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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只觉得心里被胀得满满的。他的柔情蜜意,仿佛夏日里清甜的甘泉,那透明的泉水静静淌过我的心间。

第二轮的时候颜开赢了,他哈哈大笑:“说吧,你是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狠狠瞪他:“选真心话。”

他沉默了片刻,才给我出题:“我去北京比赛的时候,你用的那个陌生手机号码,到底是谁的?”

手机被偷,又吃霸王餐,那些狼狈的事情,我实在不想跟他讲,何况我的心里还是有点担心他会介意。我终于还是没有告诉他那是夏寻的手机,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一个你不认识的朋友,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回颜开没有说话,在月色下,他的眼睛里有波光在流动,他轻声地自言自语:“这样啊,是不认识的……”

他仰着头想了半天,忽然就笑起来说:“看来你这个朋友还真是对你很好,知道你手机被偷了,就马上把自己的给你用。”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笑容里面隐约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苦涩,让我的心忍不住也跟着微微疼起来。

夜晚的风有些大,他站起来,背对着我,投下落寞的背影,周遭婆娑的树影在他身下如流光般划过,而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一切在这繁星满天的盛夏夜幕下显得更加唯美,恍如站在梦中一般。

这一刻我很想知道,那张藏在逆光下的脸,到底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忧伤。

夜深了,我终于熬不住,困意袭来,我连眼皮都睁不开。颜开叹气说:“还说不困,快去睡吧。”我迷迷糊糊地被他拉回了帐篷。

颜开的手修长而有力,被他握在掌心里,温暖而安定。我没有拒绝他的牵引,只是在他转脸过来,四目相对时,两个人都是一阵恍惚。我只觉得内心前所未有的安定。

当他领着我进帐篷的时候,我却愣住了,原来帐篷里面他早就准备好了两个睡袋。

我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你有两个睡袋,害我熬这么久。”

他好像把我看透了一样,笑得十分狡猾:“你说你这个人满脑子都装了些什么,怎么一点都不纯洁呀。”

我一时窘迫得不行,还想狡辩:“我哪里有……”

后面的话来不及讲,脑袋就蒙掉了,因为颜开柔软的唇已经贴上了我的额头,落下一个缠绵而温柔的吻,暖暖的感觉立即在我心里洋溢。那是一种让人沉溺其中的头晕目眩的感觉。

我还陷在无限的遐想中,颜开轻轻拍拍我的肩膀说:“睡吧。”然后他自己钻到其中的一个睡袋里去了。

这一夜,我竟然睡得很好!

早上,我在鸟儿的叫声中醒来,睁开眼睛,身边的睡袋里面早就没有了人影。

我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在帐篷外面,我看到颜开正在清理昨晚上生火留下的痕迹。他回头看到我,走过来,笑眯眯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送给我?”

“什么?”

他把手伸到我面前,手心朝上一展,那个带着闪烁灯的手机链静静躺在他的手心里。

“怎么会在你这里?”

“是你昨天掉在草地上的,是准备送给我的?”他问。

我还在为自己的大意懊恼,颜开却会错了意,他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不然,是要送给那个借你手机的人的?”

我抢过他手里的手机链:“不喜欢就算了,也不用找这样的借口拒绝吧。”

他眼睛里面的光骤然一亮,不确定地问:“真的是送给我的吗?”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嗯,我选了很久。”

他从我手里轻巧地把手机链夺过去,笑眯眯地说:“我很喜欢,真的,我非常开心!”

在晨光的照耀下,昨夜看起来阴森森的地方褪去了暗色。在薄雾的萦绕之中,灌木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让人舒适的味道。我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颜开愣了愣问:“笑笑,你怎么了?”我却一个劲地傻笑起来。

他的声音,像是夏日的暖风,轻轻低吟就可以温暖我的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把手机链挂在了手机上面。颜开笑得眼角弯弯地看着我,握着手机的手伸到我面前晃了晃说:“你看,是不是很合适?”闪烁灯一闪一闪,映照在他的眼睛里,里面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我微微点头,偷偷地笑,垂下头的瞬间看到脚边,两个长长的影子融在了一起。

在午饭前,颜开把我送到市区。金色的阳光细碎地洒在我和他的身上。我从秦岚的家里取了书包,颜开就绕道送我回去,沿途又一次经过上次买手机链的精品店。

他肩上依旧背着大大的登山包,挡住了他大半个身子。不知道为什么颜开突然停下来,背对着我用低沉的嗓音问我:“笑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抬眼,愣住了。半晌过去,颜开才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他似乎在很认真地考虑着什么。他微眯着眼睛,背光下看不清他眼里的神情,只觉得他的视线如寒光一般,照在我的身上。在这个闷热的夏日午时,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小声低喃:“我、我瞒你什么了?”

颜开看了我很久才问:“你是不是和夏寻一起拍了大头贴?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指着精品店外面的大头贴墙,凝视着我的眼神越来越冷。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视线停在大头贴墙上,我和夏寻的大头照被贴在了精品店里最显眼的位置。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重新转过头,对上颜开冷得掉渣的目光。我无法正视这样一双迫人的眼睛,我移开视线,深吸一口气说:“我是和夏寻一起拍了大头贴,那又怎么样?我不知道送什么礼物给你才找到他帮忙挑礼物,和他拍大头贴只是为了谢谢他。”

颜开冷笑了一声说:“谢谢他?真的只是这么简单?”

颜开的问题有些不可理喻,我摇头说:“我不觉得答应他一起拍大头贴有什么问题,反倒是你让我觉得想不通,之前我以为住我们小区的人是你,去还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开门的人是夏寻。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可是你莫名其妙就消失了。我找不到你,结果手机被人偷走了,还是夏寻去帮我追的。虽然手机最后都没有追回来,可是我还是想好好感谢他。”

天空有些黯淡,刚刚还炙热的阳光一下隐在云层后面,原本强烈的光线也暗了下来。颜开看着我的眼神一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是想质问你,只是我突然看到你们在一起的样子,没办法不在意。”

看着他别扭地转过脸,我才恍然大悟,难不成他是吃醋了?我的心里居然甜丝丝的,比吃到瑞士糖果更加甜蜜。

他突然走到大头贴墙前面,轻松一扯就把我和夏寻的大头照撕下来一截。

精品店老板听到动静冲出来,冲颜开大声呵斥:“你干什么!”

颜开不顾精品店老板的责问,转过头问我:“这些大头照不会是你们自己贴的吧?”

“当然不是。”

颜开伸手指着大头贴问:“这是怎么回事?”

老板注意到颜开身边的我,很快明白了缘由,可她竟然没当回事,居然还得意地笑了笑说:“怎么样,不错吧!”

“不错个鬼!”老板的话惹怒了颜开,他伸手把剩下的半截大头贴扯了下来,撕了个粉碎,“你有没有一点法律常识?未经当事人同意就把别人的照片贴出去,这是侵犯肖像权!”

精品店的老板一脸震惊的样子,慌忙狡辩:“我是看他们特别上相才多印了几张出来,贴在外面当广告用。又没有用他们的大头贴去做什么坏事情,你们这些90后不是最爱自拍吗?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说什么!”

“撕了我这里的贴纸算什么,网上照片更多。”

我也生气了,问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把这些图片都传到论坛去,就算你们都撕又有什么用,有本事把整个网络都废了……”

“靠!”颜开大骂一句,一脚重重踢在了大头贴的机器上面,好像还不解气,顺手就拧开一瓶矿泉水甩在机器上面。

只听到“咚”一声响,我们来不及去看机器被砸成什么样子,趁着老板反应过来之前,颜开赶紧拉着我逃离了现场。

跑了很远我们才气喘吁吁停下来,两个人站在路边喘着气,相视而笑。

“你跟夏寻认识很久了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问他这个问题,只是感觉上他们应该是很早就认识的。

颜开脸上的笑容停下来,收敛了些情绪,淡淡地说:“其实也不是很熟,我只是认识小时候的他。”

我还想开口问他,却突然被人打断。

“笑笑。”身后传来一个熟悉而又严肃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正如每次老妈发飙前的低吼一样,让我的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颤颤巍巍回过头去,看清楚此刻站在身后的人,我脸上一僵,怯懦地喊了一声:“妈……”

老妈手里提着菜,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颜开。我的心里一紧,刚刚跑得太急了,都忘记了这个街口是老妈买菜回家的必经之路。

颜开听见我的喊声,稍稍一愣,立即反应过来,礼貌地喊了一声:“阿姨好。”

老妈用审视的眼光扫了颜开一眼才点点头,把视线转回到我身上,询问道:“这是你同学?”

我们班那张集体照被我扔在老妈那里保存着,说不好回去以后老妈真会去查。正想着该怎么向老妈解释颜开的身份,颜开突然开口说:“阿姨,我是秦岚的表哥。”

我和老妈均是一愣,全都看向他。

颜开煞有其事地对我老妈讲:“我是顺道送笑笑回家的。”

听了他的话,老妈迟疑了一下,抬眼说:“这样啊,那谢谢你。”客套话讲完了,老妈一抬眼,对我使了个眼色说:“还不过来帮我提东西。”

我忙不迭跑过去,站到老妈身边。老妈瞪我一眼,把手里的几个袋子塞我手里,再看看颜开,和颜悦色地说,“那就送到这里吧,麻烦你了啊,笑笑还不快说谢谢。”

“谢谢,表哥。”我的嘴角牵强地动了动,笑得有些僵硬,反倒是颜开极其自然地说:“不用这么客气。”

老妈终于不再直勾勾地盯着他了,扯了我就说:“走,回去看书去。”

我的脑袋还在发蒙,就被老妈拽着回家。回头看看颜开,他正目送我们离开,眉毛挑起,魅惑的眼睛眯起来,嘴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正对着我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他笑得那叫一个奸诈,简直就像一只诡计得逞的狐狸。

回去以后自然免不了被老妈盘问:“秦岚什么时候有个表哥啊,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转,就冲口而出:“人家表哥是从外地过来的,没看见背着一个那么大的旅行包啊。”

老妈仔细想想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就提着菜进厨房了,转身的时候她还嘀咕了一句:“这么讲起来,他和秦岚好像长得是有点儿像。”

等老妈进了厨房,我捂着肚子躲进房间里面哈哈大笑起来。

晚上,我发信息给颜开:“我妈说,你跟秦岚有点像。”

信息铃很快响起来:“哈,秦岚那么白,你这不是变着法讲我是小白脸。”我看着信息,倒在床上乐,心里琢磨着,要是告诉秦岚,有人说她和颜开长得有兄妹相,还不知道她会笑成什么样子。

我趴在床上按下几个字:“难道你不是吗?”

刚发过去一会,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刚接起来就听见那边讲:“唐笑笑同学,你是不是找抽呀?”

电话那边一阵闹哄哄的,我问他:“你在哪呀?怎么这么吵?”

“有几个很久没见的朋友说出来聚聚……”话说到一半,电话那边颜开的声音突然被另一个声音取代了,“喂,你老公现在在我们手上,半个小时后到步行街口处来领人。”

“去你的。”电话里又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打闹声。颜开很快把电话抢回来,笑着说,“他们是闹着玩的。对了,你要不要过来?”

坐在床边,我想起颜开之前说过的话、他茫然的眼神,几乎是没怎么思考我就开口答应说:“好啊。”

恰巧,今晚老爸的公司要加班,老妈又去外婆家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拿了钥匙和手机就往门外走。出了楼梯,外面淅淅沥沥居然飘起小雨。我抬起头,随风轻斜的雨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朝我飘过来。

那一刻,我完完全全沉浸在能见到颜开的喜悦中,根本没有想到一场巨大的变故正在前方等着我。我怀着满心的欢喜,撑起一把伞走进了雨雾中……

打车到了步行街广场,雨已经停了。夜幕下的城市中心永远都是霓虹闪烁,流光溢彩。车停在约定的地方,远远就看见两个人站在路边等候。两个人的身材差不多,可我却一眼就在两个人当中认出了颜开的身影。

付了钱下车,我不急着走过去,贪婪地看着此刻和朋友待在一起的颜开。他向来给人的感觉是温和中带着疏离,然而此刻的他看上去更像是卸下防备的大孩子。他舒展了眉眼,跟身边的人打打闹闹。我是第一次看见他那么欢畅淋漓的笑,在他身边的一定是他很好很好的朋友,所以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吧。

我慢慢向他们走过去,颜开看到我,走过来拉着我说:“怎么一个电话就把你骗出来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却听到另一个声音说:“哎呀,颜开你居然把你女朋友藏起来。”

抬头一看,那人身形也很修长,细长的眼睛微微挑起,一脸桃花绽放的样子,声音听上去很熟悉。

那人笑了笑,朝我摆手道:“Hi,不好意思,电话里开了个玩笑。”被他这么一讲,我才想起刚刚电话里面的声音原来是他。

颜开作势就要踹那人,随后回头对我说:“别理他,我们走吧。”

那个人轻松闪开颜开的一脚,也不恼,笑嘻嘻走过来捶了一下颜开的肩膀说:“行啊,兄弟,居然躲起来谈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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