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此时也只有这句可有可无的话能立刻表露他此时的关切之情。
“没事、、、、、、痛快多了!”齐峰突然之间像换了一个人,神情立时恢复了正常。
“我想见他!”他坚定地说,脸上没有流露出合乎情理的悲戚。
“当然,马上走!”
齐峰的这种情绪反弹让古警官甚为诧异,他不免对这对父子产生过多的遐想:“奇怪,在这种情境下他还把自己的‘爸爸’称作‘他’,真是不可理喻!但他刚才的第一反应为什么又是如此的强烈?他们之间又会有什么理不清的纠葛?这父子关系可真有些玄乎。”
在去医院的路上,齐峰的情绪深情显得愈加古怪。开始他还能勉强沉住气,强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实际的内心活动却能从脸上涔涔而下的豆大汗珠上一览无余。他仍旧竭力掩饰,脸煞白如纸,紧咬嘴唇,一言不发。
古警官更感疑惑,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儿子为什么要这么煞费苦心地回避对父亲的感情,一个儿子面对父亲的祸患而嚎啕大哭会有什么错。
“哭出来吧,齐峰!现在不是耍性格的时候!”他在内心安慰齐峰。他心里很清楚只有会哭、会宣泄的人才能在惨痛的命运面前站得更稳。
齐峰怅惘无措,木然地搓手,默默地把手指尖渗出的一层汗一滴滴挤落。但汗水并不肯善罢甘休,源源不断,一层多似一层。齐峰的手指已经铁青无血色,冰冷如寒霜。
“齐峰,别太焦虑,你爸现在的状况很稳定。”古警官语重心长地说。
“我知道。”
“为什么?”古警官对齐峰表现出来的无动于衷有些恼怒。
“他一直很有能耐,至少他自己认为这样!”
还是“他、他、他”,完全是一种旁外人的口吻。
“你真不想知道你爸的情况?”古警官的语气明显有了情绪。
“想!”他虽然回应的简单利落,似乎若无其事,但期待的眼光仍旧深深地打动了古警官。
“你的爸爸真的很安全,他现在的一切医疗指标都很正常。”
齐峰静静地听着,茫然无措的举止稍稍有所停歇。
“煤气爆炸!”古警官说这四个字时,瞟了齐峰一眼,他的整个面孔猛烈抽动了一下,这个无意识的表情想掩饰都不可能,“幸运的是一张床阻挡了爆炸产生的大部分冲击力,所以他只是受到一些冲撞和刺激、、、、、、昏迷了。”
“他不会受刺激,他不是那种受刺激的人!”齐峰的言语中终于有了感情,不管这种感情有多么复杂,它至少是从他的内心流淌出来,不加掩饰,很真实。
“你这么了解你爸?”古警官松了一口气。
“我不敢说了解,只是一种体会,一种近二十年的切身体会。他一直不是一个成功者,但他乐在其中,无怨无悔。”
古警官静静地倾听,齐峰所描述的“父亲”让他感到很陌生,他在现实生活中根本就没有接触过这类人物。
“他又出奇的自信,总认为一切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即使在外人看来,很明显已经失控的局面他都不遗余力的去维持。对他人的忠告,他置若罔闻。”齐峰缓了一口气,“一句话,他是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本来已经败得很惨,他还要死撑,不但自己受罪,也连累别人。”
如果刚才古警官是感到不宜置喙,那么现在他是无话可说。“这哪是父子呀?这简直就是积怨甚久的仇敌!”他不免对齐峰的爸爸感到悲凉,同时齐峰的形象在他的心目中也一点点坍塌。
“在现实生活中他也没有尽到作为一个爸爸的责任。”齐峰显得不堪回首,“有人说,一个人生活的经验与勇气有一大半秉承于父亲。但他教会我什么?在我的印象中,他从没有手把手地教过我干什么。虽然长这么大,这种行为我始终很蔑视,认为其只不过是电视中滥俗的镜头,但它是一种经历,是一个人一生中不可或缺的经历。”
齐峰的脸绷得铁青,眉宇间流露出沉重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