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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血溅旗下,死于非命

那么,这对姑侄接下来该怎么做呢?两人接下来进行了明确的分工。太平公主由于地位尊贵,不方便出头露面,于是就负责幕后策划;而李隆基因为年纪小,又是一个爱玩儿的公子哥,他出面呼朋唤友,自然不会引起韦后党羽的注意,所以组织军队的工作便由他来负责。

当时的北衙禁军统称御林军,下面又分为飞骑和万骑两个子系统。李隆基和万骑的两个中级军官葛福顺和陈玄礼往来频繁,交情甚好。李隆基是如何跟这两个人搭上关系的呢?这要从景龙三年(公元709年)中宗李显搞的那次南郊祭天大典说起。当时李隆基正在潞州担任别驾,后来奉旨回京参加祭天大典。

当他发现担任亚献的竟然是韦后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时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个韦后野心勃勃,有篡夺李唐皇位之嫌。于是从那以后,他就开始和军中之人交往了。万骑在唐朝军队中的地位十分重要,它本来是唐太宗组织的一支贴身骑射部队,最初只有百十来人,号称百骑。这些人各个人高马大,身体强壮,武艺高强,专门负责在皇帝出门打猎时保护皇帝的安全。随着皇权逐步加强,这支队伍的规模也日渐扩大,达到了一千人左右。

当年,太子李重俊政变时,便是用的这支部队。后来,这支队伍阵前倒戈,中宗由此捡回了一条命,为了表彰这支队伍的护驾之功,中宗又将其规模扩大到了一万人左右,号称万骑。身为皇帝的贴身护卫,这支队伍一直是皇帝身边的最后一道防线,所以地位十分重要。在李隆基看来,如果能够控制万骑,就等于控制了皇帝。所以,李隆基便把目标锁定在了这支队伍上。

李隆基当时有一个叫王毛仲的贴身侍卫,此人乃高丽人,后因战败,其祖上成了高宗的战俘,他也就成了官奴。王毛仲为人十分机灵,处事灵活,武艺又好,便被李隆基看中,让他当了自己的私人侍卫。按当时的规定,万骑便是从官奴之中挑选的,所以当时很多万骑将领,都是王毛仲的玩伴。

有了这层关系,王毛仲就被派上用场了。李隆基先派王毛仲到万骑去找昔日的好友叙旧,时间一长,王毛仲就结识了一批万骑的中层将领。随着他们之间的交情日益加深,王毛仲便把他们纷纷引荐给了李隆基。李隆基一向为人大方豪爽,而且擅长各种游戏,有事没事他就找这些人一起玩乐,万骑的军官们都觉得这个王爷十分和蔼,没什么架子,所以都很喜欢他。

就在太平公主和李隆基暗暗集结势力时,有两个人前来投奔了,一个叫刘幽求,一个叫钟绍京。刘幽求在武则天当政时,曾担任县尉。此人十分聪明,但却心高气傲,由于和本州刺史大人不和,一气之下辞官而去。后来,他再度入仕,可仍然是个小小的县尉。当初张柬之等五个大臣策划神龙政变时,刘幽求曾游说他们彻底剿灭武三思的势力,结果被五大臣拒绝了,后来五大臣相继被武三思害死,刘幽求再一次沉寂了。中宗去世时,他已年过五十,可前途仍是一片渺茫。

钟绍京,出身小吏,擅长书法,曾为武则天题过很多匾额。因为出身低微,钟绍京虽然有些才华,却始终不能高升。到中宗执政时,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苑总监,主管长安城北面的皇家禁苑,这是一个管物不管人的官职。可以说,这两个人算是同病相怜。可虽然如此,这两个人还是渴望有一天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此时正值朝廷政局风云变幻之际,这两个人决定要为自己寻找一个靠山,希望日后能借此靠山飞黄腾达。

他们所选的靠山就是太平公主和李隆基。他们知道,此时的太平公主和李隆基势不如韦后强大,为了和韦后抗衡,他们必然会不拘一格延揽人才,以充实自己的阵营,增加和韦后斗争的砝码。

由于这两个人都是文人,所以他们自然也就成了太平公主和李隆基的智囊。另外,钟绍京是苑总监,长安城的禁苑就在皇宫的北面,从禁苑的最南端出来就是官城的北门玄武门,而进入玄武门,就到了皇帝的后官了。这样一来,太平公主和李隆基就等于是占得了地理优势。

直到此时,整个政变的前期准备工作都就绪。就在太平公主和李隆基研究具体起兵日期时。突然发生了两件事,这两件事便成了整个政变的导火索。这是怎么回事呢?

当时韦后身边有一个叫崔日用的人,此人出身名门望族博陵崔氏。起初,他和宰相宗楚客私交甚好,无话不谈。一次,两人闲聊时,宗楚客对崔日用说:“现在韦后已经万事俱备,只要清除了相王和太平公主二人,就可马上登基称帝,到时候咱们二人都会大有作为。”

其实宗楚客虽然与崔日用相交多年,但他根本不了解崔日用的为人。和宗楚客相比,崔日用看人还是挺准的。他一直在冷眼观察韦后和太平公主这两股势力,也听说此时太平公主他们正在酝酿政变。现在听宗楚客这么大言不惭地吹牛,他很有一种站错队的感觉。一直以来,崔日用在心里很鄙视宗楚客,在他看来,像宗楚客这样的人根本没资格当什么佐命功臣。夜里,他躺在床上又把所有的一切都仔细地分析了一番,最终决定离开韦后,投奔太平公主和李隆基。

可是如何让太平公主和李隆基接受自己呢?想来想去,他想出了一个主意。这天上完早朝,崔日用立即换上便装,来到了宝昌寺,找到一个和尚,对他说:“你赶紧去找李隆基,告诉他,韦后很快就要对李唐宗室动手了,让他们早做打算,我可以在内部帮忙。”和尚听后,立即起身,直奔李隆基处,将这一消息禀告给了李隆基。

李隆基当即决定加紧行动,准备政变。

就在这时,第二件事发生了。是什么事呢?前面说过,中宗死后,韦后立即把两个韦家子弟、自己娘家的外甥和安乐公主的丈夫武延秀安排进了左右万骑。这四个人都是韦后的亲信,很受韦后信赖。可他们都是纨绔子弟,从没在军队待过,如今被韦后派到了军队里,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何跟士兵们打交道。由于他们是被韦后直接安插到里面的,所以在军队里没什么根基,两人总是担心军人们不服。

怎么才能在军队里立威,让这些士兵们服从自己呢?于是,他们便整天无事生非,故意找茬儿,常常对士兵们拳打脚踢。这些万骑士兵都是皇帝的贴身侍卫,各个心高气傲,本来就看这两个无能的上司不顺眼,现在他们居然敢对自己大打出手,简直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他们就去跟自己的队长葛福顺和陈玄礼诉苦。葛福顺和陈玄礼见自己的弟兄无故挨打,心里也很不舒服,于是就去找李隆基诉说。

李隆基听了葛福顺的话,顿时心里一动,使起了激将法,他对葛福顺说:“韦家子弟这么欺负你们,你们真想这么忍下去吗?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虽说名义上是将军,其实还不就是几个光杆司令!只要你们二位发话,还怕弟兄们不听你们的吗?”葛福顺和陈玄礼这两人也是明白人,一听李隆基话里有话,马上就说:“只要王爷您肯出头,我们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听葛福顺和陈玄礼如此表态,李隆基心里顿时有底了。

就在李隆基这边已经做好军事准备时,太平公主也想出了具体的行动方案。

按照她的想法,政变应该分五步走。

第一步,李隆基提前进入禁苑,埋伏于钟绍京家中,以方便就近安排事宜。

第二步,由葛福顺率领手下将士杀死韦后派去的统帅,夺取禁军指挥权,如此可以确保军队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至于内部分化,腹背受敌。

第三步,在禁军夺权后,李隆基亲自到玄武门坐镇指挥,葛福顺和陈玄礼分别率领左右万骑突入宫城,在凌烟阁前会合。

第四步,在接到葛福顺等人会合成功的信号后,李隆基再率军突入官城,指挥捕杀韦后、安乐公主等人,彻底肃清宫内的政敌。

第五步,崔日用率军肃清官外的韦氏势力,防止韦氏势力从外面反扑。

唐隆元年六月二十日深夜,政变正式开始。然而让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政变刚刚开始时,王毛仲跑了。见王毛仲一跑,苑总监钟绍京也打起了退堂鼓。之前说过,这个王毛仲是李隆基的贴身卫士,也是李隆基和万骑之间的联络人。李隆基在得知王毛仲逃跑的消息后,大吃一惊,士气大挫。

而更让他丧气的事还在后面。

这天黄昏时分,按计划,李隆基换上一身普通工匠的衣服,和刘幽求一起来到禁苑之内,打算在钟绍京家和葛福顺、陈玄礼两人会合。很快,他就来到了钟绍京家的门前,就在他举手敲门之时,钟绍京变卦了。他担心万一政变失败,自己不但得不到好处,还人头不保。于是任凭李隆基怎么敲门,他都不肯开门。这可把李隆基急坏了,就在李隆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时,屋子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只听她说道:“你辅佐皇室,这是为国家出力,神仙会保佑你的!再说了,你已经和他们同谋,就算现在反悔,日后调查起来也难逃一死,还不如冒险拼一把呢。”钟绍京一听,恍然大悟,对啊,如果我临阵退缩的话,到时候岂不是两头不讨好吗?于是,他便打开房门,让李隆基进去了,原来刚才说话的女人正是钟绍京的妻子。

李隆基等人走到屋里,心里悬着的石头才算落了地。对于钟绍京临阵退缩的行为,李隆基并未怪罪。就是因为钟绍京妻子的一番话,一场危机终于得以化解。

李隆基一行人一直在钟绍京家等到晚上九十点钟。这时,他们走出房门一看,正好天降流星雨。刘幽求兴奋异常,忙对李隆基说:“天降流星,乃是吉兆,我们还等什么,赶紧行动吧。”

李隆基当即给葛福顺使了个眼色,葛福顺立刻率领一队万骑将士,直奔北衙禁军的营房。此时,把守营房的人都已睡着。葛福顺二话没说,当即下令士兵向韦播、高嵩的头上砍去。士兵手起刀落,眨眼之间,两个人的脑袋就砍了下来。葛福顺拎起血淋淋的人头就在营房里大叫:“韦后毒死先帝,想要篡权。今夜我们要杀死韦氏,奉相王当皇帝!只要是韦家的人,一个都不留!谁要是怀有二心,帮助逆贼,日后定株连三族!”

万骑士兵们早就对韦家的几个将军恨之入骨了,听葛福顺这么一说,当即表示愿意追随葛将军。北衙禁军的另一支队伍飞骑见韦氏委派的将军的人头已经落地,也都表示服从。很快,葛福顺就将人头带到了李隆基面前,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韦氏委派的将军已被砍死,无论胜败,都必须要坚持下去!

此时,钟绍京率领的是两百多名丁匠,携带斧头或锯打破了宫殿诸门。李隆基则率领军队,在玄武门外静静等待着。此时的他已经自信了很多。在政变士兵的影响下,诸门守兵、各营部队甚至在太极殿守护中宗梓宫(灵柩)的卫兵也都纷纷倒戈,加入了政变部队。

韦后闻讯后,慌忙逃进了飞骑营里。这里的将军是她的心腹,她本以为躲在这里就可以安然无恙,可此时这里的将军早已上黄泉了。

韦后看见一个将校,立即喝道:“有贼攻来!让哀家暂时躲在这里!”

将校回道:“你才是贼!我们都是拥护相王、要中兴大唐天下的人!”

说完,就将韦后的头砍了下来,然后送到了李隆基面前。

“将尸体弃于市!”李隆基冷冷地命令道。

此时,安乐公主正在房里化妆,就在她对着镜子画眉时,士兵突然冲了进来。

安乐公主大吃一惊,忙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吵得那么凶?”

就在她刚要回头之际,一个士兵举刀向她挥去,顷刻之间,鲜血四溅,安乐公主一命呜呼了。此前,她的新任丈夫已经在肃章门前被斩。

见安乐公主已死,李隆基随即向后官走去,他是去找那个八面玲珑、诡计多端的上官婉儿去了。

李隆基一入官,上官婉儿便率众宫女,秉烛列队迎接,并且拿出自己当初与太平公主一起草拟的那份“上官版遗诏”(以证明自己是站在李唐宗室一边的),让刘幽求为自己在李隆基那里说情。但李隆基深知其左右摇摆,此时若放过,定后悔无及,“此婢妖淫,渎乱宫闱,怎可轻恕?今日不诛,后悔无及”,遂斩上官婉儿于旗下,此时的上官婉儿年仅四十六岁。

至此,这场精心准备的政变成功结束。就在政变结束一年之后,睿宗为其恢复了上官昭容的身份,且追谥其为惠文。

上官婉儿是历史上非常有才气的女子,她的一生可谓是坎坷传奇。虽然没有丞相之名,但却有丞相之实,这在中国历史上是独一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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