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文景睿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管家给他打电话说文老爷想见他,文老爷就是他的养父文一华。
文一华从没有这么早找他,也从没有让管家传话的先例,似乎一切都在预示着有大事要发生。
太阳还没有出来的冬日清晨,浓厚的雾气似乎要把整个天空都笼罩,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坐在餐桌前,相互沉默,苏大海原本就是一个沉默的人,苏海洋介绍了文景睿以后,他的眼神总曾闪烁出疑惑,但是这个沉默的男子,很快就将这样的疑惑掩饰得很好,这么多年的经历和风雨,早已经让他可以对什么样的聚餐都看得淡然。尽管,对于这些孩子的相聚离别,在外人看来,是多么富有戏剧性。
苏大海给文景睿夹油条,双手上的纹痕深陷,看得文景睿内心一阵阵感怀,却心中有些许小愧疚,不知道这个忠厚老实的男人会不会也如同文家人那样以为,他的归来,会抢走了他的孩子?
他多想告诉他,他不会抢走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任何一样东西,他羡慕这样平淡却其乐融融的家庭温度,但是他也有他的责任和生活要过。
只是此时,他知道,所有的言语也许都是徒劳,强壮出的欢笑有些辛酸,却要表现得那么淡然,只有这样,才会让他看起来不那么疲惫。
“小年是吧?以后多到家里来坐坐,只要不嫌弃我们这家徒四壁,就把这里当做你的家啊?”苏大海言语显得有些羞涩,这个不善言辞的男子,在同别人的言谈时候,总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别人神色的变化。太小心翼翼的生活,早已练就了他察言观色的本领。
“谢谢叔叔。”文景睿感激地道谢。
“别客气,多吃点。”
两个人简单地寒暄打破四个人的沉默,苏海洋和苏忆安却坐在旁边沉默无言,各自思考着自己的心事,却小心翼翼地不去打破对方。
苏忆安觉得自己是落荒而逃的,没有吃完就跑进房间拿起包往外走,文景睿站起身要去送她,却被他拒绝了。
昨晚从苏海洋房间内隐隐约约传过来的对话,一直在她的耳边缠绕。
“小安,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找你们,以前我们都小,我只知道我要保护你,可是现在我知道我已经在疯狂的思念中爱上你了。”微醉的文景睿声音有些迷糊,却清晰地在静默得空气中回荡。
“你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生活,你们不能有未来,不能因为我们的出现,就掩埋了你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和辛苦”
“哥,你知道吗?我宁愿不要这样的生活,我只要和你们在一起,我们一起吃苦也是幸福啊,我一点也不稀罕现在这样的生活。”
“可是,生活,不是我们想怎样就能够怎样的”
“大不了我不回文家去了”
“他们对你有养育之恩,我想,院长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我们这样,他希望,当年他引以为傲的乖孩子严小年,能闯出一番天地有出息。”
断断续续的对话,有辛酸,也有无奈。
可是能怎么样呢,严小安也讨厌这样的自己,觉得什么都无能为力,甚至连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疼痛都语无伦次。
他就要去和别人订婚了,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事,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的程欢坚定地说是苏忆安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文景睿,她不信,可是现在的心疼又是什么呢?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又太复杂了,她觉得自己需要好好一个人呆着调整情绪,害怕再这样看着文景睿的脸,那些往事所缠绕的情绪会让她失去理智。
爱情是伤人的,有些爱,一旦出口,可能就成了一把刀,会毁了他们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现在。
如若真的这么残酷的话,那她宁愿不要爱情,就这样陪着,似乎也很好。
没有眼泪,留下孤单落寞的背影,加快脚步往外走,走出这个熟悉熟悉到似乎每一个空气因子都混杂着文景睿气息的街巷。
走出巷子转角的苏忆安,却没有看到站在他身后呆呆望着她的文景睿,她不好过,他同样也伤楚。
走进文家大门,家中气氛有些诡异,文景艾见文景睿的车子开进花园,心中的大石块终于落了地,整理好着装,往大厅走去,去看一场她导演的戏。
文父文母吃完早点反常地没有去花园散步,而是端坐在大厅等着他的归来,一大清早就如此阵势,自然是将家中的帮佣都吓了一跳。
见文景睿走进家门,麦嫂急匆匆从里面走出来迎接,用眼神提示他里面的氛围并不好,文景睿感激地朝麦嫂点头致谢。
文景艾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口,委屈地看着文景睿,希望自己精心的打扮能够换来文景睿的眼前一亮。却不想文景睿并没有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半秒钟,而是径直走向端坐着的文父身边。
“爸,您找我?”对于文父,文景睿一直都恭敬,也尊敬他。
“来,坐,吃早餐了吗?”文一华示意文景睿在自己对面坐下,还未等文景睿回答,就招呼麦嫂:“麦嫂,给少爷弄点早餐来。”
“爸,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谢谢。”文景睿急忙致谢,并告知麦嫂不用忙乎。
“这么早就吃过了?”坐在旁边的付流云开口,坐在丈夫旁边,她很少开口,作为一个富贵人家的太太,她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样的场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总是能够把握得恰到好处。
“是。”
“那就谈正事吧。”付流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文一华打断。
“是。”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文景睿坐在对面,深呼一口气,似乎等待着命运给他的判决。
“景睿呀,你是这么大的人了,这么多年来,做事也很有分寸,这些我们都明白,也看到了你的成长和成熟,你能够成为文家的人,我们是由衷地感到高兴。”文一华表情稍显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