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汐远远就看到韩淇淇正在跑步机上慢悠悠地走,封奕溪则双手撑在扶手上,一脸宠溺的和她说话。
看封奕溪的目光和神态,竟对这女孩子有几分意思。
但凡他没兴趣的女孩子,哪怕表面再亲昵,目光也是疏离无波的。
“封先生,喝茶还是其它饮品?”卓汐走过去,不得不打断他们问。
“咖啡,她喝果汁。”听到声音,封奕溪抬头看了她一眼说。
韩淇淇立刻撅嘴,“我讨厌果汁,你就不能……。”话未说完就被封奕溪打断,“你昨晚才差点醉死,还不长点记性。”
一句话堵的韩淇淇无言以对,只能翻个白眼儿表示内心的不满。
“好,请稍等。”不知为何,卓汐有点想笑,封奕溪以前在她面前都表现的非常好说话,可没见过他这般强势的。
将饮品端回来的时候,卓汐的心情已全然放松,虽然她对封奕溪还是熟悉的,可对方并不认得她,甚好。
封奕溪正在打电话,卓汐走过去的时候听到他说,“今天?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我怎么就不记得了?行,你在陵园门口等我,十五分钟到。”
他挂断电话就对韩淇淇说,“淇淇,你在这儿玩会儿,我差点忘记今天是简悠然的百日祭礼,我得过去一趟。”
听到“简悠然”三个字,卓汐的脚步蓦然一僵,端着托盘的手也微微扣紧。
“我也要去。”一听说他要走,韩淇淇连忙从跑步机上跳下来,却见封奕溪瞪她一眼,“又不是去玩,跟着干什么。”
那一刻,封奕溪的脸色格外凝重,竟吓得韩淇淇不敢说话。他们相处的时候,封奕溪一直是迁就她的,很少发脾气啊。
想到这里,韩淇淇有点委屈,大眼睛也染上一层雾气。
封奕溪却没有哄她,而是一阵风的从卓汐身边跑过,蹬蹬蹬下了楼梯。
等他走了之后,卓汐才反应过来,感觉双手冰凉凉的。
“简悠然“三个字就像一股魔咒,绞的她气血翻腾,浑身冰冷。
即便如今是炎炎夏日,她却如被冰水浇过,丝毫不觉温暖。
封奕溪一走,韩淇淇一个人当然不肯留下,连果汁都没喝就气呼呼的走了,等她离开健身馆之后,卓汐才鬼迷心窍对小如说,“我有急事出去一趟,如果有客户来帮我应付一下,明天下午茶我请。“
小如朝她挥挥手,“没事,上午一般没人,又是学生放暑假的时候,去吧去吧,有我呢。“
卓汐朝她感激的一笑,出门就拦了辆出租车,直往陵园方向赶去。
一路上,她也不知在想什么,出租车里的空调风凉凉的吹在脸上,让她的身心一片冰冷。
等她站在陵园里面,远远看着简悠然墓碑前一片乌压压的人影时,莫名有些心酸。
那冰凉的墓碑底下躺着的人就是自己,这种感觉很古怪,也很诡异。
她看着人群前面,穿着黑色连衣裙,披着长发,神色平静的简靖然,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
此时此刻,她无法想象身为杀人凶手的简靖然是何等心情如此肃穆的给自己敬礼磕头,她的心肠真的狠辣到如此地步吗?
卓汐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默默看着百来人在墓碑前整齐的俯身敬礼,竟没有如意料中的愤怒和仇恨,仿佛那个躺在棺材里的简悠然只是个陌生人,和她全无关联。
天空一片晴朗,烈日照的整个陵园透着股沉闷的气氛,一阵鞭炮的声音响过后,众人鱼贯将手中的鲜花送到墓碑前面,干净的墓碑立刻被鲜花围绕,看起来花团锦簇,对永远停留在黑白世界里的死者来说却已没有任何意义。
简靖然低沉的哭声透过干燥的空气传递出来,听得卓汐只想发笑。
她看着有些人陆续离开,也有些人围上去安慰,人群中的简靖然神色悲伤,眼泪如雨滚落,竟似发自肺腑。
好不容易被劝走的简靖然离开后,因她而来的宾客自然都离开了,可简悠然的墓碑前面,依旧停留着两条身影。
个子较矮,穿着运动服的封奕溪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一惯玩世不恭的神色难得肃然,目光也真真实含着悲伤。
陪在他身旁的男子身形高大,戴着墨镜,看不清楚面容,却也一脸沉肃的望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简悠然笑得没心没肺,丝毫不知人间愁苦。
卓汐徐徐走到他们身后的树下,目光也落在曾经的照片上,感觉有些讥讽。
那时的简悠然永远想不到未来会有如此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永远想不到最亲近的人却是一心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吧!
这时,她听到那个陌生男子淡淡的说,“奕溪,走吧。“
“你先走吧,我想再待会儿,送她最后一程。“封奕溪说。
卓汐一愣,倒没想过封奕溪会这么做,他们之前的交情不是逢场作戏的成份居多吗?至少在她的心中,封奕溪只是众多兄弟姐妹当中的一个,算不上非常亲密,又比普通朋友的关系亲密一些。
但没想到简悠然的最后一程,却只有封奕溪肯守在这里。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那一刻,卓汐恍然明白,曾经的那些玩伴,看似对自己关怀备至的人,多数也只是贪图她的钱,或顾忌她的身份罢了。
这个道理虽然一直都懂,真正面对的时候,仍是有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