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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当车窗外出现我熟悉的稻田时,我就不自觉地拉着夏寻说:“快到了,我记得这里,小时候和表妹经常一起来,我们还背着大人去河边捉一种很大的虾!”

夏寻愣了一下,随即嘴角轻轻弯起:“从小就这么调皮。”

脸微微红了一下,我点头说:“嗯,那时候不懂事,胆子还特别大,一天到晚到处瞎闹。”

小的时候我经常跟着一帮孩子爬果树,就是再高的树都敢往上爬。不知道为什么越长大胆子倒是越小。看着有那么高的距离,就算是再美好的果实,也再不敢轻易去尝试了。

我看着窗外的风景,看着看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车又开了一会,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窗外山石嶙峋,风景清新亮丽,眼前的一切吸引了我的目光。

夏寻戴着耳机也在看窗外,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夏寻,到了,我们准备下车吧。”车速开始减慢,在路边的一个车站停了下来。

“哇——好帅啊!”

对面女孩借机装作拍车外的风景,把镜头对准了夏寻,等到夏寻转头的时候,感觉到有闪光灯照着自己,他轻轻皱起眉,露出不悦的表情。

夏寻自顾自先起身对我说:“快走吧。”随即就快速下了车。

我摇头,暗自想着,这么冷漠的一个人,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刚刚那两个女生,翻看着相机里面的照片,小声嘀咕:“你说坐在他边上的那人是不是他女朋友?”

“笨,这都看不出来,刚刚那女生睡着了,没见人家帅哥一直看着她,那目光深情得都让我嫉妒死了。”

头顿时“嗡”一声响,提着老妈嘱咐我带过来的两大包东西,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下的车,脚刚踏在路面上,手上顿时一轻,两个包都被夏寻接了过去。

我抬头去看他,他清瘦的样子,戴着耳机提着我的行李。

下车的时候表妹早就在车站等着了,这么多年没有见,当初的小姑娘都长大了,见了我还有几分生涩,笑着喊了声:“表姐。”

直到她喊我的时候扯了扯衣角,我才找到她小时候的影子,我朝她笑着:“你好啊!”

在看到我身边的夏寻时,表妹不禁瞪大了一双眼睛,转过头问:“表姐,他是……”

我想着该怎么介绍夏寻,想了半天都想不到说辞,只好挠了挠头说:“哦,这是夏寻,他是过来旅游的,我们在车上认识的,正好一起结伴过来玩。”

“你好。”表妹腼腆地和夏寻打了招呼。

“你好。”夏寻也冲着表妹礼貌地笑了笑。表妹的小脸泛着红,带着我们往前走,夏寻趁机问我:“我是旅游的?”

我撇撇嘴:“那不然怎么说?说你跟我住在一个小区?表舅那边怎么交代,至于我妈那就更讲不清了。”

当天中午,表舅舅亲自下厨做了他的拿手好菜,满满一大桌子。表妹也显得没那么拘谨了,一口一个“夏寻哥哥”地叫着,殷勤地给他夹菜,小时候那点缠人本性完全暴露出来了。夏寻被她缠着不放又为难的表情,把我逗得笑个不停。

没有了紧张疲惫的学习生活,没有了那么多纠结的感情,此刻,看着表妹脸上单纯的笑容,享受着这夏日的闲暇时光,我忽然觉得,这趟真是来对了!

吃完饭我带着夏寻四处转,院子已经翻新过,两层楼的房子,白墙红瓦,院落敞亮,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只是原来门口种的那棵桂花树已经不见了,我为表舅家的变化而高兴,同时也觉得微微有些失落。我不喜欢看到熟悉的东西消失,也不习惯接受新的事物。

我问表舅舅:“后面那片树林还在吗?”

表舅抽了口烟说:“当然在啊,这几年政府提倡节能,发展绿色产业,以前的那片树林都被人重新修葺过了。”

那片树林给了我很多美好的儿时回忆,我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再去看看。表舅看我很感兴趣的样子,叫了一声表妹,说:“去,带你表姐去树林那边转转。”

三个人走到路口时,表妹碰到了几个同学。我大度地表示让表妹和同学去玩,我和夏寻两个人自己去树林那边逛逛。

走之前,表妹给我指了去树林的路线,最后,她还不忘记回头对我喊:“表姐,我爸晚上做了桂花鱼,带夏寻哥哥一起回来吃饭。”

然后,我就和夏寻按照表妹说的路线,漫无目的地往后山的树林那边走。凭着朦胧的记忆,我带着夏寻穿过后山。山脚下有一条小河,周围的景致是城市里面的假山花园无法比拟的。到处是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景象,鸟儿的欢叫声此起彼伏,小河的水流淙淙,河道在乱石间曲折迂回。

我四处看看,就发现小河对岸的树荫下刚好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历经风雨侵蚀,看上去宽敞而平坦,就像一处天然的露台。

我指着那个天然的露台,兴致极好地转头对夏寻说:“走了这么久,我们上去坐坐吧。”

夏寻心情看上去也不错,点头同意。

我一蹦一跳地踩着河里的鹅卵石过河,水里的石头经过长期的冲刷变得很滑。我一不小心没有踩稳,整个身子开始向后倒下去。忽然一只白净有力的手拉住了我,轻轻一带就将我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回头就被夏寻教训起来:“笨手笨脚的。”

我倒吸了一口气叫道:“疼死我了!”

他本来还生气的样子,见我喊痛,蹲下来检查了一下我的脚,说:“看样子是扭了,我扶你回去好了。”

我一听他说回去,心里一阵失望,硬是赖着不肯动,嘴里嚷着:“我决定要坚强一些,从今往后,凡是我认定的事,就不轻易说放弃。我今天一定要站到那块岩石上面去。”

夏寻看着我一边忍痛一边逞强的样子,觉得好气又好笑,无奈,只好背过去蹲下身。

我愣了一下:“你这是干什么?”

“我背你。”也不管我愿不愿意,他拉着胳膊就把我背在身上。他先上了岸,把我放下,再自己先跳到岩石上,又在上面跳了几下,确认不会有什么危险才转身跳下来。

他帮我转了个身,另外一手微微地扶在我的腰上,几乎是用胳膊携着我,很小心地跳上了大石,扶我在岩石上坐下。

我们两个人坐在岩石上,看着沿河的景致。身体的触碰让我的脸有些红晕。我感激地对他说:“谢谢……”

在确定我坐稳了以后,夏寻才小心翼翼放开手。我的脚垂在岩石侧面,低着头,脸早已经通红一片。我想,这时旁边如果有人在看着,肯定会误会,我们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吧!

等到情绪稍稍平复了些,我才问出心里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夏寻,颜开为了打击你而追我;故意说错地址,让我带着他的衣服去找你;故意当着你的面宣布我是他的女朋友……你会不会恨颜开?”

夏寻沉思了片刻,最后摇摇头。

我疑惑地问:“为什么呢?”

过了很久,夏寻才缓缓地说:“过去的事都无所谓了,杜欣茹的事毕竟是我做错了,只是你……”说到这里他不愿意再继续下去,眼睛看着远方。

他看了看脚下的河水,闭着眼睛,用隐忍而克制的声音喊我:“笑笑……”

停顿一下,他才恢复平静,继续又说:“你说得对,我确实是个虚伪的胆小鬼,甚至都不敢承认自己喜欢你。”

他看着我的脸,一字一句说得那么真切。我的心又开始抽痛起来。

为了避免四目相对的情形,我就一直望着河岸的景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岸上的风景和我预想的一样美好,湛蓝的天空下,山明水秀,前方就是遍布鹅卵石的河床,小河流水淙淙,叮咚作响,四处鸟语花香,暖暖的风吹来,说不出的清爽舒适。

静默了一会,我先开口说话。

“夏寻——”

“嗯!”

“模拟考的时候你听的是小野丽莎的歌吧!”

他没想到我突然说起这个,侧过了脸说:“是啊,你听见了……”

“嗯。”

转脸看看,夏寻正出神地望着前方,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像是在习惯性的发呆。

“夏寻?”我突然转过脸看着他。

“嗯?”他问。

“谢谢!”

“谢什么!”

风掠过我们,吹起了我的长发,看着远方的河岸我轻轻地笑起来。

“谢谢你陪我一起来这里啊!”

他看看我,疑惑地问:“怎么忽然说这个……”

看着眼前的人我忽然就想到了颜开,避开夏寻的目光,我说:“为什么有的人一想起来就会觉得心疼,可是你就是偏偏控制不了,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他呢?”

犹如星辰满天的那个夜晚,还有第一次的拥抱的时刻,有的画面,有的感觉,即使是经过再久的时间,也无法忘却。

夏寻说:“其实能感觉到痛,很好……”

“为什么?”

夏寻目光越来越深,仿佛喃喃自语一般:“因为……有人为你痛,证明他是真的在乎你。如果你是为别人痛,那至少也能证明,你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

我盯着河对岸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一瞬间,心里一下解脱了似的。我的眼里有泪光,嘴上却笑着说:“夏寻,我突然很想听那首小野丽莎的歌……”

“嗯,好啊!”他把耳机取下来一只,塞进我的耳朵里面。

小野丽莎浑然悠远的声音,在这万籁俱寂的小树林里响起。这样的歌,这样的环境,相得益彰,有了别样的纯净,宛如天籁……

我听到夏寻用低低的声音在轻声唱着:“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 to the place, i belong west virginia mountain momma, 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我的喉咙已经哽咽,默默流着眼泪,咬住了嘴唇,轻轻地跟着一起哼着。

第二天,告别了表舅一家,告别了久违的平静和温馨,我们踏上了回家的旅途,忽然觉得这段日子,我的生活就像是偶像剧一般,充满了跌宕起伏的桥段。这两天突然安静下来,我反倒觉得有些无所适从,真是奇怪的感觉啊!

只是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回到家的当天下午,我翻出夏寻给我的手机,插上电,突然间,跳出一条短消息:

“夏寻,我回来了。”

发件人上写着三个字——杜欣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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