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也省得我再费口舌解释了。”
苏晚的头顶传来禾然微带笑意的声音,苏晚看不见禾然的表情,却知道她现在一定很开心。
不是应该很开心么?不用她去揭穿,慕北就知道了自己和席洛的关系。
什么时候知道的呢,是她的演技太差,慕北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还是她在他身边呆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才知道的,又或是他才知道不久,总之,一切的猜测都是徒然,他知道了,只是这简单的四个字就够了。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席洛终于冷冷开口,这次不是对的沈庭郁问的,而是对着慕北。
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他的深色眼睛底下,令人看不分明,慕北看了席洛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你不需要知道。”慕北说。
席洛额头上的青筋忽然紧紧绷起,目光阴骘。
听到席洛的问话,玛丽就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了,可是为什么在场的人好像都知道所有的样子,唯独她却有点糊涂,这一幕来的实在快了,她需要好好理解一下。
“怎么慕北,你知道了所有的情况,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么?”禾然认真观察着慕北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缓缓问道。
“我再问一遍,你想要什么?”慕北这次是第三次重复这句话了。
“那么我倒要看看,我如果真的划伤她的脸,你还会不会有反应?”禾然尾音一转,一丝沙哑当中掺着狠毒。
苏晚一凛,目光底下,禾然手上的刀子折射出锐利的光芒,只要一秒,她就可以划伤自己的脸。
玛丽最先惊呼一声。
而伴着这声惊呼而来的,是慕北的快速过来的身影,苏晚红的可以滴出血的眼角,在他向自己奔过来的那一刻,有凉凉的液体冲出眼眶。
苏晚哭了,在他得知自己是假装失忆呆在他的身边,他却还是过来救她,所以她哭了。
很显然的,还是禾然的刀子更快,可是,苏晚并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疼痛,刀子就在要割破她脸上皮肤的时候,禾然猛的停了下来。
正好这时慕北抓住了禾然的手腕,啪的一声,苏晚只见那把刀子掉在地上,摔出清脆的声响。
禾然和慕北都站在她的身后,苏晚看不见两人的表情,却能清楚的听见禾然带着苦笑的声音传来,她听她说,“慕北,就算这个女人装疯卖傻骗了你,你还是舍不得她么,那么我呢,两年之前,那个人要你在我和你的父母之间做出选择,你选择了你的父母我不怪你,可是现在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为什么会不认识我,如果是因为那张脸的话,那么慕北,那张脸到底是有多像,才能让你为她做出这么多?”
苦笑里面似乎还带了一些质问,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苏晚在禾然说完之后,便听不见任何声音。
禾然的话反复的在她脑海里面回响,苏晚似乎知道了什么,一瞬间,她只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黎沫。
黎沫。
这个在他们所有人的口中已经死去的人,那个和她长的有着九分相似的黎沫,明明和禾然扯不到任何关系,苏晚偏偏想到了她。
“你……你说什么?”慕北一直以来的沉静在禾然说完之后,全部都被打破,如果仔细去听,还能听的出来他的声音里面带着一丝颤抖。
苏晚从未听见过慕北这样说话的时候,从她呆在他身边开始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
或许不止慕北一个,席洛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身上危险气息全部散去,脸上的表情微滞,一动不动的瞧着苏晚身后的禾然。
“黎……黎沫……”席洛试探性的颤抖出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像脑袋都像被什么击中,愣愣的站在原地听着席洛的声音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黎沫——
心脏顿然收紧,苏晚觉的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想转身,可是身体却被紧紧的绑在椅子上,一点儿也不能动弹。
“唔——”苏晚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破碎的声响,与此同时,席洛像是站不稳的样子,一连后退了几步。
“怎么会,你不是……”苏晚身后再次传来慕北的声音。
“慕北,我没有死,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难道还认不出我么?”禾然略微沙哑的嗓音里,仿佛带着无法言喻的伤痛,隐藏在她所有的情绪下面。
“你的声音……”
知道慕北在想什么,禾然嘴开漫开苦涩的弧度,“我的声音在那次爆炸之后声带严重烧伤,甚至到了不能说话的地步,练了有一年多,我才能重新说话,然而这还算是好的,我的脸——”
禾然停顿片刻,才重新接下去,“你不觉的我的脸精致的像做出来的么,慕北,你永远不知道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禾然说完便甩开了慕北握着她的手腕,奔了出去,冲进了雨夜中,慕北紧紧跟了上去,狂奔的身影看起来异常着急和失措,慕北追着禾然,也冲进了雨夜当中。
席洛到现在好像还在僵硬当中,眼睁睁的看着禾然的身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跌跌撞撞两下,席洛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干什么,发疯一样的追着禾然去了。
然后,这里只剩下了苏晚、玛丽和沈庭郁三个人在。
玛丽从始自终都是一头雾水,然而她似乎明白了一件事,转过头来,玛丽指着苏晚,问沈庭郁道:“她根本没失忆,从头到尾,都是她在装的,是不是?”
沈庭郁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回答玛丽的话,冷冷掷下一句,你自己问她,便沉着一双眼睛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最终,空空荡荡的旧楼里只剩下了苏晚和玛丽。
外面的雨声哗哗作响,听着令人发慌,没有一刻比这个时候来的更加难受,她就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坐在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
即而,苏晚只见玛丽向着自己走了过来,眼神冷漠而又咄咄逼人,苏晚的心脏忽然一下抽痛,那种冷漠的眼神她以为只怕在慕北身上看到,可是原来她也害怕在玛丽身上看到。
玛丽走过来一下扯开了她嘴巴上的胶布,冷冷的问着她道:“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失忆,一切都是你在假装?!”
苏晚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样回答她,而且不敢去看玛丽的眼神。
“回答我!”玛丽加重了语气。
如果连呼吸都是难过的,那要怎么开口说话,苏晚觉的喉咙好疼,可是这只是玛丽在质问她而已。
她想,如果换成慕北问她,她会不会难过的快要死去。
真是矫情,苏晚想笑,却又不自觉的掉下了眼泪来。
没有再问她,玛丽瞥了苏晚一眼就离开了,那一眼苏晚总觉的玛丽在说,你真可怜。
全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安静的让人感到绝望,苏晚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到地上的那把刀子上。
狠狠的往左一仰,身体连着那把椅子一起摔在了地上,骨头撞到地面很疼,而她眼睛只是紧紧盯着那把刀子。
手背蹭着地面,伸向那把刀子,还有一点,还有一点就能抓到了……
直到手背被蹭破了皮,苏晚这才抓到了那把刀子,刀子在手中一转,苏晚慢慢割着绑着她手腕的粗绳。
时间过的很慢,苏晚头上的汗哗啦哗啦的往下流着,只听一声细微响动,那绳子终于被她割开了,手腕的绳子一旦被割开,其它的就好办许多。
外面夜色很深,雨下的很大,苏晚割开所有绳子之后,毫不犹豫的一头栽进了雨幕之中。
嘴唇冻的发紫,视线里一片黑暗,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她更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找到慕北。
慕北,苏晚心中反反复复念着这个名字,拼了命的跑着,眼前或者四周没有一个人影,慕北是追着禾然出去的,距离她割断绳子出来的时间,前前后后不过十几分钟而已,两个人应该不会跑太远,她只要快点去追,应该能追的上的。
苏晚心里抱着期望,她想在最快的时间之内去和慕北解释,哪怕慕北不听也好,她也要和他解释。
想到这里,苏晚突然眼前一亮,那前面的公路上停着一辆车,那是慕北的车,苏晚怎么会不认识。
想着慕北可能会在车里,苏晚便什么也不顾的快速向着慕北的车奔了过去,可是,只等苏晚和慕北的车还相差几步远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一辆轿车,直接撞上了她的身体。
耳边,是自己全身骨头断裂的声音,头顶是黑沉乌压的夜空,苏晚张了张嘴巴,想开口说些什么。
然后砰的一声,身体从空中摔落到轿车前身上,又接着滚落到了地面。
“慕北……”苏晚终于出声。
说完,她便挣扎着想起来,眼睛紧紧盯着慕北的车,她想知道他到底在不在里面。
只是,别说挣扎,就只是简单的动一下,她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呕出血来。
她就是想和他解释一下啊,拜托,能不能让她走过去,明明就差几步远了,苏晚的手指动了动,视线停留在他的车上。
有时候,就算你再努力,也迈不出那一小步,然后下一秒,全世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