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一在微博发过一条关于灰姑娘的理论,大概是说灰姑娘再怎么不济也是能收到请舞会的请柬,至少她老爸就是个富商。
她不想愤世嫉俗的,可自从大城市回到这小城市,还是活在最低层,就有点崩溃了,崩溃这词她很熟悉。在宣告童年结束的最后一个暑期,一个和她参加同一个培训班的大姐姐在手机里用短信和男友闹分手时问她“崩溃”怎么写。当时确是写不出,连意思也只知个大概,现在身心都体会了一遭。
她也不想审视自己,唯一能纯粹地践行的就是通宵达旦地看动漫、美剧、电影。纯粹这词也很熟悉,当年就觉得这词就应像它本身,不被常用才能显出这词的本质,你看现在都用到什么地方了。
以上与本故事无关,这是要写故事的。
第一章
8月18号,晚8点,游一回家的时间,也是上演“硝烟弥漫”---夜宵时间开始。
某分某秒。
“咣,铛!”
游一觉得自己撞上东西了。
“你怎么回…事…。”一眼就撞上了一边揉眼一边流泪的游一,气势都没摆好。
原来刚才游一在下桥时,江边的烤摊已营业,正在给烤串撒辣椒粉,也正好全进到她眼里,下意识紧闭,火辣火辣的,只能拼命眨眼流泪。
“对不起,撞坏你东西了吧。”眼睛没有适应,也不知别人是站在哪里跟她说话的。
“没有,没有,就撞到了碳架,没生火,你没事吧。”老板居然在担心?
“没事,是辣粉飘进眼里了,眼睛睁不开。”游一想起朋友说过,小城里的人很气窄的,所以她也只能客客气气的,就算对方是个恶人。
“哦,那要进来休息一会吗?”
“不用了,谢谢。”游一睁开一条缝,努力辨认好方向。
“还好你没冲进车流,这里人开的车好像没刹车的…”
“老板再见。”这人有点啰嗦,没等对方反应过来,游一一蹬自行车便离开了。
游一也知道自己的儿狼狈没有下限。不是说自己是人生的主角吗,那主角狼狈时不是至少有一只青蛙出现吗?她只有点落荒而逃的路。
但游一不知道,她离去的身后有一只拿着装逼手帕的手,在风中凌乱。有时不是别人不愿认识你,而是你自以为是地拒绝了所有的可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用在这里也合适。
“邝重云,让你帮个忙,你还拿手帕?!你面前的是碳,大哥呀。”真正的老板是这位才对。与这秋季相符的黝黑肤色,寸板头,四肢达达的,像是年近30的人。
“刚架好的碳,你又对他做了什么?”走近一看,发现散落一地的碳,差点气结,不知这是邝重云的第几次帮倒忙了。
“磊磊,这次真的不是我的错。”邝重云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给老子滚远点,真他妈想烤了你。”
“好的磊磊,我过那边坐好哈。”眼下全是拼命忍住的笑意。
“操!”石磊被气得连骂娘都没气力了。
坐在一边的邝重云看着手帕,想着自行车,是的只是想自行车。这里肆虐的是电驴,电驴的数量多得让人想起在沙漠里的火蚁,快被吞噬的恐惧。自行车难得一见,还是橙色的田园风。
一整个晚上,石磊都在一边暴粗口一边做事,拉下闸门的那一刻,精神快分裂了。
石磊坐进车里,点了支烟,发动车子后说道:“下午跟你去看你奶奶吧。”现在是凌晨两点了。
“好。”
“那下午我买好东西去接你。”
“好。”
“下次回来,别来烦我了。”
“嘻,嘻,不,好。”理所当然地坐到副驾驶位,理所当然地闭目养神。
“你回来的目的是什么?毁灭不了地球,来毁灭我?”
“别这么说嘛磊磊,人家可是很想念你的。哈哈哈。”喊这名的时候,邝重云终于忍不住自己大笑了起来。
“你回来就不能自己找个节目吗?”石磊直接无视掉那个叫法,坚持让邝重云明白,没有下次了。
“我还没说你,在这里藏了这么久,连个妹子也约不出来,才两点大哥,才两点,你让我回去睡觉?你以为还是看个****就撸的年纪?你有没有想过怎么跟老太婆交待。”
“唉!”两人同时叹了口气,一想到这个两人头就疼。
下午去到养老院,果不其然两人被念了一通。只能一下午都苦笑着,而老人这么有精神,也都放心了。
“你们是该放心,我精神好着呢,下次再不带女朋友来,就不要来了。还有重云,下次再听到你叫磊子磊磊,我可不饶你。”最后老奶奶还是犀利了一句。
从养老院出来,邝重云马上问石磊:“你告状了?”
“没那么幼稚。”
邝重云将信将疑,觉得奶奶有点神了。
这“磊磊”是有由来的。
高中的时候,石磊喜欢周茉,本来是与邝重云无关的,因为他又不喜欢周茉,但周茉喜欢他。拒绝过,但周茉不打算放弃。
高一冬季的一个午休,周茉再次找到邝重云。
“下个学期分班,在这之前,你还是不能答应跟我交往吗?”周茉把脸埋在围巾里。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磊子的追求?”
“可我喜欢的是你,就算我答应了,也只能伤害他。”周茉抬起头看着邝重云,带着忧伤。
“我们试着也不行吗?”
“我不喜欢你,真的。如果你是男的,我还会考虑。”邝重云用特认真的表情说,害怕表情与语气有什么让对方误会的地方。
周茉一下没反应过来,等明白这话的时候,该气愤的时机错失了。
“你过份了,你喜欢男人?石磊吗?真可笑,你居然把磊子拉下水。”周沫冷冷地说。“你这个理由除了可以嘲弄一下别人,连冷幽默都算不上。”
邝重云自己都愣了一下,他的意思其实是如果她是男的,他们还可以做哥们。但看到周沫这么生气,他却懒得解释了。
“你连解释都不愿意对我说?”
“也许你觉得无所谓,但你不该扯上磊子。”寒着声音,终于头也不回离开。周茉也不知这是第几次找邝重云了,也许邝重云觉得自己够绝情了,但是他应连出现都不出现的,每次都老实地出现,老实地拒绝,让她觉得下次可能就会成功,反正他总会来见她。
周茉没误会他的意思,只是以为这样说,至少让他着急地解释一下,却没有可是。
几天后,校园已盛传石磊被一个男的喜欢着。石磊莫名地就变成了舆论的中心。他气得想杀人,却不知流言从哪里来的。班主任居然绕过他,让他哥来学校。
石磊家就他哥是最清闲的。老爸有自己的生意,老妈是唱大戏的台柱,老姐嫁给这小城里的首富,天天想着怎么青春不老。
当石森听到班主任说石磊是同性恋时,问他知不知跟谁时,石森差点笑岔气,眼泪都出来了。直到发现这年轻的班主任盯着自己才停下。
“老师你是女的,说句失礼的话,这两小子在初中看的****,还是偷我的……,呃,说多了,哈哈哈。”石森不好意思的笑几声,看到班主任飞红的脸。现在就成了石磊的嫂子。
“你说两人?”班主任问道。
“这样传,一定是谁看不过石磊那小子,但又不知重云的名字,所以只说石磊,他俩打小认识,关系自然好一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师不会你真的相信了吧。”因为邝重云是无名小子,石磊不是,当然是拿石磊来开涮,石森是这样想的。
班主任一时没想到怎么回答,停了停。
石森接着说:“要不这样吧,等我家那小子回家了,我找他谈一下,到时我向你报告。”石森为下次见面找了理由。年轻的老师也是这目的,当年的老师都认为找家长淡一下就可以解决问题。
最后事情还是平息了下来,只是这种流言对于当时来说也算是少有的,石磊本应积极向上的高中生活,硬生生被逼成了现实版的悲惨世界。体育全能,成绩中等,学生会主席的候选人,本来想出风头的,也真的出了风头,只是有些出入。
罪魁祸首邝重云却是听石森在饭桌上取笑了石磊,才知此事,自此邝重云就常用“磊磊”叫石磊了。
到现在石磊也不知当年是谁传出这种事的。
邝重云当然不会对他说,是他喜欢的周茉。
经上次小小的意外,游一错开回家的时间。本来更改路线才是最佳选择,这条路本来就是最远的,车流也多,但她觉得习惯就安全感,就更不愿重新花心力去记一条新的路径。对于自己是路痴她是没有内疚感的。
8月22号,十点,游一关上店门,在路上买了一袋龙眼。现在一天只吃一餐的她,面对龙眼这种温性无害水果,不可能忍得住回家再吃的。在等绿灯的时候,伸手进车篮子掰下几个。带果皮咬开,捏进嘴里,丢开果皮,再吐出果核。吃了几颗,绿灯了,塞一颗进嘴里,脚一蹬准备转弯。
“吱——!”她数过,回到住处,要经过五个红绿灯,都是十字路口,这是回去的第一个绿灯,也是第一个转弯。
虽然她漂亮地刹了车,但横冲过来的车还是撞了一下她。
车子停了几秒,看她还是站着,反应过来,绕过她,踩油门,扬尘而去。
“叭——!”还没回过魂,后面的车死命在按喇叭了。
寒寒颤颤地骑到路边,立好自行车。
“呀~~”游一释放压力的方法,狂抓头发,低声叫喊一下,跺跺脚。
“呼。搞定。”
自言自语一通,继续骑车,回家。
一边骑车一边在心里把那个骂了几十遍,给他想像了几十种死法。还是有点忧伤,想到如果车上的人下车,她自己不知怎么面对,别人道歉不道歉,好像她都没办法吧。事后最怕就是想这些问题,觉得自己真是一无事处。
各种乱想,忽略还在发抖的手脚,那束强光,希望不会出现在梦里。
“你怎么回事!差点出人命!”石磊生气地看着邝重云。要是刚才他刹车刹迟几秒,那女的死定了,或非死即伤。“死定”在刚才已不是形容词,是定语了。
“你,下车。”石磊觉得还是不要让他开车了。今天让他开,全程跟足导航,全然不听他这个人肉导航半句。
两人换过位置,石磊开车后问:“你在想什么?”
“就是”邝重云顿了顿,“就是我看到她要骑走了,就想跟上去,忘了我开的是四轮的,不是自行车。”邝重云对这样的自己也有点吃惊。
这话让石磊听得毛骨悚然。像聊斋里的书生魂被勾走一样,这是文人好色的说辞。
“你见过她?”石磊这几天真的关了门,全程陪他,所以他有机会认识的人自己应是知道的。
“没见过人,好像认出了自行车,对了,刚才你看清人了没。”
“谁会注意看,光让你快点开车走人了。”石磊也觉得太对不起刚才那女孩了,下意识的就让邝重云开车。倒不是世风日下,刚才也是他们的错,硬闯了红灯,只是下意识。
“自行车?好像说得你真的是看上了自行车一样。”石磊嘲讽道。
“不是,是那天我到你那里帮忙的时候,她撞翻了碳架来的,对了,你刚才干嘛让叫我开车,我好像看到撞到她了的。要不要回去看一下她?”邝重云突然想起一般,有点激动地说。
石磊都听不出他的话重点是哪里了。
“刚才我也是紧张了。”说着就调了车头回去。
等回到刚才那里时,游一已不在。
“我们还有机会见到她的,她应也是在这附近的,这条路见了她两次了。”邝重云自顾自地说着。
摇下车窗,看着街景笑了笑。
刚回来那一个星期,邝重云并没有直接找石磊,之后才出现,两人打小认识,怎会不知发生了什么。石磊的姐姐石淼都猜出了几分,所以安排了这次聚会,都是本地的一些年轻人。
所以看到邝重云饶有兴趣的表情,这种开场,不知道聚会上的女孩他有没有兴趣认识。
等他们到了party的地方,邝重云先下车,等石磊停好车,刚找到坐的地方,就已经看到邝重云在跟一个女孩打得火热了。石磊突然觉得,倒不如为自己担心正常点。
游一也许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无所谓。
最近的她,连微博也不愿更新了。脑袋只接收一些简单的指令,吃饭,上洗手间,洗澡。睡觉已经变得可有可无。
8月27号凌晨三点,终于要睡觉时,忽然大叫“呀,天呢,完了,完了。”一边叫嚷着,一边穿衣服。
抓起钥匙和钱包,飞快地跑下楼。
“司机,那个,有你们服务台的电话吗?”
一上到的士,游一就紧张地问司机大姐。
“有呀,有什么事吗?”
“刚才我打的回来,可能钥匙掉在车上了。”
“记得车牌号吗?”
“不记得。”
“那你打去也没用,这里的服务台不是失物认领处,如果是钥匙,司机也不会上交,都是直接丢掉的。因为钥匙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呀,钥匙还不重要。”
“钥匙可以从新配嘛。如果是证件钱包之类的有可能上交。”司机大姐说到。
游一觉得自己有点可怜,这是这么多天第一次说那么多话。
“这倒不能怪我们,你不记得车牌号,客服那边也不可能一辆一辆车地帮你去问,而是这里的人,就算你帮忙给回他了,他们也不会感谢你。上次捡的一个行李箱,,交回给失主,全程都苦着脸给我看,连一个谢字都没有,所以这里的司机都不太愿意做这样的事。”司机大姐边开车边说道。
“唔,也是,至少得说声谢吧。”游一知道,如果钥匙真的掉了,是不可能拿得回来了之后,已不愿说话。
“好了,到了。”
“谢谢大姐。”付钱,下车。
虽不是第一次凌晨走在大街上,但在这个小城,是第一次。
游一说的刚才是十点前,现在是凌晨三点了。
“哈哈……,”走到店门前,看到卷帘门上赫然地挂着那把钥匙。
转动了一下钥匙,居然连门都没锁,只能大笑着拔出钥匙。
是的,她连进店检查检查的心情都没有。
她想起了十点拦了的士,不想骑自行车,打开车门却发现自己忘拿钱包。重新去开门拿钱包,出来就直接拉下卷闸门,头也不回上了车,钥匙就赤裸裸地挂在锁孔上。回到住处,一直处于神游状态,虽然怀疑店里的钥匙不见了,因为这次回家把所有东西倒出来,没看到两把钥匙。直到睡前想着准备好明天出门的东西,终确定是不见了。
虽然不愿面对这样的自己,但已感觉得到灵魂悬挂在她的上方,看着她行尸走肉。
游一原路返回,想和来的时候坐上一个女司机的车。最近新闻上报道的失踪少女案都是上错某些的哥的车。来的路上有几间BAR和KTV,到那里打车总比在建筑工地边上让人放松点吧。
站在BAR门前,过了的几辆车都是男司机,这个时间点大多数女司机也不会出车的。
没站一会,几个男女出来,遥遥晃晃的向游一的方向走去,好像也是要打车的样子。游一紧张地看着那几个人,不小心注意到bar的外廊坐着人,好像是看着她。因为那人看到她望向他,举起酒杯做了个碰杯的动作。
那几个人也醉醺醺地站在了游一的旁边,只好不管三七二十一,走上马路中间,扬手招了车,看一眼车牌号就坐上去。上了车,拿出手机一边跟司机说目的地一边拨号。
“喂,醒了没,我现在在车上,车牌号报给你A711。”
“是的,没错,反正也吵醒你了,陪我聊会天吧。”
。
就这样聊到付了钱下车。挂上电话的那一刻,如果可以真想大哭。她就样一路精神分裂般自言自语,如果的如果某人还是某人的。她不至于无处申告。
想起某句歌词“谢绝悲哀还像我吗”然后就笑了。
游一是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无所谓,那是她让自己无所谓。
邝重云看到游一离开,终于觉得自己变态了。
8月26号,看着她关门又开门,然后从他的面前打的离开。然后帮她把钥匙拿下,在她的店门等她,以为她半个小时就发现了,想借此认识一下,那知一等就是凌晨三点。为了让自己不显得变态,拿出平板开始看下载好的恐怖片(这更变态),直到没电。把钥匙复位(心想着小偷也要睡觉的,至少不像他一样痴线)之后不得不去前面的酒吧买了支红酒跟酒杯。酒吧也到了关门时间,只好在外廊喝上了。那知就这样还是遇上,打个招呼,也算对得起他的五六个小时。邝重云之所以在游一的店面,很简单在同一条路上遇到两次,那她一定是在这路上上班的,自行车又那么好认,要遇见总可以遇见的。在这路上游车河时,他预想的就发生了,刚好白天有时没能进到店里,晚上只能遭此罪。
喝完酒,他也只能打车了。想到八十四号的缘悭一面,他也算是幸运的。
等邝重云再次醒来,已是傍晚。
而游一还是正常十点开店营业,下午进了一些百合,把花扎在后座,没有韩剧的诗意美感。
她现在打理花店,对花的活法理解甚少。而对于只能活在水中的无根花,游一爱不起来。她信奉的是张爱玲那一套,应如茶花掉落般决绝。花朵一股脑儿地落地,最害怕的是一天天消瘦枯萎。
之前就买了一棵辣椒树,别人说可以寓意生意红火,她自己只希望呆在她身边的东西可以长久一些,至少让她看到某些生命正在火红火红的。辣椒树跟她混了两天,生命体征神同步。白天拖出去暴晒,到了晚上想起才在它将死之际浇点水,它就天天这样在生与死之间煎熬着。游一的生命活动是极饿与极饱之间。
“你们只需要坚持到你们真正的主人回来,就完胜了。懂吗?”给百合换水如是说。游一以前尝试过养百合,却没有一次见过她们全盛开过。
重叠式的日子。
8月30日傍晚7点。
无风无浪,无因无果,无悲无痛。
只是电脑被劫。
然后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I邝重云跟石磊一个多星期没联系了,自从上次聚会后,石磊看到邝重云和一个女的离开,以为这几天邝重云一直在和那女的在约会,所以邝重云没时间烦他。
“喂,在哪里。”
“家里。”邝重云带着刚睡醒的鼻声说,“有事吧。”邝重云一下子警惕起来。
“看来反应过来了,我去接你。”
“等等,带点吃的过来吧。”邝重云
“出来吃。”
“怕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邝重云在凌晨三点的冲击后,无颜面对变态的自己。就一直呆在家里,冰箱常备的干粮也没有了。
“我在去你那里的路上,如果你死了,刚好顺路送你去殡仪馆。”’
“你确定我在这个时候死对你有好处?”
“半个小时给我滚下来,不然你死不了,我也会制造机会给你自然死亡的。看你还有力气说话不像将死之人。”石磊说完就把电话挂了,跟邝重云耍嘴皮是要死的节奏。
一个过弯后,石磊已经来到邝重云楼下。
半个小时,邝重云乘电梯下楼,说:“先带你去见个人。”邝重云上车对石磊说。
“现在又不饿了?”
“冰箱有一瓶过期的牛奶。”反正是喝下去了。
石磊启动车子,无奈的摇摇头。
“怎么去。”石磊问。
邝重云在导航仪输入了一个目的地。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刚好看到游一赤脚从店里跑出来,并喊着“抓小偷!”
“石磊追上去!”邝重云摇了一下石磊的手。
“追什么”
“电车那两个。”话声刚落,就看到了骑着电动车的两个人打对面开过来。
石磊反应过来,加油,然后漂亮地玩了个漂移。
在上次与游一差点撞车的转弯就要追上时,小偷放慢了车速,刚好黄灯。石磊也跟着减速。
“别停。”
可是只见小偷突然加油,这时已红灯。等绿灯的车辆都已启动。
石磊就算想闯红灯也闯不了了。
“****!”邝重云懊恼地骂了一句粗口话。
“不好意思了。”石磊并无歉意的耸耸肩。本来就不是什么非要追回的东西,况且又不是认识的人。
“回去,看一下那个女孩怎么样了。”邝重云带着担心的语气。
小偷当然不知道后面有人追,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每次都会做这个假动作。
石磊才发现自己又慢了一拍。邝重云要带他见的人就是被抢劫的女孩。
倒回来,邝重云下车走到游一面前,他紧张了,这是相遇这么多次的第一次对话。
“店主真不好意思,听到你喊抓小偷就马上去追了,但还是没追上,你没受伤吧。”
“没有,谢谢你们了。”居然赤着脚。
“报警了吗?”
“不麻烦警察了,小偷跟摄像头打照面,是惯贼才这么肆无忌惮。”游一没细想这些,只是觉得现在只能这样回答。
“没吓到吧。”石磊也走到了游一面前说道。
“没有,我居然喊了那么大声,呵呵。”游一的白目无药可救了。这样让人怎么接话,所以石磊只能看着游一进店里的办公桌下穿上鞋子。他本来是想说那两人是踩过点的,还想问一下她这几天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上班。
邝重云看到了桌子只剩下无线键盘和鼠标。
“没受伤就好。那个其他东西没丢吧。要不要检查一下?”邝重云倒知道她是一个人上的班,想到上次钥匙的事,觉得现在有这么一出也是正常的。还好不是发生在更晚的时候。
“他们没来得急抢其他的,电源线还在,电池因为不常用到,拆下来了,有点郁结的是,居然被长得那么丑的两个人抢劫了。”游一不清楚自己是否在害怕,只是刚才也是两个男的,现在也是两个男的,心里只是希望他们快离开。
石磊听到这话笑了笑。
“那你注意安全,早点收铺吧。我们先走了。”邝重云终于明白游一至今一次也没记住他。如同对方失忆,心里稍有失落。
“好的,谢谢。”游一带着笑意。
石磊带着邝重云离开。游一才感到心脏微微发疼。这段日子的活法,让她没精力再去紧张与恐惧。
“要不哭一会儿。”对着无人的店面说,面对桌子上的空荡,眼眶发热鼻头发酸。
“我也想哭一会儿。只是没什么要哭的事呀。只是一台破电脑。”日子被过坏了一般,眼泪怎么也流不下来。
“想点伤心事。”处于暂时精神分裂。
被劫总有理由让某人来安慰了,盯着手机发呆。
“你看,想起你时流泪的多可爱。”自言自语真的就无声地哭了起,还是没勇气把电话拨出去。
让自己如游魂的活着。心如沙漏,看着往事越积越多,要把某人埋了的时候,时间却戛然而止。
终可身心崩溃。
不是灰姑娘,不是白雪公主,不是睡美人。而是如那美人鱼,每走向你一步都是撕心裂肺的疼,得到的回报是如泡沫幻灭,不留痕迹。
“满意了吧。”只是稍稍想起某人,决堤的眼泪再也止不住。脑袋发胀,起身倒了杯水,努力让自己想起那两个小偷的面貌。
“真的长得好丑。”眼泪终可止住。
正好看到了邝重云重新进到店里。
“你好,刚才忘了,我是要来订花束的,可以吗?”邝重云看见店内只有百合花和一些草植,也看见了脸上挂着泪痕的游一。
“可以呀,什么时候要。”还庆幸自己刚好鸣金收兵,他用“刚才”这词,游一才想起是他帮自己追的小偷,这话接得。唉,本应反应过来说谢谢先的吧。
“不是现在用,你有卡片吗?到时给你电话。”邝重云问道。
“好的,这是我的卡片。”
“游小姐你好,那到时就麻烦你了。这是我的电话。”接过游一的名片放好,拿起桌面上的笔在空白纸上写下了自己的电话。
“不麻烦,那到时联系。”这话说得吧,好像逐客,至少问一下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再见。”邝重云刚要转过身,像是想起什么又说道:“对了,我姓邝。”在刚才写下电话的地方写下了自己的全名。
石磊带邝重云到吃饭的地方,点好餐就问:“你认识刚才那女孩?”
“刚认识了。”邝重云端起水杯喝了点柠檬水。
“是在party上认识的吗?”
“不是,只是偶遇过几次。”
“看你刚才紧张的样子不像是只想认识一下而已吧。”石磊想到刚才邝重云很认真地喊了他全名。
邝重云笑了笑,他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只注意到了她的自行车就是在对自己说谎。也许就像当初的自己逃离一场暴风雨般的感情,活着只是没勇气死去。
龙卷风的风眼是最平静的地方,但如果你一直躲在风眼里,不去穿过那几级伤害,那你身上永远绕着悲痛,别人不敢走近,自己也无勇气再向前。
他看到了绕在游一身上的龙卷风,所以自己也许就在这里停止吧,现在的她不宜打扰,他也没勇气与理由带她走过那场风暴。就算刚才折回去看到她拿着水杯的手在颤抖,就算眼里还有泪光,他也只能假装看不到。只是因为与自己相像注意他的。
邝重云在向自己解释。
“你找我有事吧。”邝重云转移话题。
“我关了烤店”。
“这不是很好吗?”
“所以,我在郊外租下了一个钓鱼场。”
邝重云才发现石磊穿着正常了点。之前为了配合烤摊老板的形象,硬是理了个寸板头,趿着拖鞋,穿着短衫,中裤,连性格也硬逼着自己要粗犷。所以邝重云在烤店里才有机会取笑他。
“你累不累啊。”邝重云无奈地说。
“这次是本色出演。”石磊似乎猜到了邝重云在想什么。
“SO?”邝重云双臂交叉,身子往后倾,心理学上最常见的自我保护意识。
“只是想让你帮我打一下掩护。”
“你的工作不就是为了满足你爸的控制欲吗?”邝重云一听这掩护就知是为了什么。
“虽是事实……”
菜已经上好,没听完石磊说完,铺好餐巾,认真地切下一块牛排,放进嘴里,认真的嚼着,吞下接着喝水。
“这红酒可以吗?”石磊掂起红酒杯晃了一下。
“这个小城里,不给你加可乐雪碧你就偷笑吧。”邝重云没喝到红酒。
“你有这么饿吗?”石磊很少看到邝重云吃东西不发牢骚的,特别是对红酒。
“这是你老爸开的酒店,你想让我挑刺的心情我是理解的,别表现得那么明显。”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帮。”最后一个字是为了让自己能快速吃完这顿饭。邝重云确实饿了。
“OK。驷马难追。”石磊就这样抛下了邝重云,拉开椅子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喂,就拆桥了?”石磊当没听到,偷笑着走出酒店大门。
“嗝”。等石磊走后没一会,邝重云就吃完了,打了个饱……扯下餐巾休息了一会,这是这么多天第一次吃饱。
在这期间接了个电话。
走出酒店,直接打的到短信上的地址,不是石磊家经营的某酒店的某个房间。
按响门铃,开门的是刚淋完浴的欧阳阳。
欧阳阳一把把邝重云扯进房间内。
“你真的可以一个星期不给我电话,太狠心了吧。”
邝重云坐在沙发椅上。
欧阳阳穿着浴巾在微型酒柜边上倒红酒。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邝重云笑着说。
欧阳阳才是邝重云那次聚会上遇到的女孩,才是真正让邝重云心动的人。
“只是看着我?”拿着两杯红酒,把其中一杯递给了邝重云。
虽然自己来到了这里,就像有点与本意相反了。
才认识不到半个月,真的有那么热爱吗?如果真是这样,相遇了五次的女孩,也是因为感动?也有爱意?
太可笑了。
放下红酒,单手撑在桌子上,上身压向了邝重云,双峰正好在邝重云的脸上面。
邝重云心里咯咯一下,手就没握住酒杯,红酒洒在了地毯上。
“看来你是要我主动。”说完就把浴巾一扯。
“哈哈……”欧阳阳大笑,原来她浴巾下是抹胸晚礼服。
“真想把你被吓到的脸色拍下来难道你来不就是为这事。”欧阳阳起身放开邝重云。
“……。”邝重云不是善男,但对这小城的女孩,他还真放不开。
“好了,呆会陪我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开业晚宴吧。我先去吹一下头发,你坐一会,地毯的钱可是你赔哦。”欧阳阳笑着说。
看到欧阳阳说晚宴这两个词,邝重云突然觉得熟悉又陌生。当然不会对这小城所谓的晚宴抱什么希望,只是他离开S城也有一段时间了。都快忘了自己本来的面目了。
“好。”邝重云闭上眼回答。
欧阳阳生活在书香门第的家庭里,弹得一手好古筝,本人的兴趣却是旅游。
被她吸引仅仅是因为与前任很像,一样聪明,一样对自己很自信。
当晚邝重云陪欧阳阳到很晚,最后还是回到了酒店。那一地的红酒,酒香味飘满整个房间,气氛刚好。在酒店做了成年人该做的事。
游一回到家中,努力拖地。伤了手。
还是想哭,哭不出来。
S城的某人,太遥远了,怀里也许还抱着那温婉如玉的人。
流着血的手掌用酒精消毒,疼痛已麻木。
记得曾经给某人做饭,伤到了手,马上眩晕加呕吐。吓得他飞快下去买了一大堆药,心疼又温柔地为自己包扎,这些怎么就离自己那么远了。如果某人在,现在一定一边微笑一边抱着她,而她一定不用哭泣。没有如果,已是尘埃落定之事。连名字都不敢触及,悲哀到不值得同情。
那电脑是S城某人送的,唯一能长存的东西。长存?呵呵,没什么东西是长存的,特别是那低俗的爱情。只是一台破电脑那里值得她哭泣,虽然里面有她一直不敢打开的相片,里面有聊天记录,还有所有的纪念日与他一起规划的未来。最后一点可以温存的东西都失去了,也许真的可以放下了。
“唯一能放下的借口,能用就用吧。游一。”在床上流着泪,看着天花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