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很久,他总会梦见女孩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头发也跟着一根一根白了,很奇怪,如果说对那个女孩产生愧疚从而导致有心理压力,这很正常,可是他从来不觉的有什么心理压力,但就是变白了,严江柏让他去看医生,他不愿意,说省染了。
黎沫后来指着他的头发问他,“你是故意染的?”
他摇头,“十五岁之后就是这样了。”
然后他给她说起那个故事,黎沫回答说有些人只要你施舍一点,她就会怀抱着感激到一辈子,我爸也是,不过最后那种感激变成了负累,最后弄的倾家荡产。
两人自那之后总算是认识,之后他一点一点打破她的心房,走进她的世界,他留学留了五年,21岁的时候才把她变成了自己的女朋友,之后她让他去看医生,用了一年才治好,留学的那段时间,是他最快乐的日子。
爱情不需要轰轰烈烈,径自平静就很好,她的经济状况并不太好,但是有他在身边,她已经很开心了。
席洛是他们留学两年后才进来的,那时她告诉他,席洛喜欢她,他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敌意。
到了回国的时候,他和她一起,他曾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便很好,可是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他的父母被人绑架,正好是在她生日的那一天,绑架的人似乎并不是冲着钱来的,那时他收到信息赶到那里,他的父母和黎沫被各自绑在一边,那些人让他二选一,在倒计时的最后一秒,他选了他的父母。
他是托大了,以为他在救了父母之后能把她救下,可是没想到在带着父母出去之后,回身那里便发生了爆炸,席洛不知道怎么也收到信息赶了过来,在爆炸的那一刻,义无返顾的冲了进去。
他想过,如果那时自己也冲进去会怎么样,然而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当时,爆炸之后就是一阵枪淋弹雨,他为了保护他的父母,脑袋中了一枪,昏过去之前,他看到火光漫天的场景,他终于心疼如麻……
如果心脏可以用仪器放大,再用图片的方式呈现出来,那么他想,在他最不堪的日子里,他的那颗心脏一定如枝桠一样纵横斑驳着满目伤痕。
父母?
爱人?
流淌在骨子里的血液证明着他和他父母不可分割的血脉,父母生他养他,他要怎么舍弃他们去救她,可是,他又是怎么舍弃她去救他们的呢,他终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头发再次全部变白。
严江柏说,“以前觉的电影里演的那些一夜白发的人真是TM的乱扯蛋,以前你是少年白,好歹白头发里还掺了好多黑发,现在全白了,慕北,你TM清醒点好么,黎沫已经死了!”
记忆拉扯着思绪旋转,那些画面一帧帧交替着,最后湮灭在记忆的最深处,凝成一个黑点。
手术仍在进行。
苏晚很冷,那种又痛又疼的冷,身上没有一丝力气。
仿佛遇见慕北之后,生命好像烟花一样燃的太快,如果有什么事是能让她后悔的话,那么就是没有早点告诉的他,她很喜欢他,她真的很怕自已真的就像禾然说的那样,走不出这里。
嘴唇有些干裂,她舔了舔唇,忽而听见脚步声响起,继而那从门缝外面透出来的微弱的光被人堵上,似乎有人正站在门边,她提起心神,还未有所动作,那微弱的光芒又重新透了进来,耳边只听刺啦一声,苏晚一看,不知道是谁把手机从门下那小缝,把手机在扔了进来。
手机亮着屏幕,是自己的手机,苏晚现在想不了那么多是谁把手机扔进来,她撑着手臂挪向了手机。
苏晚的动作很慢,挪到手机那边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拿起手机正要去打拨号码,外面忽然响起了男人的说话声,她一凛,连忙把手机藏在了身后。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踢开,进来的是十几个高矮不齐男人,猛然射进来的光线让她有些不适,下意识的抬起了手臂挡住了自己的视线,等她终于适应来的时候,放下手臂,她却看到那十几个男人在脱衣服。
几乎是下一秒就反应过来这些人要干什么,她忽的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段埋藏很深的记忆血淋淋被人掀开,就如石子落入湖泊,于是那一点点的不安开始慢慢扩大。
藏在背后的手机被她捏的很紧,其中一个男人走上来,开始撕她的衣服。
苏晚很怕,比起死去还要很怕,衣服破碎的声音在这时尤其显的刺耳而又令人感到恐惧绝望,只是她安静的就像一个死人,不吵不闹的任男人撕着。
没有人发现,这个房间的墙面被人钻了一个小孔,而通向那小孔的另一个房间里,脸上带着拇指长的刀疤男人把一切透过小孔看的清清楚楚之后,走向了坐在那里一直盯着手机的许景东。
“那边已经开始了,我们要不要过去……”
许景东没有说话,一直盯着手机上苏晚的那个号码看,沉默片刻这才说话,“你说她第一个会不会打给我?”
“这……”刀疤男人沉吟着,他知道许景东是在试探苏晚,人在被逼急了的情况下,想到的都是跟自己最亲的那个人,所以许景东才让他把手机扔给苏晚,还让禾然的那些人任意妄为。
“可是如果再不去的话……”
“再等一分钟。”许景东给了明确的回答。
刀疤男人点头,又重新走到了那墙面上的小孔边。
许景东盯着手机,目光深不见底,苏晚,我想知道,到底谁对你才最重要,第一个你又会打给谁…………
“撕够了么?”苏晚忽然抬头头来道。
男人停下动作,邪狷一笑,露出猥亵的目光,指腹在她的皮肤上轻轻一滑。
苏晚想,怎么样才能惹他生气,吐他一口唾沫,还是说一些刺激他的话,脑海里的想法一转,苏晚开口道:“你不觉的你自己长的很恶心么?”
大抵男人都很在意自己的长相,所以她才说了这种话,吐唾沫这种事着实因为她的嘴巴太干,一点儿唾沫也吐不出来,
果然男人在听到她的话之后,站起来踹了她一脚,她顺势直接趴在了地上,紧紧压着手机。
苏晚想起离开医院前慕北对她说的话,拨通他的号码只要按下快捷键1,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于是她毫不犹豫的按下了1。
医院,手术室。
慕北交给严江柏的手机正放在严江柏的口袋里,刚刚震动了两下,严江柏看也不看的就示意护士把他口袋里的手机拿走。
“贱人!待会儿老子弄不死你!”男人踹了一下不够,又骂了一句。
苏晚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只是她拨过去的电话似乎久久没有接通。
许景东看了看表,正好一分钟,他的手机自始至终都没响起。
刀疤男人看到情况不对,急忙走了过来,“那边……”
“嗯,我知道了。”说着,许景东站了起来,刀疤男人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出去。
那边的电话一直没有接通,苏晚身体紧贴着冰凉的地面,她想,他到底还是没有接——
乱糟糟的脑袋里,她感觉到男人从她背后趴了上来,她试图想去做些什么,却只感觉到男人冰凉的手指在她身上四处游走,无孔不入的不安终于击破了表面的平静,她的身上开始不停的颤粟。
眼角酸涩的令人感到刺痛,指甲抠入了地面,她抑制住自己的挣扎,还有最后一丝的机会,只是不知道现在报警来不来得及……
砰的一声,在她最不安的时刻,只听到房门被人再次踹开来的声响,感觉到男人从她身上离去,苏晚还没回头,只感觉到一件衣服从她头顶罩了下来,抬起头,苏晚看见许景东轮廓,她听他说,“别怕,我来了。”
很久以前,许景东为她打过一次架,很久之后,许景东再为她打架,已然没有年少的青涩,他变的锋利而咄人,丝毫不给人留任何攻击他的机会。
十分钟后,房间里的男人全都倒地不起,腥咸的味道在房间里面蔓延开来,许景东打横抱起仍旧紧贴地面的她走了出去,苏晚看着他,有些话堵在了喉咙里,张了张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医院。
凉凉在手术室的外面站了八个小时,直到手术结束,她妈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候,她的父亲迎上去,而她分明看见她父亲的眼里噙着泪花,她不知道的是,他的父亲竟也会哭。
没有勇气上前去问手术成不成功,但是她能在这里站这么长时间,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腿麻的不像话,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一边拿起手机,一边朝着另一个的手术室去了。
这边的手术室仍然亮着灯,表明手术还没结束,凉凉打了苏晚的手机,可是打了几遍都是无人接通,凉凉只好发了一个信息过去,希望苏晚能看见。
别墅里。
苏晚坐在沙发上,刚洗完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现在正安安稳稳的放在客厅上。
“为什么不打给我?”许景东直接了当的问。
为什么不打给他?
因为你的号码没有被我设快捷键,所以很难找,还是在那个时候我只想到了慕北?苏晚不知道该用哪种理由,但她想,无论哪种理由,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追根究底的已经再无意义,索性不如沉默。
“不想说就不要说好了,总之最近几天你就待在这里,这别墅还是我父母当年留下来的,你在这里没人找得到。”
他说完,便转头吩咐别墅里的保姆做点吃的,苏晚看着他,打断了她和保姆的说话,“手机可以借我用一下么?”
许景东转过头来看着她,目光里隐藏着不明的情绪,“你想打给谁,我替你打。”
“景东,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苏晚说。
“我喜欢你,所以不能看见我喜欢的人受到任何伤害,等我查到那些人是谁,到时候你想打给谁就打给谁,但是现在不行。”许景东沉沉说道。
苏晚似乎没有反驳的余地,动了动嘴唇,她这才道:“我怕凉凉担心我……”
“我会替你打电话给她的。”许景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