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滋味，对于文景睿来说，是最难耐的。那种心中充满恐慌，却又无能为了的无力感，就像千万条虫子，在腐蚀着他。
距离上一次去福利院，已经过去一周的时间了，可是，严小可的电话还没有打来。
这段日子，他晚上睡觉从来不关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电话。
开车的时候，也将音乐声音调得很低，害怕声音太大了错过电话。
每次电话响起，他都迫不及待地拿起电话，屏幕上显示着的名字和数字却让他失望。他在自己的脑海中构想了无数种严小可为何没有打电话来的可能性。
比如护工阿姨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弄丢了，比如严小可在外地事情耽搁了还没来得及回来，又比如，严小可已经忘记了自己。
可是，想了无数种可能，却万万没有想到真实发生的那一种。
吃完晚饭以后，文景睿习惯性地坐在飘窗上，看外面星星点点的星光，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文景艾没有敲门就走进来了，穿着棉质拖鞋的文景艾一声不响，到身边侍候文景睿才发现。刚想抗议，才发现，文景艾的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又不敲门？”文景睿没有转头，只是轻声问。
文景艾只是站在原地，没有言语，与她往常的活泼劲儿一点也不像。文景睿这才想起，这些天，文景艾有些反常，很少来他的房间，也不像以前那样主动跟他撒娇。
“有事儿吗？”文景睿转过身站起来。
文景艾却依旧不言语，表情还有些严肃。
“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这个，给你。”文景艾从手中拿出一张纸条，交给文景睿。
“这是什么？”文景睿接过字条，疑惑地看着。
“严小可，是你要找的人吧？”文景艾盯着文景睿，就像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严小可？”文景睿惊愣地看着面前这个反常的女人。
“我一直在想，这个消息，就烂在我自己的心底就好了，我以为我可以做到，我以为这样，你找不到他们，我就可以完整地拥有你了。”不知道哪里突然间到来的情绪，文景艾猛然间蹲在地上，语气抽搐着，艰难地说完这段话。
这是赤裸裸的表白啊，只要不是智障都能够听明白其中的意思的，可是让文景睿怎么去接受这样的言辞？
“可是我做不到，一切都不是我自己想象的那样，我以为，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一定会发现我对你的在乎的。可是每天看着你那么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你的电话，每天晚上一个人那么失落地坐在阳台上，我的心就疼，特别特别的疼。”文景艾低着头，断断续续地说。
“所以，我决定，把这个纸条还给你，这是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我知道，你知道我这样做一定不会原谅我的，但是只有这么做，你才会开心，你开心了，我想，我才能开心。”不理会站在原地的文景睿还没有反应过来，文景艾继续说道。
“你说什么呢，赶紧起来，我是你哥。”文景睿拉起文景艾，表情严肃。
可是文景艾却不理会他。
“那天，这个叫严小可的人打电话来，说是你在福利院的伙伴，我恐慌极了，你知道吗？这些年，我都在做着这个梦，福利院的人来把你抢走了，就这样活生生地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我那么害怕，可是你头也不回，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离开的时候，连背影都那么冷漠决绝。我真的很害怕，每天都在害怕这个梦境会成为现实。所以，我记下那个号码以后，就把通话记录删除了，我不想要你离开我，不想要你离开我的生活。”
说着，将身子靠近文景睿，紧紧抱住他，力道之大，让文景睿怎么也掰不开她的手。
“小艾，你别这样，再这样哥真生气了啊。”文景睿挣扎着，但是看着文景艾的模样，又生出几分心疼，纯粹属于哥哥对于妹妹的那种心疼。年幼时候在澳洲相依为命的那些年，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是很深厚的。
“可是看着你每天都那么不开心，我才知道，只有你开心，我才能开心。看着你那么不开心，我才知道，自己原来想要把你禁锢在身边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文景艾不管不顾文景睿的反抗，下定了决心要将这憋在心里太久的话一股脑儿说出来。眼泪沾湿了文景睿的衣衫。
“你疯了是不是？”文景睿重重地将文景艾的手放下来。却因为用力过猛，文景艾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我没有疯，这些话，是我一直都想要告诉你的，我担心今天不说出来，就没有机会了。你看看你，只要有一点点关于福利院的消息，就让你那么紧张，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啊？”坐在地上的文景艾，说话的声音开始激动起来。
“你不要说了，你现在不清醒，我送你回去。”文景睿弯下身子要去拉文景艾，却被文景艾一手甩开。
“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清醒得很，是你不清醒，你知不知道，原来的福利院已经没有了，你已经回不去了。”声音歇斯底里，带着哀怨的哭腔，
“走吧，哥送你回房间。”被文景艾的语气软化，文景睿也不忍心那么强硬。
“不要，你不是我哥，从来都不是。”文景艾用力甩开文景睿的手，双手捂住脸颊，哭出声音。
一起生活那么多年，对于文景艾的性格，文景睿很清楚，这个时候跟她争执，只会更加混乱，他能做的，只能静静地看着，看着她自己平静下来。
“我知道你肯定会怪我，怪我删了通话记录，怪我不告诉你那个人给你打过电话，可是，景睿，我是真的爱你，难道你不明白吗？”平静了一会儿，文景艾抬起头，抓着文景睿的手，哀求着他。
果真，在这个世界上，也许每一个人都会碰上那么一个人，叫做什么呢？冤家？还是克星？让你心甘情愿得委屈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