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儿姑娘,憋坏了吧!快出来!”
永乐一个箭步飞出了鸡窝,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鸡粪简直太臭了,一下就让永乐想起了杂役房洗马桶的日子。
“乐儿姑娘,实在是抱歉。我这个院子名义上也是松竹馆的地盘,所以也没人敢来找麻烦。可郡主殿下有规矩,不许外人随便进出松竹馆,哪怕我这儿也不例外,我合计那小兄弟几日后就把你接走,才留了侥幸心理,刚才是真悬。”
“原来如此,李师。是我给您添麻烦了。”
永乐深知那郡主的厉害,几句话引得王妃娘娘怒火中烧。这种角色永乐是万万不敢惹的。
“说得不错,你还真添麻烦了。李师,他是谁?”
胖花去而复返,本来是想提醒李恪明天烹饪要用最好最新鲜的罗非鱼,可一下子就撞见李恪与永乐这幅画面,又听见了对话,心底腾就升起一股邪火。
“哼,刚才跟我打马虎眼,我就说我这耳朵绝对不会听错。李老头,我看你怎么解释。”
李恪性格内向孤僻,胖花平日里被这位爷折磨得非常崩溃,如今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拿李恪一把,她突然心生得意之情。
“胖花姑娘,李恪刚才骗了你,是我的不对。请听在下解释。”
“李师,您老还解释什么呀?你破了郡主的规矩,私自藏个外人在这,你叫我怎么办?要解释,我看你还是直接跟郡主解释去吧!”
胖花可算抓到李恪的错了,一直以来他怪异的性格让胖花颇有微词,这回她打算好好算算账。“还有你个臭小子,你不知道松竹馆是什么地方吗?还有李师是什么人,你胆子也太大了,我看你是嫌自己命硬还是命长?”
胖花步步紧逼,永乐不住地后退,这个昔日的伙伴经过十年岁月的洗礼,再也不是那个憨厚善良的胖姑娘了,她现在简直就如同一只下山的母老虎般可怕。
“说,你是谁?在李师这里干什么?否则我喊人啦!”
两个壮汉等在船上,只要胖花一声令下就可将她拿住,因此永乐心中这会儿十分紧张,一旁的李恪更是慌乱不已。
“我,我是。”
永乐还没开口,胖花就一把揪住她的脖领,两人一阵拉扯中永乐的蒜头髻被打散,乌黑的长发顺间随风轻摆,加上一张绝美的小脸,令胖花一时愣在当场。
“你,你是女的?啊!你是那个,那个乐儿!”
直到此时胖花总算想起了这个小斯到底是谁,怪不得自己咋一看时觉得眼熟,原来是那个偷师的小贼。
“好啊!你还说你不是偷师的贼?你都偷到李师的住处来了。”
“胖花姑娘,你误会了,她不是贼,她是,她是。”
李恪一时激动,想解释一下,可话在嘴里就是不听使唤。
“李师,难不成他是你的私生女?你怎么这么护着一个外人?郡主待你不薄,你不可以忘恩负义啊!”
胖花觉得奇怪,这个乐儿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李香君的丫鬟,再看李恪这般维护她,便胡思乱想说出了离谱的话。
“吴胖花你够了!住口吧!”
只见一直惊慌失措的永乐突然爆发出恐怖的能量,愤怒地注视着胖花,眼里全是火焰。一声惊雷震天响,惊得胖花一脸茫然。
“想不到你居然会变成这般模样!你真是混蛋!”
永乐二话不说,上去就和胖花扭打在一起。这下小竹院可热闹了,一时间烟花齐放五彩缤纷。
永乐自从与胖花相遇,先是被她打了一巴掌,然后就是言语上的冷嘲热讽,心中的怒气早就已经憋不住火,这下彻底爆发了。但是永乐发火归发火,也没有对胖花下狠手,她只是用力地拽着她的衣服,眼泪突然涌出眼眶,止不住地流。
“你,你怎么知道的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谁?”
胖花没有还手,只是震惊得看着永乐,吴胖花这个名字她自己都快淡忘了,可是这个偷师的小贼怎么会知道。
“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就认不出我呢?”
永乐连日的担惊受怕,加上东奔西逃的身体消耗,最后在楚香阁地牢里又受了不小的折磨。这一切的苦难终于在此刻爆发,让她的身体垮掉了。永乐拽着胖花,突然身体一软,两眼一翻白昏倒在胖花的怀里。
“喂,你醒醒,你怎么了!”
胖花抱着永乐一动不敢动,她觉得这个乐儿身体轻得像羽毛一样,而且有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胖花,洛姐,我好像看见永乐了,就是那个香君姑娘的丫鬟。”
艾叶的话突然在胖花的脑中回现,她浑身一振紧紧盯着永乐。小姑娘美眸紧闭,浑身瘫软,呼吸十分微弱,好像一盏花灯摇曳在狂风骤雨之中,随时都可以被无情的熄灭。
“胖花,快点把乐儿姑娘抱屋子里去,她身体很虚弱,不能受大刺激。”
胖花听罢照做,可心里的震撼和疑惑却越来越浓。经过十年时间的洗礼,永乐和当初那个含苞待放时的小丫头模样已经有了不少的变化。如果说那时的她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此时的永乐已经出落成一朵芬芳的彩荷,亭亭玉立在水上,尽现芳华。
可人再怎么变,骨子里的那种气韵以及外放出来的气质是轻易不会改变的,永乐天生的坚强乐观与不屈不挠当初感染了同在破木屋的几个丫头,胖花是一辈子都不会忘掉的。特别是永乐一上来那股勇往直前的劲头,令她没齿难忘。
“李师,她到底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烛影花黄,昔人莫难忘。两行泪心痕,往事烟如风。李恪将永乐的遭遇完完本本地告诉了胖花,听得胖丫头暗暗咋舌。
“胖花姑娘,事情就是这样,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就行行好,让她在这待上几日,过两天那位兄弟就来接她走,好不好?”
“李师,您老糊涂,听你这么一说现在两伙人都在找她,那琉璃坊是什么暂且不管。可那楚香阁的香君姑娘与郡主殿下交好,你把她的人藏了起来,这事情要露出去对郡主是大大的不利。”
鸳鸯欣赏李香君的琴艺,平时松竹馆与楚香阁的关系也还不错。虽然永乐属于无辜误入楚香阁,但现在估计宋平正在满应天府的抓她。
“胖花,你这个混蛋,就知道吃,你怎么就把我忘了呢?你们都把我忘了,呜。”
正在昏迷之中的永乐突然发出喃喃细语,让胖花听闻就是一惊。一个她不敢相信的事情似乎正在变得真实可行,那日艾叶说这个姑娘和当年的永乐很像,她嗤之以鼻,可此时此刻她内心深处的记忆似乎也被永乐的呢喃悄然唤醒。
“你醒一醒,你到底是谁?你快点醒醒,你到底是谁!”
胖花越想越激动,非常猛烈地摇晃着永乐,可后者双眼紧闭就是醒不过来。
“胖花,永乐想你们,你们还活着真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胖花腾一下站起身几乎是冲出了竹屋,她二话没说直奔河边的小船,可走到船边突然脚底不稳,一屁股坐在河滩上。
“胖花姑娘,怎么了?”
两个大汉急忙下来搀扶她,可胖花直愣愣得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两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传个话怎么像丢了魂似得。
“你们先回去,和洛姐说我明早和李师一起回去!”
胖花眼中带泪,用手一抹脸,示意两个人先回。两个大汉无奈,只好听令返回,待明日再来接。
“她,她真得是永乐?永乐没死!”
一想到此,胖花猛然起身,飞快地跑回竹屋,惊得李恪一愣一愣的。只见胖花拿起麻布,拧了冷水放在永乐头上,竟自顾自地照顾起她来。
一夜无话,胖花只是默默地坐在榻边注视着永乐,替她擦拭去额头上的汗水,为她加盖棉纱锦禄,此刻她心中的震撼已经渐渐平复,但已红透了眼圈。
因为永乐断断续续的呢喃,让这个胖姑娘心中早已明了,往日那位朝夕相处的好姐妹,那个永远坚强乐观,总是指引前路的永乐真得活着,而且活得这么艰辛,这么万险。从她单薄的体格就可以看出她一定是遇到过无数的困苦才好不容易活到了今天。
“永乐,十年了。你都经历了些什么?我居然一点儿也没认出你来,我还打了你,我就是个混蛋!”
胖花说话间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胖胖的脸蛋瞬间就肿了起来,下手之狠可以体现出她内心的愧疚和悔恨。之前她打永乐的那一巴掌可能是这辈子做得最糊涂的事了。
经历了生死,很多事情都看开了,可善良也渐渐隐藏心底,胖花这十年跟着鸳鸯郡主,练就一副铁石心肠,那本来的柔软的让她深埋内心,很久都没有用过了。
“永乐,你真的是永乐吗?对不起,我胖花是瞎了眼,我居然动手打你。”
哭着,哭着,胖花也睡着了,陪着永乐一起在梦里感受悲伤。李恪摇了摇头,拿着一张毯子给胖花披上。天刚蒙蒙亮,永乐从熟睡中悠悠转醒,一身淋漓的大汗过后让她口渴难耐,可睁开眼睛就看见胖花那张又红又肿的脸。
“十年了,你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脸蛋还是这么圆圆的,怎么这边还肿了?”
永乐伸出小手轻轻地抚摸着胖花的脸庞,她哪儿知道胖花因为自责差一点把自己的脸打烂。永乐一碰,胖花就被惊醒,忽然间四目相对,此情此景,无声也无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