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小饭店内，阿明点了不少菜，不停地给姜虹夹菜：“来，尝尝这个辣子鸡，味道不错的，试下这个糖醋皮蛋。”
姜虹拿着筷子撇着嘴笑道：“那晚天太黑，没看清，喂，你怎么不象汉人呀，象少数民族似的。”
阿明深遂的灰眼睛闪过一丝不快，随即笑道：“没看出来吧，我就是少数民族的，新疆的。”姜虹笑着说：“信你才怪。”
天渐渐黑了，姜虹问阿明要把她带到哪儿去，阿明不答，只叫她坐好，一阵马达的轰鸣声，她的心跟着摩托车一起飞起来了。
到了，阿明停好了车，拔掉钥匙关火。姜虹从摩托车后座下来，她拿掉头盔，望着眼前霓虹灯闪烁的几个字“桃园歌舞厅”。
阿明笑了笑，牵着姜虹的手：“上次你来的时候脚崴了，没跳成舞，今天我陪你跳个够。”
阿明带着姜虹进了舞厅。舞会还没有开始，光线还较亮，乐队都在小舞台上准备着，鼓手在轻轻地试着鼓点，吉它手也在翻动着乐谱。阿明让姜虹先在包厢里坐着，等他唱完歌后再来陪她。姜虹轻轻地点了点头。
陆续有人进来了，阿明冲姜虹做了个飞吻，快步地上了小舞台。灯光暗了下来，舞厅里的男男女女渐渐地安静下来。只听一阵轻快的鼓点，台上一个柔柔的女声说道：“先生们，女士们，欢迎你们来到桃园舞厅，在今晚，阿明，娜娜和黑夜乐队将陪你们度过愉快的两小时。”
阿明站在麦克风前，用带着磁性的沙哑的声音说“今晚，我要把第一首歌献给我的爱人及你们的爱人，那就是《你知道我在等你吗》，希望大家喜欢。”他冲着乐队点了点头，音乐响起，台上的阿明对着姜虹的方向，用低沉的声音深情地唱着：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
从见到你的那一天起
姜虹的心像一头小鹿乱撞似的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背上一阵阵发麻，手心里全是汗，脸涨得通红，她知道，她已掉进一张网中，一张温柔的网中，这辈子她是逃不掉了。
阿明唱完歌，从台下走到姜虹身边，牵着她的手走到了舞池里，透过凌乱的灯光，姜虹可以看到他微笑的面容。阿明轻轻地拽过她，让她跌进了他的怀抱里，他开始舞动，带着她一起。他真的很会跳，姜虹表现也不错，不可思议的跟上了他的脚步。当音乐渐渐地放慢时，他抱紧了姜虹，身体紧紧相依，姜虹有些气喘，头晕晕地，感觉到天花板上五彩的灯光正向她砸来。
那晚的月光如水，他们坐在江边上，对着滔滔的江水大声说笑。阿明搂着姜虹的肩膀，指着天上的月亮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阿明吗？明字，就是由日和月组成，白天我就是天空中的太阳，温暖地照耀着你的心，夜晚我就是天边的月亮，默默地呵护着你，姜虹啊，我看你这辈子是逃不掉我的监视之中了。”姜虹微笑着靠在阿明的肩上。
阿明的手毫无征兆地绕过了她的腰，一下把她拉入怀中，带着烟味的唇用力地覆盖在她的唇上。柔软的嘴唇上感到他青色胡须茬带来的细小微麻的痛感，一阵眩晕袭来，她觉得整个世界静下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呼吸急促，快喘不过来了，阿明才松开她，打趣地说：“学生妹，这是你第一次接吻吗，差点把我的舌头都咬掉了。”
“咬掉才好，免得在这嚼舌根。”姜虹一把推开了他。
两人回到校时，校门已关了，姜虹说这下可惨了，无校可归了。
“天助我也，正好去我哪儿睡吧，反正我都一个人住，孤枕难眠啊。”阿明靠在摩托车旁笑道。
姜虹啐了一口，低着头往前走。阿明见她生气了，忙追上来赔礼道歉说自己只是随口说说别当真。姜虹还是不理他，只是不停地绕着校门来回走着，自言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
看到姜虹焦急的样子，阿明上前拉住她的手，说这好办，小事一桩，跟我走吧，我保证你能回到宿舍。两人沿着校园的围墙走着，阿明挑了一处低一点的地方，双手一用力抱起了姜虹。姜虹顿时又打又踢，低声叫道：“干什么啊，放下我，放下我，再这样我要喊了啊。”
阿明没有松手，他吃力地说：“傻丫头，快爬墙啊，你真沉，我快撑不住了。”姜虹的双手这才抓住墙头，用力地往上爬。她的半个身子爬了上去，一只脚也跨了过去，但阿明仍抓住她的另一只脚不肯松手。
“快放手啊，你抓得这么紧，我怎么过去啊。”姜虹骑在墙上回头对阿明道。
“我舍不得松手啊，我怕我一放手，我就会象小鸟一样飞走，飞得无影无踪了。”阿明在下仰着头说。
“少在我面前装了，你这套言词不知对多少个女孩说了，一会儿巡查队发现就糟了，再说了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还不松手是不是，我踹了啊。”
阿明这才不情愿地松开了双手，姜虹跳了下来，墙外传来阿明低低的敲墙声“下周末，校门口，不见不散。我警告你不准再失约。”
306宿舍的灯已关了，姜虹摸黑轻手轻脚地走进宿舍，啪的一声，宿舍的灯亮了，室友们都还没有睡觉，：“老实交待，这么晚回来，到哪儿去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室长陈娅和一帮姐妹们从床上跳起来拦在姜虹面前。
“约会啊，你们没约过会啊？”
“是啊，我们约会过，但是从没有同社会上的小混混约过会。快说说，什么感觉？”
“什么，你约会去了，和谁啊，是不是哪晚认识的那个帅哥？”罗兰睁大了眼睛说道。我怎么不知道啊？
“你还不知道啊，罗兰姐？这件事在校园都传开了”年龄最小的阿燕说道。随即她附在罗兰的耳边这般这般。罗兰边听边笑：“姜虹，你变得也太快了吧，就那么一个晚上就勾搭上人家，把你那位原配男友甩了。”
“别说得那么严重，什么原配，什么勾搭，好象我已嫁作他人妇似的，我再三申明，我跟家杰只是比正常同学关系好一点的朋友而已，别想得那么邪好不好？”姜虹气呼呼地说。
罗兰见姜虹有些变脸，连忙打圆场：“是是是，你有你的自由，你有你的选择权，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你大可能脚踏几只船，只要不翻船就行了。”她又轻轻地附耳道：“唉，那个小五在不在啊？”
姜虹故意气她：“啊，你说什么啊，什么小五小六啊，我听不到啊？”罗兰倒在床上生闷气不再出声了。
其他几位室友依然围着姜虹：“快说，快说，你今晚有什么艳遇，你们有没有那个。”小燕子做了一个亲嘴的动作：“滋味如何，是不是又麻又酥啊？”
“我看你是花椒吃多了才又麻又酥。”姜虹翻了一个白眼打趣着小燕子。
“切，又不是没有接过吻，下面呢，还有吗，接着讲重点。”几个室友拉着姜虹继续。
“306宿舍的灯怎么还未关啊，再不关就记一次警告啦。”巡查队的人在下面喊道。
“叭”的一声，手忙脚乱之中，不知谁关了灯，大家也各自摸黑回到床上。巡查队走了，大家又开始叽叽喳喳小声地议论开来。
室长陈娅一本正经地劝道“姜虹，我觉得你还是要谨慎些，毕竟他是在外面舞厅里混的，没有正式的工作，没有可靠的经济来源，就是一个小混混，一个二流子，你小心误入岐途，被人骗财骗色啊。”
姜虹还来不及插话，罗兰就拿腔拿调道：“骗财骗色，她姜虹就穷学生一个，无财可骗，至于色嘛，她无沉鱼落雁之容，也不是校花系花之列，不过也属校草之类，是得提防提防，姜虹，你还真得要谢谢我们室长大人的提醒呀。”
一个“呸”，一个“讨厌”从不同的床上传来。
阿燕偷笑道：“姜虹姐，你喜欢他吗，我觉得他跟学校的哪些娘娘腔比，好有男人味哦。”
“废话，不喜欢他还能跟他约会？”
“那毕业后，你会跟他在一起结婚生子吗？”
“这么遥远的事，想他干嘛，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哟，看不出，小小年纪都想到谈婚论嫁了，不知羞，我看呀，最不正经的就要数小燕子你了。室长大人，我看你终于找到了要帮扶的对象了，你一定要好好地给她上一堂三从四德的课了。”罗兰又开始捉弄小燕子了。
“呸呸呸，最坏就数你了，老拿人家来取笑。”小燕子故作发嗔道。
其他室友就男朋友及婚姻问题开始小声而激烈地讨论起来。她们看不起在校的男生，觉得他们很幼稚很天真，她们谈朋友时是希望“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但真等到要找结婚的对象时，却又希望对方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在她们心目中理想的结婚对象是：长相不要太漂亮，否则自己抓不住，但又不能太丑陋，否则走在街上回头率太高，被别人责怪眼光有问题。经济条件呢，不要太好，否则会花心，三心二意，但也不能太穷，因为感情再好，也不能当饭吃，要知道贫贱夫妻百事衰啊！总而言之呢，自己没有倾国倾城之色，也没有富可敌国这财，结婚对象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就可以了。中国人向来是讲究中庸之道的，婚姻亦是如此。这样的婚姻才牢固，这样的婚姻才稳定，波澜不惊，白头到老。
姜虹在这帮姐妹的高谈阔论中渐渐睡去。
罗兰自作清高一阵，在姜虹的劝说下，在小五三番五次的狂轰乱炸下，也顺理成章半推半就地和小五作了朋友。
在那个初夏，在那个梧桐花开的季度，姜虹和阿明热恋上了，他们骑着摩托车穿梭在C城的大街小巷，在茶馆里，阿明喝着盖碗茶，嗑着瓜子，看着姜虹装模作样地拿本书在阳光下发呆，在石拱桥边，姜虹靠在阿明肩上，边听他哼着不成调的歌，边看满天金色玫丽的夕阳。在昏暗的路灯下，在地摊上一边吃着满是辣椒的豆花饭，一边大口大口地喝着冰冻的夜啤酒，在眼泪鼻涕齐出时相互大笑。他们的爱情就象夏日的骄阳那样的火热，在C城的每个角落，在山顶的树林里，在学校操场的台阶上，到处都留下了他们的欢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