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晚早早起了床,心里记着许景东的话。
她是在公寓里睡的,医院腾不出来病床,她就算想在那里陪着凉凉,也没地方。
为了躲慕北,她偷偷给凉凉打了电话,电话打很久才接起,她说要回公寓,凉凉当时嗯了一声,声音哑的不行,苏晚也没在意,以为她是喝酒喝多了,嘱咐她多喝点热水。
回到公寓的时候,看到凉凉眼眶通红,像是哭过,凉凉醉酒必哭,苏晚倒不吃惊,只是问了她一句,“凌涵走了么?”
说完才想起,凉凉醉酒可能不记得当时是凌涵把她送回来的,于是下意识的去看凉凉的反应。
凉凉听见凌涵这个名字的时候,皱了皱眉,苏晚想,果然自己不该提凌涵的。
苏晚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已经11点了,和凉凉说了几句便回房间睡了。
第二天一起,给凉凉弄了早饭才出去,凉凉房间静静的,苏晚想着她昨天喝多了酒脑袋会疼,便想让她多睡一会,没有敲门,写了一张纸条放在桌上出去了。
许景东约她在一家咖啡厅见面,她不熟悉那个地方,但似乎很远。
出门打了车,告诉司机地址,她的眼皮却忽然跳了起来,心底有些不安。
到了咖啡厅,苏晚进去,看到许景东,在他对面坐下,看他等了很久的样子。
“你来了。”许景东说。
“嗯。”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的。”
“……”
“不喝东西么?”许景东问她,说完却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我差点忘了你是不能喝咖啡的。”
除了刚开始的一声轻嗯之外,苏晚没有再说话,静默淡然。
“真的准备一句话都不和我说么?”许景东又问,眉头微蹙,目光深寂。
“我来只是想听你的解释,景东——”苏晚再次喊了他‘景东’,“这个世界上我在乎的人很少,所以我最不想看到我最在乎的两个人变的敌对,你和他之间,或许存在着非恨不可的理由,但是没有必要杀人。”
“非恨不可的理由?!”许景东目光突然变的阴鸷狠冷起来,“你说的对,没有必要杀人,但是他不死,我就会永远恨着,这种感觉并不好,苏晚。”
这一瞬间,苏晚感觉自己又回到坠海的那一天,他那时的眼神是绝决阴冷的,这一刻也不例外。
两人的说话声不高,这咖啡厅人也不多,苏晚不用担心别人会听见,只是眼前这个陌生的许景东让她愈加不安,眼皮在这个时候猛然跳的快了起来。
“那么,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你这么恨他?”苏晚压着声音问道。
许景东看着苏晚,感觉到自己刚才的目光可能吓着她了,于是眼底的阴鸷缓缓散去,柔声道:“对不起,刚才我太激动,你想知道理由,我现在就告诉你。”
90年代初,C市还没有现在这么繁华,那时的商业圈还没有如今的发展,而现在C市成名的商人,在那时也不过还是一个毛头小子,这其中包括慕北的父亲和许景东的父亲。
凌中天、慕哲海、席鸿朗、严厉声、许睿风、顾茂实六个人,在C市一次拍卖会上认识,之后你来我往,志趣相投,成为了圈中好友。
这六人当中顾茂实年纪最长,也就是后来的顾老,是那时几人当中生意做的最大一个,只是商坛诡谲,再好的朋友,在利益面前也不过是摆设而已,但凡有点商业头脑的人,都能看出那时C市的房地产业在未来将是一块肥而不腻的好肉,顾茂实有心要买下C市中心最大的一块地皮,而正好许睿风也看上了那块地皮,兄弟翻脸,不过是迟早的事。
很简单的一次纠纷,而就在顾茂实和许睿风争的快要撕破脸皮的时候,慕哲海却在背后暗箱操作,最终踩着顾茂实和许睿风上了位,一举拿下了那块地皮。
在那块地皮上投进去的钱,在当时的数目不算多,却也倾尽了两个公司的心血,如果拿不下,就意味着公司资金亏损,那样情况下公司的资金链,一亏损就意味着崩盘。
顾茂实有慕哲海帮着,资金最后总算是周转了过来,而许睿风,则一损再损,地皮没有拿下,在其它项目下的投资,也被人吞了去,而那个吞了的人,正是慕哲海。
本来凌中天想要帮一帮许睿风,却被慕哲海拦了,原因是活该。
活该?
许睿风的妻子叫徐岚,很漂亮的一个女孩,两人青梅竹马,相爱九年结婚,而就在两人结婚的前一夜,慕哲海却把徐岚绑了,威胁她不准嫁给许睿风,就在这个时候许睿风才知道,原来慕哲海在两人认识的最初,就看上了徐岚。
许睿风记得当时认识慕哲海的时候,徐岚就跟在他的身旁,慕哲海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夸过徐岚懂过漂亮,只是他没在意,因为那时慕哲海已经有了妻子。
结婚前夜的闹剧,就像细小的裂缝一样,让两人之间朋友的情谊慢慢破裂,继而导致了后来的悲剧。
破产并不可怕,可怕是慕哲海将他和他的妻子逼到绝路。
“只要你和许睿风离婚,我就不再对付他。”慕哲海这样对徐岚说道。
那样坚毅的女子,怎么可能妥协,她爱许睿风,爱到可以去死。
许景东那时小,模模糊糊的记忆中记的他母亲的在离世前一晚,给他父亲泡了一杯咖啡,笑容明媚。
“公司破产,我父母死亡,亲戚朋友全都不认我,最后我被送到孤儿院,后来还是凌伯父收养了我,也不算是收养,我那时性格倔强,并不爱说话,凌伯父在外单独找了人照顾我,送我上学读书,直到十四五岁的时候,我才回到凌家别墅,成为凌家的一份子。”许景东话到说完,抬起头来看着苏晚,深色的目光里不知道隐藏着什么样的情绪,但回忆这种东西有时候能带给人很大的痛苦,苏晚知道许景东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肯定并不好过。
“这就是我非恨不可的理由。”许景东继续说道:“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希望我同情我或是怎么样,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经历了这么多年,我比他活的更辛苦,所以他又怎么配好好活着。”
苏晚心底蓦紧,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在心里翻腾着,她想说话,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慕北不知这些事情,他以为许景东就是许景东,不然也不会让我进盛世,你现在可以离开,也可以把这些都告诉慕北,我只要你懂我,这些年隐藏着这些我也会累的,跟你说出来我会觉得好了很多。”许景东淡淡说着,看着她的目光柔和如水,眼底映着她的样子。
同情抑或理解,苏晚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许景东,她的承受能力还没达到一下能消化所有的程度。
她需要一个人静静,很需要。
苏晚出了咖啡厅,她这才发觉自己的眼角涩涩的,有些难受。她用手擦了擦眼角,脚步缓慢的在大街上面走着。那些画面在她的脑海里占据着,扯的她很疼。
苏晚想问题已经出了神,直到右手上面突然传来了一股外力,她差点没倒在地上。等到她站稳的时候,她手中的包就已经不见了,她看着前方快速跑着的身影,苏晚大叫出声:“站住,你站住……”
那包里面有她重要的东西,想到这她毫不迟疑的向着抢她包的那人追去。
好几条街的追赶,苏晚的额头上面冒起了细小的汗珠,而她也有些体力不支。但她仍然在坚持,不肯放弃着。终于,在下一条街道上面的时候,苏晚终于快赶上那人了。
她加快了步伐,但是在拐角处的时候那人却突然的消失不见。苏晚怔怔的站在原地,四周都是墙壁,那人去哪里了?可是空无一人的小巷却在告诉她,这里原本就风平浪静,没有闯进来过人。
正要转身,只觉后脑一重,她直直的向后倒了下去。
苏晚走后,许景东续了一杯咖啡,黑咖啡,他又没有加糖,所以味道很苦。不过这就好像人生中的一分子,所以人生下来都是原汁原味的,只要靠着像糖一样的因素就能让自己的人生变的多彩。
他总共喝了两杯,两杯后他没有继续续杯,反而是靠在椅子上微微的闭目休憩。十分钟后,他放在桌子上面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阵的震动。
是一条信息的提示音,他坐起身,点开来看,上面只有短短的两个字:
【好了】
许景东的大拇指的指腹轻轻的摩擦着手机的屏幕,他却是笑了,唇角微微的上扬起了一个弧度,他深邃黝黑的眸子也在闪发着令人琢磨不透的光芒。
许景东把手机重新丢回到桌面上,目光落到了窗外。阳光很刺眼,刺的他半眯起了眼睛,不过,这次过后,他想要期许春暖花开。
与此同时,在医院的禾然手机也突然的响了起来,她拿过一看,是一条信息,上面写着:
【事情都办完了,你不用担心。】
看着这几个字,禾然的眼眶中突然涌现出少许的雾气。她两只手紧紧的握住了手机,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门边突然传来开门声,禾然快速把手机放到一边的柜子上面,然后露出一副淡淡然的表情。
直到慕北走了进来,她的唇角这才微微的勾起,用虚弱的声音朝着慕北说道:“慕北,你来了啊。”
“嗯。”慕北应了一声,嘴角轻轻的勾起,面部表情开始逐渐的柔和起来。
禾然咬了咬唇,牙齿在苍白的唇上留下不太分明的印子,开口道:“没什么事情可做的,我觉的我的身体快要好的差不多了,整天待在病房里,这里的药水味我闻不太惯,我想出院。”
慕北看着禾然,顿了一会,眼眸里的光涌现出浓浓的水墨色,皱了皱眉,望进她期许的眼底,最终还是答应了:“好,我马上就去办出院手续,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今天医院里面的人似乎有些多,慕北在医院的队伍中等了好一会,这才办好了出院手续。不过,好多人都纷纷朝慕北投以注目礼。原因是这个男人在漫漫的队伍中,不缓不慢,不急不躁。对于这样态度温和,长相俊美的人,人们难免会多看上几眼。
慕北办好手续回了病房,严江柏是和他一同进来的,禾然看见两人笑了笑。
慕北走近禾然,回以一个轻轻的笑容,满是宠溺。他把手中的手续递给了禾然,语气温和:“你把这个拿在手中,我抱着你走出去。”
“嗯。”禾然伸手从慕北的手中接过手续,伸手搂住了慕北的脖子,淡淡的香水味突然的入鼻,清新好闻。
“等下,你真的要出院?”严江柏确认的问道。
“我在这里闷的慌。”禾然说。
严江柏看了慕北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慕北抱着禾然朝外面走去,严江柏跟在后面,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先回去,这里的东西我等会叫人来收拾。”
“好。”禾然的嘴角笑开成了月牙,眼眸灿烂,只是隐藏在眼底的某些东西,像是浩瀚星河下的黑暗,潜伏着。
慕北一个人就能吸引了那么多的注目礼,更别说慕北抱着一个容貌姣好的禾然了。不少的人看见了,大多流露出羡慕的目光。有对情侣看了,女方朝着男方抱怨着:“你看看人家,如果你能有那个男的对我一半好就成了,看你,一点都不懂浪漫。”
“那我不浪漫,也不好,你不也是跟着我吗?“男子的语气颇为不满。
这些话,悉数传进了慕北和禾然的耳朵里面。慕北听了,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而禾然只是笑笑。
慕北把禾然抱到了他停车的地方,严江柏眼明手快的打开了车门,慕北把禾然抱进了车后座,再为她系好安全带。他走到了主驾驶座的门外,对着严江柏说道:“你送她回别墅,医院有些东西我还要交待一下。”
“没问题。”考虑了一下,严江柏答道。
答完,严江柏下意识的朝禾然看去,而禾然只是说了一句我在别墅等你,便没有其他的话。
即而严江柏开车离去,慕北看着越来越远的车子,转身回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