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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耀眼的光芒穿透云彩的间隙,穿过高大的窗户,斜射到床上,偷袭了淘淘的眼睛。
他从噩梦中醒来,汗水渗透了额头上的纱布。头不痛了,他坐起来,卧室里没有别人。
不仅仅是卧室内没人,很快他便发现了,古堡里一个人也没有!除了他自己。
淘淘震惊了!穿梭于迂回曲折的长廊时,他努力搜寻记忆,昏迷前他在哪里?贝洛卡的寝室?
对,当时她说她才是苏菲!
然后……记忆把那段流失的光阴重新播放在他的脑海里:“你凭什么说你是古堡小主人?”淘淘当时问得毫无底气。
“父亲寄给我的信件,现在不在我手上,在假苏菲手里。”贝洛卡冰冷的回答。“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贝洛卡这个名字,你最好不要在别人面前叫我苏菲。”
她连信件的事都知道,那八九不离十了,她应该是古堡小主人。淘淘坦白说:“在我心里苏菲只有一个人,我没有打算叫你苏菲。”
他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姿势,“信件的内容是什么?”
贝洛卡回答得一点儿都不含糊,“我父亲把古堡遗产留给了我一半,信上有我父亲的盖章。”
“你是吸血鬼,照理说你父母也是吸血鬼喽?大客厅壁炉上挂的肖像是你父亲?”淘淘揉起了太阳穴,想让头疼得到缓解,似乎不起作用。
现在还不能倒下去!他重复提醒自己,还有许多疑问没问呢。
“我不怕把实话告诉你,我爸爸是纯种吸血鬼,很厉害哦!但我妈妈只是一个凡人,因此我不是正统吸血鬼,只是半个吸血鬼。”贝洛卡忽然愁容满面,无精打采,“多么希望我是纯种吸血鬼哦,半个吸血鬼很窝囊啊,没有特殊能力,还要不断吸血,虽然对血的需求量不大。我都有点厌烦了,总是偷偷摸摸出去觅血,还好我不怕十字架、圣水这些小东西,流着一半凡人的血并无坏处。”
“你怕阳光吗?”淘淘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贝洛卡大声说,差点惊动了脸上的蜜蜂。
“为什么管家不认得你?你隐藏身份目的何在?你真是八个天才少年中的一员吗?”淘淘抓紧时间提问,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眼前,一扇一扇真实的房门在淘淘面前敞开,他那恐惧的目光似乎也在一点点迷失,贝洛卡的样子,贝洛卡的话在他脑子里继续回响:
“我是私生女,管家没有机会见到我。目的我不想告诉你,老实说我就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当年管家向各个天才发出邀请函时,我把绘画天才的邀请函偷走了,那个天才正好是我邻居。而我早就想去古堡,信函中的地址和我父亲提到的古堡地址完全吻合。”贝洛卡不假思索地说。
淘淘缓慢转身背向她,他必须离开了,疼痛像螺丝钉猛钻头骨。突然哨响!
一条黑蛇从走廊深处窜过来,张着大嘴,毒信子左右摇摆,绿莹莹的眼睛直瞪淘淘。
淘淘吓得只顾往后退,身体也变得僵僵的。
口哨是贝洛卡吹出的。她不顾一切用蛇拦住了淘淘去路,脸上被蜜95蜂蜇了五六下。
她依然笑得出来,脸上鼓起的红包使她笑起来像只癞蛤蟆。“你太急了,我能告诉你这么多显然不是没条件。”
“你想干什么?”淘淘侧起脸,一面警惕黑蛇,一面扫视贝洛卡的举动。
贝洛卡轻轻地说:“如果你敢把我的事告诉苏菲或其他人,我会让管家把你们赶走,到时候你们的努力就全白费了。我知道你们有目的,尤其是苏菲。”
“信件是苏菲捡到的吗?”淘淘忽然问。
眼前,真实的大厅空荡荡,静得出奇,他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响,在空气中激起噪音,心情也似乎更加烦乱不安。
只是记忆中映出贝洛卡的笑容。
“这个我拒绝回答。”贝洛卡笑容中有深意。
“你倒是很坦率。”淘淘一时忘了害怕,心中失落的是苏菲对他说的事还没有贝洛卡说得多,也许苏菲只相信自己,不相信别人。
“你走吧,别忘了我对你的警告!”贝洛卡说,朝黑蛇说了一句什么,蛇就溜走了。
虚惊一场!淘淘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当他摇摇晃晃走出大门时,正巧迎上苏菲和两个女生冲进来。
她们扶住淘淘。他只模糊地看到她们焦灼的表情,模糊地挤出一个字:“回!”
记忆的片段从这里就空白了,此刻淘淘进入天才们的住所,结果是物在人不在。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间——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淘淘颤抖着双手,把僵直的手腕抬到眼前,电子表上显示——
天哪!他竟然昏迷了三天三夜!
在他不知道的三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唯独把他遗留在这幽深、寂静的古堡里?
淘淘站在高楼顶端,浓烈的阳光投射在身上,仿佛周身也变得飘忽。更加飘忽的是他的心,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恐惧、痛苦、失落的情感都搅拌在一起,糅杂成一团。
他感到了孤立无助,自己就这样被他们抛弃了吗?
不!每样事物依然井然有序,没有被破坏的迹象,他们一定没有离开古堡。每个人的物品都在,唯独八个天才少年手上的羊皮纸不在,事情恐怕和羊皮纸的秘密有重大联系。
说不定他们消失了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是什么突发事件推动这个必然,让他们消失了呢?
“我到底错过了什么?”淘淘灵魂深处发出悲鸣、恐慌。“振作!淘淘——”内心向他发出命令。
淘淘要勇敢地承受一切,决定揭开这个深不可测的谜底。
天地间万籁俱寂,风儿早已停歇,各种鸟鸣、虫声也没了,仿佛一只只无形的黑手从古堡里伸出来,挡住了风声,掐断了鸟叫虫鸣。
眼中盛满了塔楼的身影,淘淘站在楼门前,门上的大锁已经不见了。
背包里也装满了必需用品,他手持手电筒,伸出一只脚蹬开门。
一种深沉、阴暗、死一般的气息,像穿堂风扫过他脸庞,敏感的睫毛眨动,淘淘更加坚定要走下去,把不良情绪掩盖起来,用一颗坚强的心挑战恐怖极限。
光,赶跑了黑暗,脚下一道很长的楼梯通向楼顶,楼道两边是坚硬的墙壁,古老而冷冰冰。
走出最后一阶楼梯,空气中夹杂淡淡尘埃,丝丝缕缕的茶香钻入淘淘鼻息。
打开墙壁上的开关,他只看到了古色古香的家具,精致的柜子、梳妆台、圆桌、躺椅等。墙上不规则地挂有几张风景照,镶了相框,有的照片看起来很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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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他迷惑的是他没有看到门,通往楼下或别处的门。
细致地寻找,他在毛毡下找到一张纸条,内容十分怪异,令人费神:
你看那金星在天际摇摇欲坠的时候,东方的太阳却还没有喷薄而出,只是那恒星的热力已将天际燃亮。如果你能化身为一只飞鸟,就应该高高飞向天际,向着东方一直飞过去,你可以看到恒星的曙光已经渗透到云层中。
什么意思?这段文字明明是描写日出,要我去看日出吗?看了日出之后呢?会怎么样?
谁留的纸条?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天文学天才朴淑贞留下的线索?似乎不对,她有时间留下这么长的内容吗?
莫非这些内容她早就写好了,只是一直没有送出去,她没有信任的对象,然后在紧急情况下,她决定该留下点东西,让日后寻找他们的人能发现?
不管如何,淘淘想试一下,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日出,明显与天文学有关。从字面上理解,化身为飞鸟,向着东方飞向天际,说明要靠近看日出。如何才能近距离观察?
肉眼做不到,但天文望远镜就可以办到。淘淘匆忙离开塔楼,赶往西北方向大楼。
从朴淑贞寝室里,他搬走一台天文望远镜,架设在楼顶天台上。
日出还早,淘淘只有等待。等待是一种煎熬,如果结果什么都没有,他该怎么办?
他不去想太多,坐在阴凉处眯了一下眼,倾听宁静的氛围中是否有细小的声音。
朦胧中意识淡化,牵他入梦。
梦里他好像听到了脚步声,每一步都踏进了他心坎里,每一步声响都令他耳膜震颤。
很快噩梦将睡眠绞杀,醒来时天已深夜。
夜,在清凉、静谧、舒缓中展开。淘淘第一次看到古堡上空如此美丽,也许高处才有这种感觉。
星光下,虫声唧唧,风飒飒有余响,侧耳谛听,宛若有精灵闪过高高的树梢。园中花木草树连同古壁房柱,影影绰绰在隐现之间。
从天文望远镜看夜空,人也恍惚置身于另一个神奇的世界,淘淘用眼睛记录着美好,将一切烦忧甩在脑后。
当星空发生了变化,时间也步入凌晨。
淘淘把天文望远镜转向东方,等待谜底出现。
远远的天际还裹着灰蒙蒙的睡袍,距天顶最近的那些碎云都渐渐被染成赭石色。
渐渐地,云霞越来越绚烂多姿,他如同身临其境,感觉身边的空气似乎都像在燃烧。
天幕上飘了一大片云过来,视线都被一片灰暗遮蔽。
淘淘的心在这时候不由地感到一阵压抑,似乎穿行于看不到尽头的隧道。
突然,一道光辉从云层缝隙投射而出,还没适应过来,灿烂的光已经将他包围。
这是诞生伊始的恒星光芒,略带红色的柔和的光,微温的光。在光芒中心,太阳就在那里喷吐火焰。
天色越来越明,天空愈来愈亮。
淘淘大惊失色,差点撞倒天文望远镜。
是什么让他如此惊慌?不是日出,而是日出的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