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天子一号房的门口，你有见她停顿过吗？这种女人，如果不是傻得凄凉，那就是精明过头了。什么事情都能算计进去，估计我们此刻的想法她也能猜个大概。”
舍歌的一席话，令倾城陷入深思，他开始琢磨起与孔子律接触过的点点滴滴。
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虽然见面两三次，孔子律都表现得笑嘻嘻，但仔细想想她简直是扮猪吃老虎的典型，她仗着舍歌在场时对自己的拳脚相向，还有昨晚她刻意的一推一堵。
“关停顿什么事啊……”只有鲸峦睁着懵懂的大眼，问舍歌。
“你的肉啊。你干了坏事，出于犯罪心理，难道不会重新瞄一眼案发现场吗？”舍歌解释，忽然他眉头一跳，斜眼看着鲸峦的屁股，“把你的尾巴缩回去，你现在可是披着人皮的兽。”
“嘿嘿……”鲸峦傻笑着挠挠头，“人家还不太熟悉当人啦。”说着伸手把长裙里面鼓起的尾巴拍回屁股去。
倾城见此，嘴角微微抽搐，他静默片刻，终还是忍受不了，默默把刚吸进嘴里的面条吐了出来。好恶心，她把尾巴……按回屁股去了啊……
他严重记得鲸峦的尾巴细长柔软，跟……面条有的一拼……
而鲸峦也是满脸嫌弃，灵动的大眼睛仿佛在无声声讨倾城‘好浪费’。
嫌弃归嫌弃，鲸峦没忘正题，她在此刻显示出了超高的香港警匪片的警探智慧，“你的意思是说，她们切了我的肉，所以会重新看一下我受伤的地方吗？可你不是说，那个人是九儿姐姐吗？如果孔子律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呢？更有甚者她压根没参与呢？那她没反应也是正常现象啊。”
“我也觉得。小丫头电视剧没白看嘛，每晚八点霸占电视机这回事就不跟你计较了。来，为庆祝鲸峦小妹长脑子了，倾城哥哥给啵一个。”
鲸峦害羞地躲在舍歌后面，露出个小脑袋和倾城隔‘舍歌’相望。“哎呀，不可以啦，人家……人家这是初吻哎，不可以那么随便的啦。”她翘起兰花指，捏着舍歌长袍的衣摆，遮住半张脸，娇滴滴的样子。
“……你们两个白痴！”舍歌忍无可忍，抽回自己的衣摆，赏了两人一人一个爆栗。一个鲸峦就已经够拉低自己智商的了，没想到倾城被她同化成弱智，还反过来劝自己加入白痴行列。
“痛！”鲸峦捂住头顶，小手摸到一个凹进去的小坑，显然她的大脑袋与皮肤的质量一样差，容易凹陷，“啊啊啊！我的脑袋凹下去了！”
“噗！”倾城看着鲸峦抱着脑袋、绕着舍歌来回跑的搞笑模样，一口面条喷了出来。
月白色的长袍上黏了几根面条，浅黄色的污渍十分明显。
“啊咧……”倾城看着舍歌华贵的锦服，表情呆滞，懵了。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智商逐渐清零这个没有争议的事实，但舍歌并没有同情弱智的善良本质。倾城很惆怅，如何安抚好怒气冲天的舍歌，这很考验人身安全……
“倾城！”舍歌咬牙切齿。
此刻他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做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既然你如此相信孔子律是个蠢蛋，那么套话这个轻松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还有，今日因衣服脏了，我身体略有不适，客栈就拜托你看着了。”舍歌微笑着一口气把话说完后，转身就走。
鲸峦听没自己什么事，幸灾乐祸地拍了拍倾城沮丧的脸蛋，“啧啧啧，好可怜的小倾城。”
“鲸峦，你跟我来。”
舍歌温和的嗓音从不远处响起，鲸峦的冷汗也跟着滑下。每当舍歌那么温柔的时候，总有人会遭殃，鲸峦不希望那个可怜的人是自己……
“我不……”鲸峦撇嘴，宁死不屈。
“嗯？”
舍歌的声音愈发温柔，成功激起了鲸峦一身的鸡皮疙瘩。
“呜呜呜……舍歌是坏人，我不跟你走！”鲸峦先发制人，嗷嗷大叫着冲出收银台，撞进人来人往的早餐铺里。她三两下，轻而易举寻着了孔林二人的位置，打算扑入林倩华怀里。之所以不选择孔子律，大概是因为她太瘦了，怕烙着自己。
林倩华只觉眼前一闪，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腰身差点就被一个黄毛小丫头给抱住。
下一秒，小丫头就被一个高大的人像拎猫仔一样拎了起来……
“姐姐……”鲸峦抬起肉呼呼的包子脸，望着林倩华，哭诉：“掌柜的欺负我！”
鲸峦挑倩华作为目标是有原因的。电视剧都说白白胖胖的女生脾气最好，而那种尖嘴猴腮，只知道吃的女人脾气不好还花痴，坚决不让隔壁那只黑鬼缠上舍歌！
“喔。”谁知林倩华只是挑眉，淡淡应了声，看向来人，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愿。
舍歌板着一张脸，拎着鲸峦准备走。
不行啊……被逮回去肯定会承受酷刑的，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为小命着想，她就必须铤而走险！
鲸峦把心一横，在被拎着经过孔子律的时候，她伸出小短腿圈住子律的腰，嚎啕大哭：“呜呜呜，妈妈！不要把我交给爸爸！呜呜呜，他会打我的……爸爸不给我饭吃！还锁着我！好黑，小峦好怕怕的……呜呜呜……”
可怜的尖叫声引起了附近街坊四邻的注意。几十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来黎歌客栈买早餐，毕竟这里的早餐好吃正宗而且样式繁多，价格也公道。但发生像今天这种闹剧还是第一次，一时之间他们也只能站在一旁旁观。
小丫头不过十三四岁，大眼睛，包子脸，粉嫩公主裙，雪白肌肤，足下一双粉色坡跟短靴，长发扎成双马尾，用同色系的蝴蝶结点缀其间，活脱脱一个贵族大小姐模样。
当然，这需要人们忽略她如雪般苍白的发色。
“……”正在狼吞虎咽的子律后背一僵，她缓缓扭过头来，嘴里还叼着狗不理包子，周围的人仿佛能听到她脖子发出咔咔咔的响声。
任何一个聪明的人，都能猜到此时短发少女的内心是多么崩溃的。短发少女看起来比粉嫩小公主大不了多少，白T加高腰牛仔短裤，露出一双大长腿，脚上踢踏着黑色人字拖，活力少女的打扮。横看竖看，怎么看也不像是小公主的妈啊。
孔子律心理嘀咕一句：真是我不趟浑水，浑水自找来……
“小盆友，你在说什么？啊？像我那么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怎么会生出你这么大只的女儿？难不成我在五岁的时候生了你吗？”孔子律微笑，伸手用力掐着鲸峦软软的脸蛋。她眼角的余光瞄向舍歌，心中暗暗思衬着舍歌这样做的用意。
乍一看，鲸峦还以为自己看到了舍歌二代，这种恶魔微笑她在舍歌脸上可没少见。
众人恍然大悟，这个看起来活力四射的少女，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小她五六年的女儿……更别说那个俊美如斯的男人了。于是乎，众人看鲸峦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仿佛在看一个正在闹别扭、不愿意跟家人回家的孩子。
“呜呜呜……妈妈……”鲸峦不依不饶，白藕般的双腿死命箍着子律。
“妈妈妈妈，妈你个头啊！”孔子律不耐烦了，直接把对方盘在自己腰部的脚给拉开，“死舍歌，还不快点把这个烦人精拉走，别让她烦我，我正在吃早餐呢！你们客栈真是奇葩多！”一向自来熟的孔子律，已经开始把舍歌当下人使唤了。
“抱歉抱歉，我的错。”舍歌抬手做了个对不起的手势，扯着鲸峦就要走人。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舍歌二人一路畅通无阻，走到了办公室，隐约还能听到鲸峦鬼哭狼嚎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出来，当办公室的大门被用力关紧后，人们再也听不到半点响声。他们面面相觑，生生打了个冷战，心中在想：黎歌客栈的老板虽然长相俊美，嗜好却是令人不耻的，他竟然对女童下手……
待到人散开后，孔子律这才皱眉问林倩华，“鲜花，你有没有觉得怪怪的？”
林倩华点点头，“这个小女孩有些奇怪。”
孔子律轻轻搓着刚刚捏过女孩脸蛋的手指，那种捏在了果冻上的感觉让她心有余悸。
“他们是故意的？”子律问。
林倩华咬了一口包子，说：“至少舍歌不是故意的。”
一楼大堂的左侧就是办公室，旁边是员工宿舍，再隔壁就是厨房。办公室与昨晚的密室布局几乎一模一样，多了一丝整洁严肃，少了些神秘感。它分为前后两室，前面是会客办公的地方，后面自然是休息室。
办公桌就在前室的正后方，坐在办公桌后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握住整间屋子的局势。
鲸峦低下头，双手背在后面，全身重量仅靠右脚支撑着，左脚在地上无意识地画着圆圈，一副小媳妇受委屈的模样。
舍歌坐在黑色真皮座椅上，右手搭在椅子的把手，食指‘嗒嗒嗒’地敲击扶手的皮质表面。
轻微的响声在此时显得异常突兀。
不得不说，黎歌客栈每个房间的隔音效果都很不错，大厅的喧嚣完全影响不了这边。
“过来。”
温和的嗓音响起，鲸峦抬起头，看到舍歌正在翻找东西，吓得够呛，大眼睛迅速红了一圈。
她以为舍歌在寻找行凶的利器。
“用这个……”鲸峦思前想后，与其让对方找到施刑的利器，倒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她双手奉上一本薄书，只差没给舍歌跪下。
舍歌看着眼前的商场导购书，不由得一愣，又抬头看看少女隐忍的泪水，心中明白了大概。
“把我的药箱拿来。”舍歌不理会薄本，微笑着对鲸峦吩咐道。
我去！这死家伙是想用手术刀伺候吗？会会会会被折磨死的啊！鲸峦猛然瞪大双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下，仿佛在无声控诉舍歌的残暴行径。
‘咔嗒，咔嗒。’纤长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扶手，无形的压力从舍歌身上迸发出来，他的笑容在鲸峦眼里无异于魔鬼。
少女僵直在原地，一动不动。小嘴巴撅得老高，俨然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好壮士。
男子叹了一口气，摇头，满脸‘被你打败了’的表情，他站起来，走到鲸峦身边，拉着她冰凉的小手往内室走去。
鲸峦不敢甩开他的手，又不想跟他走，只能满脸哀怨，被强势拖进内室。
“脱衣服，躺着。”
“什、什么？！”鲸峦大惊失色。
“脱衣服，躺着。”舍歌重复一遍，细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怎么？有意见？”
鲸峦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没意见！绝对没意见！怎么可能有意见！
舍歌很绅士地转过身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直到声音停止了，他才转过来。
一颗毛茸茸的、雪白的脑袋从羊毛毯子里冒了出来，鲸峦面色坨红，秋水剪眸含情脉脉地看着舍歌，她脑海里自然而然地飘出了八点档肥皂剧里面男女主角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变回原身可以吗？”舍歌无奈，他长得像是一个对十四岁少女动手动脚的人吗？他的动机是很单纯的好么！
他不就是想要帮它上药吗……
“哎呀，讨厌啦。”鲸峦害羞地捂住脸蛋，“没想到舍歌哥哥你喜欢人家的原形，那人家就变回去了喔。”说着，把脑袋缩回被子里，缝隙隐隐透出些微白光。
“……”
舍歌微笑着，把药箱扔到床上，砸在被子鼓起的小包上，药箱仿佛击中了坚硬的地板，发出‘砰’的一声响。舍歌一遍又一遍在内心深处告诫自己：你已经习惯了鲸峦的无厘头，你已经习惯了，习惯了……
“人家好了。”又一颗小脑袋冒出。
舍歌坐到床沿，微笑着扯开被子，看着床上小小的一团。
它长得很可爱，圆圆的小脑袋上有两颗黑葡萄般晶亮的眼睛，椭圆形的身体，短短的四肢，四个爪子一张一合，粉嫩的肉垫隐隐露出，全身覆盖着洁白的毛，后背呈灰色。状似龟，似人，似熊，又什么都不似。
虽然本体正趴在客栈上空，此刻的鲸峦其实就是本体分身。虽说是分身，但却能够把本体受到的伤转移到分身中。
舍歌打开药香，拿出里面的生肌膏。他把鲸峦的四肢拉直，使它仰躺在床上，它满身白毛，腹部却没有毛发遮掩，舍歌毫不避讳，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小肚子。
“别动，我给你上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