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争拉着我进了一间二楼的包房然后又让服务员给我们倒上红酒,他告诉服务员说你可以出去了,有事我再叫你。我看见苗争把包房里的灯全给关掉,然后用自带的打火机发出的微弱光芒做为火把,从橱柜里拿出来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蜡烛台摆放在了餐桌上点燃,瞬间就让我感觉到了温馨浪漫的氛围。
我说:“这都是你想出来的不是别人教你的吗?”他说:“是啊,难不成我还能有问题电话连线我大学导师,这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你是不是感觉我特了不起。”我说:“看把你美的,电视剧里这种情节天天都在上演,你不用学也能耳濡目染了。”
他说我们先喝口红酒热下身吧,你一定没有尝过这么美好的味道。我学着他摇了摇我的酒杯然后就喝了一口我酒杯里的红酒,但却被它既不是啤酒又不是白酒的味道弄得恶心反胃,我说这是酒吗,怎么那么难喝?苗争说这当然是酒了,而且还是正宗的拉菲,要三千多块一瓶,你千万别和我说它不好喝,这可比你喝过的茅台酒贵多了。你再好好品品,咱虽然不是小资也得装成小资那样喝这种酒才会有味道。
我学着他嘴上的功夫又喝了一口我酒杯里的红酒,这才感觉到有了点葡萄的味道,我说那我们就干喝酒不吃饭了啊,一会喝醉了怎么办?我肚子还饿着呢。他说怎么能干喝酒呢,然后拍了拍手我就看见一男服务员穿着燕尾服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在我和他的面前各摆放了一盘八分熟的牛肉和一盘鹅肝。我确实是吃不惯西餐,虽然知道左手拿叉右手拿刀,可是盘子被我用刀叉击打出的声音让人听了抓心挠肝,我想不管是谁听了这种声音都会立刻没了食欲。
包房里被用cd机播放出来的肖邦钢琴曲烘托得有如梦幻,苗争说我俩喝杯交配酒吧,这么浪漫的场合还有美妙的音乐简直就是人间天堂。我说好啊,不过你得能说出和我喝交杯酒的理由。他说是啊,刚才光顾着吃饭了,到现在我连和你说声生日快乐都没来得及,祝我亲爱的张小雪你29岁生日快乐。
就这样,那天在独光和肖邦的钢琴曲见证下,我一饮而尽,和我认为能够包容我的那个男人苗争喝了我人生中第一杯交杯酒。有快乐更有感动。
我坐在苗争的车里等待着他把我送回家,我心情愉悦,电台广播里播放着汪峰唱的《北京北京》,我跟着节拍,旋律优美的也唱了出来。我妈打电话问我今天的生日和谁过的,开心吗?我说开心,我是和苗争一起过的,他带我去吃了西餐还喝了红酒。我有点喝多了,意识赶不上了语言的速度,很多话不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我妈说葡萄酒有什么好喝的,十几块钱一瓶我家楼下的超市里就能买得到。我说妈你说的那是通化葡萄酒,不好喝,他请我喝的是拉菲,要三千多块一瓶。我妈说怎么那么贵,他会不会过日子啊?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说好说坏,我得到的都是我妈悲观的回答。我说:“妈你打电话过来有事吗?”我妈说:“我就想问你什么时候回家过年,这回你能把你的男朋友苗争带回来吗?”我说:“我还要参加小艾年前的婚礼先不急着回家,苗争他过年去不去我家我还没有和他商量过,到时候再说吧。他的照片不是让你看过了吗,他真人长得和照片一样。”
我挂了我妈的电话第一时间问了正握着方向盘开车送我回家的苗争说你今年能去我家过年吗?我思前想后,却还是让自己的利益占了上风。我刚才没敢和我妈说我正坐在苗争开的车里往我大兴的家里赶,我妈要是知道了他酒后驾车一定会说他不知道危险吗,外国啤酒劲可大了,赶快靠边停车。
苗争脱口而出,根本就没有思考的意思,说今年可能不行,我和我爸妈都已经说好了我今年回家过年,我去年就没有回家,等过完年了的吧,过完年了我一定去拜访叔叔和阿姨。
我得到了他的回答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妈,并不是因为现在太晚我怕影响了我妈休息,而是长痛不如短痛。我工作了以后这几年都是这样,我在外面说我有男朋友了,可是一过年回家我就暴露了自己的谎言说我还是一个人。如果说善意的谎言也分个三六九等,那么我的这个谎言一定是最底的那一等。刚才苗争带我去了建外soho一个公寓让我参观,这虽然不是他买的房子只是他刚亲手设计完的别人的房子但我站在里面还是感觉到了家一样的温暖。房间内的主色调是黑与白的并行交错,一把摇椅一只天文望远镜,简直就和我的那个终极梦境里看到的一模一样。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在北京三环以里的高层住宅里有我一套二居室的商品房,我想这个房子的女主人也应该会像我一样忘乎所以。
我把视线从思想里抽拉出来,看着车窗外绚丽多彩的长安大街,仿佛我可以做到时空穿越,它曾带给过我最刻骨铭心的回忆,可是如今我却愿意把它们全都抛弃到宇宙的最边缘,那里冰天雪地寸草不生,即便是突然有了一个小小的波澜也会被吹来的冷风瞬间冰冻得没了扭动的身躯,无法再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海啸冲垮一切。我也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跟着我心爱的男人坐在他的车里穿梭于夜晚的长安街东西两头,看着北京冬日里的小夜景,车里却是暖暖的好像是两个季节。我为了能够成为真正的北京人,和我心爱的人与其他拥有北京户口的人一样平等的生活在这里,不再被别人叫成了是异乡客,我一直都在用我的青春努力地去换取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开心也好不开心也罢,只要是能与我心爱的男人生活在一个我所喜欢的城市里再苦再累我都会坚持地走下去不离不弃。可不离不弃这四个字又谈何容易,人的心在里面,思想也在里面,不到了生命的尽头就有可能不不离不弃。
小艾拍婚纱照的那天,我、厉娜和马兰花悉数到场,先是在她的位置在五环边上的那个婚房集合,然后又全都陪她去了位置在东四南大街上的那家叫做百年好合的婚纱摄影店,而且这家婚纱摄影店的老板还是马兰花的大学同学小董开的,价格可以给我们优惠到用在北京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小艾是尽可能地把她用在这回婚礼上的费用压缩到了最省,拍婚纱照是一方面,结婚用车基本上都是从朋友、同事或是朋友的朋友那里借来的,所以不是清一色的奥迪或中华,而是万国牌什么车都有。小艾把这回举办婚宴的饭店安排在了我们公司的协议酒店,是我们公司每年的年会都会去的一家三星级的酒店,她的那个位于五环路边上的婚房里需要用到的一些挂件和其它她突然想到需要临时救场的东西也是小艾给我列了一个清单,逼着我不给工钱让我帮她没日没夜地从淘宝网站买回来的战利品。
小艾和我说过她准备把自己的婚礼弄得与众不同,婚纱照也同样不能毫无新意,所以她学着大牌明星也弄了一个伴娘团和一个伴郎团来为自己的婚纱照增添特效。伴娘团的首选是我、厉娜和马兰花,而请来的伴郎却全都是李国泰的保安同事们,当他们脱下了土气的保安服装,换上了帅气的黑色西装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这才发现,原来在对面的写字楼里以保安为职业的年青小伙们比我的办公室里整天都是面对着电脑被辐射得千疮百孔的白领男士们还要英俊帅气,在平日里我对保安身上穿的那套行头不敢有多大的恭维,他们的服装设计师被职业的要求局限得学无用处,但是人的底子很重要,他们一进了摄影棚却也能够风光乍现。
为了把小艾的婚纱照能拍得万里挑一,这回马兰花还逼着她的已经是做了全职老板的大学同学小董出山,拿起单反相机再次充当了摄影师的角色,我这才知道他那同学有一年半多的时间没有动手拍过婚纱照,而是用了大把的时间来数手里厚重的钞票,也多亏了他同学多朋友多,即便是在这条路上的另外两家婚纱摄影店全都关门歇业,可是他家的生意却依然能够做得风声水起。
老板让一工作人员把店里的价格表拿过来,然后向小艾介绍各个价位的摄影内容,等介绍完了以后小艾相中了那个标价3888元的套装摄影,打完折后优惠到了2888元。小艾说贵,可小董说这已经是最低价了,别人我都最多给他优惠到8折。要不是看在马兰花是我大学同学的份上这价格我也不会给你。我是冒着扰乱市场规则让同行砍杀的危险给你这个价位的。
我说:“贵,这个价格真贵了。马兰花你不会是这家店的托吧。我给你2000块你看行吗,要不然我们真没法在你这拍照。今天来做伴娘和伴郎的可都是没结过婚的,你一个生意就催生出了至少是三对潜在的客户,你要能薄利多销我们几个也会在结婚的时候还来你这里拍婚纱照。”马兰花听了我说的前半句话还要骂我自己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可是等听完了我说的整句话她就全都明白了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在公司里和我一样,表面平静内心却很细腻,我和她在精神世界里已经是高度相似,所以对方心里在想什么都能猜得一清二楚。
老板见我们几个都向他点头,就说给你2000块钱的价格,交个朋友,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六个人未来不是三对新人而是六对,你们干嘛非得在认识的人里面找对象,向外看更精彩。
李默然之前和我说过拍婚纱照就是拍给女人的,这句话果然不假,二两水都不掺,两个多小时的拍照时间里大多都用在了给四个女人的化妆和补妆上,而以李国泰为首的男人帮们却只是在刚开始化了一次妆便再也没有补过妆,等到了该他们上场的时候就被摄影师一个个地请上台,把即便是再生死疲劳的脸也能弄得花枝招展,等拍照完了一组照片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然后他们就又沦为了失宠的男佣,被扔在了阴暗的角落里等着被再次受宠。
摄影师指挥我们三个人摆出幽美的姿势,围着站在了舞台中央的小艾身边,半蹲着身体甘愿当成了是她的绿叶。我看着小艾被灯光渲染的洁白无暇,就连我一个女人都对她产生了浓厚的爱慕之情。她今天真的是好美,出水芙蓉一般地让观众们欣赏只愿忽视了叶子的存在。
从今天开始,我的圈子里又少了一个单身生活的女性,我此时感受到的不是欣喜而是慌张,从一开始结婚的人都是比我年龄大的女人我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的紧迫感,可是现在我感觉到的却是无比的惆怅,我甚至是感觉自己已经是走到了告老还乡的年龄,同样也存在着与日俱增的负罪感,我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年龄一天天的在变大把皮肤弄得苍白衰老而感到难过,而是因为同样也是在一天天的过,但是却要比我衰老得厉害上百倍的我的父亲母亲,他们才是让我感觉心里难过的真正原因。不孝有三无后最大,尽孝更加不能等,如果真像我妈和我说的哪天他们没了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可却还没有看到我结婚生子,那我真的就是犯了滔天大罪无处后悔,即便是我的后半生顺风顺水,我想也不再完美。
中场休息我坐在沙发上接过小艾拿给我的一罐红牛饮料,然后又给她让出了空间和我一起坐在了沙发上等待着最后一组拍照。男人们都走出了摄影棚去了外面抽烟,厉娜也拿着手机跑到了窗户边找了一个信号好的位置给他的老公雷占东打电话,马兰花还在和她的那个职业是摄影师的大学同学小董沟通感情,听内容好像是在商量今年过年举办一场同学聚会的事。
此时的我更愿意一个人坐下休息,我真的是感觉有点累了,好久都没有犯过了的肩周炎和颈椎病在这个时候又突然发人深省地席卷而来,我学着我妈教给我的方法给自己做了一套四节八拍的体操,然后又使劲地揉了揉我痛到麻木的肩膀才只是有了它还存在,是我身体一部分的感觉。
小艾挣扎了半天,终于是把她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问:“你和苗争相处的怎么样了,你俩准备什么时候登记结婚?”
结婚这两个字对于我来说没那么简单,我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年龄大了,马上就要奔三十了就压缩了它的长度。它是一个过程,与恋爱并不是两个对立面。如果一开始就把恋爱当成了是结婚,于是就跳过了中间互相了解的过程,那么结局是没有质量的海绵,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拧干再回到原本模样。
我说:“这还得按程序上的内容进行,恋爱半年以上,然后见父母,等互相了解得彻彻底底了才能领证结婚。”我的婚姻里面不能有离婚,那样的话我会觉得自己以前即便是很成功,可是因为离过婚这一件事却也会从此变得彻底的失败。
“我感觉苗争这个人靠得住,你这回可要把握好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要是还不放心他的为人,我给你出个招,结婚前你们俩可以先同居一段,仔细地了解一下他的底细。我和李国泰就是先同居后结婚的,所以他每天接几个电话又哪天晚上和谁出去吃饭了我都能调查得清清楚楚,他要是真的爱你是不会遮掩的,但你可千万别在这个时间段里失了身,那样的话男人就会认为你太不矜持了,所以在你们同居之前你一定要和他写一个君子协议,拒绝婚前性行为。”我点头答应,说:“我会尽量在婚姻的问题上保护好自己,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约定终生的女人,只有那种死心塌地的关心我包容我陪伴我的男人我才会以身相许。”
小艾婚礼的那天,我、厉娜和马兰花组成的伴娘团绝对是一块吸金石,一个女人的婚礼,四个女人穿着雪白的婚纱出现把婚礼现场装扮得尤为壮观,那架势好像举办的是一场集体婚礼一样,来宾们一进了大厅看见巨大的八人结婚照就怕身上带的份子钱不够用有失身份,一个看着一个思前想后地等着对方先付钱,结果在礼堂里坐着嗑瓜子的人不多,大厅里却人头攒动推推嚷嚷,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缝隙。
在之前我说过小艾认识我工作的那个写字楼里几乎所有的人,所以在她的婚礼那天前来给她捧场的人也将近有一百人,我写字楼里的那个保安小于在知道了新郎是保安而且伴郎也是保安后心潮澎湃,说:“原来保安也能在北京结婚啊,看来我不用回老家相亲就在北京也一样可以解决我的个人问题了。”新郎官李国泰靠着自己乐于奉献的工作作风,人际关系也是到处开花,对面写字楼里的每家公司都派来了代表前来祝贺,我还听小艾说今天的证婚人都是对面写字楼里一国内最大的商用飞机制造公司的北京老总。