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约签订后,项羽下令军中士卒收拾行装,准备次日拔营东归。
见项羽回来,虞姬问道:“妾听见将士们大呼万岁,是不是和约签成了?”
项羽微笑道:“嗯,正像我所预料的,刘邦提出以鸿沟为界,鸿沟以西归汉,鸿沟以东归楚。明天我们就启程回彭城。”
虞姬帮项羽解下披风说道:“说实话,妾早就盼着停战,可如今签订了和约,妾心里又觉得有些不太好的感觉。汉王为人狡猾多变,他的那些大将和谋臣也都心怀虎狼,真希望他们能够到此满足,不再兴兵战乱。”
项羽坐下,拿起虞姬给温好的酒,斟了一爵说:“刘邦为人的确贪婪狡诈,不过如今在两军数十万将士面前签订的和约,刘邦应该不会冒着被天下人非议的风险来重燃战火。不要担心了,来,你也饮一爵暖暖身子。”
“诺。”虞姬应道。
次日,楚军开始有序拔营东归,刘邦站在壁垒上看着楚军撤兵,对站在身边的张良和陈平说:“项羽撤军了,我们也该拔营回关中了,这鬼地方我是一天也不想待了。”
张良却说道:“楚军虽然撤了,但我们不能撤。”
刘邦笑道:“你怕项羽去而复返?不会的,项羽为人看重信义,绝不会违背和约的。”
“和约可在大王身上?”张良问。
“不错,在寡人身上。”刘邦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块素帛。
张良从刘邦手里拿过素帛,将其放在地上摊开,随手抽出身上的佩剑,照着素帛就砍。
刘邦惊道:“你做什么?”
张良已然将素帛砍碎,笑道:“当然是毁约了,大王。”
陈平也在笑道:“大王,张侯(刘邦这时封张良为成信侯)的意思是我们不必遵守和约,应该趁机追杀项王。”
张良道:“不错!如今天下大半已归于大王所有,诸侯皆亲附于汉。而楚军疲惫,粮食断绝,此乃天亡西楚之时,正是天予不取,必受其祸,大王应急进兵追杀项羽。切勿养虎为患。”
刘邦犹豫道:“可是现在刚刚和项羽签订了和约,这么快就撕毁和约,天下人岂不是会笑寡人毫无信义?”
张良道:“大王能取得天下,区区信义空名何足为重?大王既然起兵反楚,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天无二日,民无二王,大王与项羽岂能并王天下?”
陈平也劝道:“大王如能取得天下,天下间只会称颂大王丰功伟业,今日背约之事,不会有人说大王背信弃义,只会笑项羽愚笨不足成大事,非真英雄。大王勿疑!”
在张良和陈平两大谋士的极力劝说下,刘邦终于决定背信弃义,准备率军追击楚军。
不过,张良和陈平没有让刘邦立刻就追击楚军,而是建议刘邦等楚军回到楚国腹地后再行进攻。因为那时,汉军将与韩信和彭越对楚军形成合围之势,集合天下诸侯的力量,定能打败所向无敌的项羽。
而项羽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假如项羽能多留一个心眼,应当命钟离昧或者自己亲自率领部分精兵在东归的路上设下埋伏,定会给追赶而来的刘邦一个重创。那样的话,刘邦想和韩信、彭越结成包围圈包围楚军就不容易了,甚至根本不可能了,项羽将会有足够的时间布置兵力防御或反攻刘邦。
可惜,项羽是个胸怀坦荡的英雄,不会故意往坏处想某个人,张良与陈平早就看透了这一点。
刘邦率军一路尾随项羽,追到阳夏(今河南省太康县)时,刘邦下令暂时停止再追。
刘邦分派出两批使者去见韩信和彭越,让两人率军到固陵(今河南省淮阳之北)与自己会合,然后包围项羽。
见到刘邦派来的使者后,韩信和彭越心里想道:“之前你刘邦,没有知会我们就和项羽定下了鸿沟和约,我们为你刘邦卖命多年,却得到这么点东西,实在太轻视人了。这次给不了像样的好处,别想再指使人干活!”
刘邦这时不知道韩信和彭越的想法,以为他们肯定会奉命率军赶到固陵和自己会合,包围项羽。
这时,项羽终于发现刘邦已经违背和约,率军来追击。
钟离昧对项羽说:“大王,请留臣在固陵阻击汉军,大王速速撤回江东,有长江天险阻隔,汉军必然不敢过江。大王到时修整一番,再率江东子弟过江进攻汉军,定然能收回天下!”
项羽黯然道:“曹咎、龙且已经战死,我不能再将你置于险境。况且汉军虽然来势汹汹,但我还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钟离昧道:“大王待臣如心腹兄弟,今事急,正是臣以死报大王恩义之时!而且单凭汉军固然不足为虑,但臣怕韩信和彭越等人会同汉军合兵来攻,那我们就危险了。所以大王还是听从臣的建议,尽速东撤渡江吧,留下臣来断后。”
项羽断然道:“不行!我绝不能让你留下送死!”
站在一旁静静听两人说话的大将季布这时说道:“大王,让臣去刺杀韩信和彭越,只要韩信和彭越一死,他们就会陷入内乱,无暇再援助刘邦了。”
项羽道:“不可,韩信和彭越虽然助刘邦反我,但两人都是当世名将,不能将他们暗杀,那样做会有辱他们的身份。即使他们一起来,我也不怕!”
钟离昧问道:“可是如今汉军已经追近,我们该如何应对?”
项羽道:“自从鸿沟和约签订后,将士们便以为不用再打仗了,可以回家和家人团聚了,如今我军将士归心似箭,人人怀其家人,士气已经大泄,不能够严阵以待汉军到来进行决战。只能佯装不知道被汉军追击,待汉军大意之时,我们可以杀他一个回马枪,必能大败刘邦!”
钟离昧和季布同声赞道:“大王好计谋!”公元前202年十月,刘邦率军追楚军到了固陵后,却并没有等到韩信和彭越率军前来增援,反而是项羽率军冲杀过来。刘邦数十万兵马仓促应战,项羽骑着乌骓马几回驰奔就将汉军冲得阵形大乱,楚军奋勇作战,汉军不久即大溃而去。
刘邦败退后,项羽怕将刘邦逼急了,遭到反咬,所以没继续追击。于是项羽和刘邦各自立下营寨,重新对峙起来。
刘邦大败后,痛骂韩信和彭越不来增援,就问张良该怎么办。张良献计说:“韩信和彭越之所以不来,肯定是因为大王还没有许诺给他们好处。如今楚军就快战败了,大王还没有承诺分给他们多少土地,他们当然不会来了。韩信战功累累,自立为齐王,这不是出自大王真心实意,所以韩信对此很不放心。彭越平定了梁地,也是战功赫赫,当初大王因为魏王魏豹的缘故,只让彭越做了魏国的相国,如今魏豹早已经死了,大王对彭越却依然没有什么表示。”
刘邦怒道:“寡人都已经将齐国封给韩信了,他到底想要多少才够?”
张良道:“大王不要动怒,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灭掉楚国。大王可许诺灭楚后,将自陈县以东至渤海之地都封给韩信;将自洛阳以北至谷城之地都封给彭越,立彭越为梁王。那么,两人为了各自的利益一定会亲自率军来会合。”
刘邦同意了张良的计策,再次派使者分别去见韩信和彭越,对他们说:“请与汉军合力击楚,楚国一灭,就将陈县以东至渤海封给齐王,将洛阳以北至谷城封给彭相国。”韩信和彭越大喜,立刻表示愿意起倾国之兵会合汉军攻打楚军。
不久,韩信率军攻占彭城,迅速占领楚国大片地区,并率军三十万赶来和刘邦会合。
成功诱使韩信和彭越前来会合后,刘邦又在张良的建议下,派英布去收服他原来的封国九江。
此时,镇守九江的是项羽的大司马周殷。在英布回到九江的同时,刘邦的大将刘贾也率军到了九江。刘贾和英布派人去对周殷说:“项王已经被汉王、齐王韩信和彭越等各路诸侯围困在固陵附近,败亡只是旦夕之间的事,大司马还是早想自全之计吧!”
周殷果然为了明哲保身,向英布和刘贾投降,立刻率领九江兵前去与刘邦会合。同时,刘邦封英布为淮南王,满足了英布的胃口。
到了这时,不难看出项羽的处境已经多么的凶险了。刘邦、韩信、彭越、英布等人正像饿狼一样准备对项羽发动致命的撕咬,项羽即将迎来他人生中最惨烈的一场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