去看你爸爸!”她一路摸索着找到重症监护病房。
透过厚厚的无菌室玻璃窗,她清晰地看见浑身包满了白色纱布,满身都插着管子的展夜风。
她双手撑在冰冷的玻璃上,面孔也贴近玻璃窗,想更仔细地看清楚他的眉目。
他睡着的样子,放下了以往的冷酷与凌厉,浓密的睫毛长长的平铺在下眼睑上。他表情前所未有的平和,但是似乎有一种被压抑的活力在他的面上流转着。
他总是爱生气,总是对她那么霸道,虽然令她心伤不已,可是那毕竟是一种活力。如今连这样的活力也被压抑在那满身纱布的身体中。
“展夜风,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呢?你快点醒来好吗,看看孩子,看看我!”仪器上的心跳仍然维持着原状,没有任何改变。
云星河吸了吸鼻子,用一种冷冰冰的调子再度开口道:“展夜风,你这样是故意要让我一生都良心难安吗?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你继续躺在这里着吧,你如果再不醒来,我就带着你的孩子嫁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